張若虛等幾位名醫剛到雍城沒兩天，就得到了一個消息。北四省龍家找到了大名鼎鼎的華國手，正由龍少帥手下的心腹護送到雍城不日就能到達。
龍家之所以對傅大少的傷勢如此上心，完全是因爲龍家人牽扯到了上次傅大少遇刺的事情上傅督軍因此對龍督軍很是不滿。
龍家爲了與傅家修好，也是爲了證明自己跟這些事情沒有關系，這才花費了不少力氣到處尋找名醫。所幸他們運氣極好，找到了剛剛從大胤回國從北四省邊境入境的華國手。
這大半年傅家翻遍了整個安夏都沒有找到人，原來是人家一年前就已經從西北悄然出國，在大胤遊蕩了一年多才剛剛準備從東北回來。
這個消息一傳出來，自然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有人欣喜于傅大少的傷勢有望，有人痛恨龍家多管閑事，有人懷疑華國手已經年過花甲到底還能不能維持巅峰時期的水平。還有人幹脆就是看熱鬧起哄，就連不少小報上都有人發表文章猜測傅家的未來繼承人到底是誰。
對此反應最大的自然就是傅夫人，但是她被傅督軍禁足在院子裏連門都出不了，除了砸東西也幹不了别的了。
同時冷家的态度也有了一些微妙的轉變，冷老太爺雖然沒有什麽表示卻派人來傳話讓冷飒回去一趟。
之前傅鳳城住院冷老太爺也隻是派人去探望了一下，這才剛傳出消息就讓冷飒回去，看上去總是有些微妙的。
冷飒深刻地認爲，冷老太爺變臉的程度和速度雖然稱不上毫無顧忌翻臉不認人，但心明眼亮的人多少還是能看出來其中的一些門道的。
冷老太爺好歹也算是幾朝元老，在朝堂上混迹了大半輩子，這樣的做派堪稱胸無城府了，到底是怎麽在朝堂上活下來還坐到帝師這個位置的？
總不會就是因爲他教導有問題，才導緻明明一個還不算糟糕的皇帝卻被迫退位吧？
“龍家真的找到華國手了？”冷老太爺喝着茶看着坐在自己下首的冷飒問道。
冷飒微笑道：“既然龍少這麽說，自然是真的了。這種時候龍家有什麽理由耍傅家玩兒，督軍的脾氣可不好。”如果龍督軍敢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傅督軍說不定真的會沖到北方去找他打一架。
冷老太爺輕哼了一聲，道：“若是真的能找到華國手，傅大少能好起來對你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
冷飒淡笑不語，冷老太爺看着冷飒淡淡道：“傅大少這次傷勢惡化，冷家沒什麽表示你心裏不高興？”
冷飒聳聳肩道：“倒也沒有，隻是…祖父，你不覺得你這樣的态度…很不體面嗎？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見風使舵太快，容易連舵都給折了。”
冷老太爺沒好氣地拿着手杖敲了兩下地面，“你以爲我這是見風使舵？”
冷飒偏着頭，“難道不是？”
冷老太爺冷笑一聲道：“你懂什麽？你确實是傅家的大少夫人，但是傅家真的把冷家當成過姻親嗎？”
“所以，您老人家這個時候叫我回來是爲什麽？”冷飒攤手問道。
冷老太爺道：“你放心，我不是讓你從傅家替冷家拿什麽好處，你這個沒良心的丫頭隻怕也沒有這個心。”
冷飒對冷老太爺地嘲諷半點也沒有放在心上，“請祖父賜教。”
冷老太爺看着她道：“你四妹的婚事，我們已經跟蕭家談得差不多。”
冷飒點點頭，“嗯，那祖父還有什麽事？”
冷老太爺道：“你之前不是想要讓你們二房脫離冷家嗎？現在就可以辦了。”
冷飒悶咳了兩聲，表情有些怪異地看着冷老太爺。
瞬間有一種裝叉不成反被打臉的感覺。
就是那種…以爲人家要貼上你，結果人家是要把你當垃圾丢出去的反派被打臉的感覺。
“這事兒…您跟我爹娘說過了嗎？”冷飒問道。
冷老太爺道：“說過了，我把你爹二房過繼給我一個絕嗣的族兄繼承香火，他的祖父跟我的祖父是堂兄弟，按照舊時候的說法，到老二這裏是已經出了五服了，想必你也沒什麽不滿意的。”
冷飒算了算關系，确實是隔得挺遠的。
這要是放在她前世，也就基本上隻是同姓同宗的關系了。若是在城市裏尋常人家不重視宗親族譜的，四舍五入等于沒啥關系了。
見冷飒不說話，冷老太爺揚眉道：“怎麽？你不滿意？”
冷飒搖頭道：“沒有，我爹娘沒意見就好。”
冷老太爺冷哼了一聲道：“他們能有什麽意見？他們不都是聽你的麽？既然你也沒有意見，現在也沒那麽多規矩了，這事兒也不用大辦。過兩天我請了冷家的族人過來，當着大家的面兒把族譜改了就是了。這之後…我那族兄死得早，也沒什麽遺産給你們繼承。你祖母的遺産當年都已經分給二房了，依舊給你們帶走就是了。别的，我是不管的。”
冷飒也不在意，點頭道，“多謝祖父。”
冷老太爺打量了她一會兒，才淡淡道：“你走吧。”
冷飒站起身來遲疑了一下還是道，“多謝祖父成全，有一句話我還是想跟祖父說…有些事情永遠也改不了的，當退則退，祖父總該爲冷家的兒孫們想一想。”
冷老太爺臉色一沉，“出去！”
冷飒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雖然這三年她跟冷老太爺相處得相當不愉快，但是除了非要她嫁給傅大少冷老太爺也沒有真的做過什麽實質上傷害她的事情。
隻是這位老爺子實在是頑固不化得讓人讨厭，他們處不到一塊去誰都看對方不順眼，但冷飒也絕沒有懷着想讓冷家就此覆滅萬劫不複的念頭。
自古富貴險中求，冷老太爺不聽她也沒有法子。
更何況世事多變，不到最後誰又知道到底誰的選擇才是正确的呢？
冷飒回到二房院子裏，冷二老爺正蔫頭耷腦地坐在院子裏的屋檐下發呆。看到冷飒進來才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玥兒，你回來了？”
冷飒走到冷二老爺身邊蹲下，輕聲道，“爹在爲了離開冷家的事情難過？”
冷二老爺愣了愣，“爹跟你說了？”
冷飒點點頭，擡頭望着冷二老爺，“爹，你會不會怪我？”冷老太爺确實不重視二房，但如果不是她提出來冷老太爺也不至于會将冷二老爺過繼出去。
冷二老爺搖了搖頭，輕歎了口氣道：“爹知道，你也是爲了爹娘和小峰好。你祖父…你爹不是個聰明人，實在是有些看不明白你祖父到底想要做什麽。就算不過繼，玥兒，咱們還是要跟家裏分開的。”
冷飒一怔，冷二老爺苦笑道，“你這幾天事情多還不知道，冷家要回京城去了，就算不過繼不分家，我和你娘也不想去京城了。你在雍城，你娘的娘家也在雍城，雖然你外祖家也沒什麽人了，但到底根兒在這裏。”
“祖父怎麽會突然想要回京城？”冷飒皺眉道，這幾天她事情确實不少，顧不得冷家的消息，但是這消息未免也太突兀了。
冷二老爺道：“别說是你就是我還有你大伯三叔，也都是今天才知道的。不知道老太爺跟蕭家談了什麽，應該是昨晚才最後談定的。所以，這事兒除了咱們，外人都還不知道。”
冷飒伸手抱了一下冷二老爺，道：“爹，留在雍城是對的，京城不是什麽好地方。”
冷二老爺笑道，“我跟你娘也是這麽說的。”冷二老爺是真的想明白了，冷家如今确實是大不如前了。
總說冷老太爺隻看重冷衍不管其他孫兒的死活前程。其實如果冷家真的寬裕，冷老太爺那樣的人何至于目光短淺至此？說到底也隻是冷家底子太薄，隻能将所有的資源都傾斜到冷衍身上。現在是其他人不争氣，如果大家都跟冷衍一樣了，隻怕冷家先就要因爲搶奪資源内讧了。
這當然也有冷老太爺的一些早古思想作祟，舊時候多得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事情。冷老太爺就是希望傾盡所能讓冷衍先能成事，那些因爲他而退讓的堂兄弟冷衍自然會給予照顧和補償。
如果依然留在冷家，将來冷峰也不會比大房和三房好到哪兒去的。
冷飒笑道，“您想得明白就好，我知道你對老太爺有感情，但是就算過繼出去了，隻要您心中當他是父親一樣尊重還是一樣的。如果将來…冷家有什麽事，說不定您還能幫得上手，哪怕是盡點孝道，你說是不是？”
“不用安慰爹，你爹這麽大人了還有什麽想不開的。隻是……”冷二老爺歎了口氣笑道：“我在老爺子跟前戰戰兢兢了大半輩子，上頭突然沒人壓着了，倒是有點不習慣了。”
冷飒笑道，“慢慢就會習慣，聽我娘說，你這段時間生意做得不錯？”
冷二老爺笑道，“還過得去，将來爹掙下了一份家業，給小峰留一半給你一半。”
冷飒笑道：“好啊，我等着爹給我零花錢了。”
“你們父女倆蹲在院子裏說什麽？”冷二夫人從裏面出來，看了一眼蹲在一起說話的父女倆問道。
比起冷二老爺的失落，冷二夫人倒是顯得很從容自若。
抛開了最初被家裏過繼出去的心理不适，冷二夫人其實對冷家沒有什麽不舍。她嫁到冷家這麽多年，二房一直都是最不受待見最吃虧的，因爲冷飒的婚事冷二夫人更是對冷家生了幾分怨氣。
如今分出去了一家子簡簡單單地過日子反而自在。
冷飒起身笑道，“娘，我正跟爹說呢，前些日子督軍送我了一座房子還沒有打理，回頭收拾一下你跟爹先帶着小峰搬進去住吧。”
冷二夫人一愣，“這是傅家的房子，不太好吧？”
冷飒笑道，“不是傅家的，是督軍獎勵我的。”
冷二夫人雖然不知道女兒做了什麽能讓督軍獎勵她一棟房子，卻還是忍不住笑了，“玥兒倒真是出息了。”
冷飒起身摟着冷二夫人的胳膊，“爹娘都不用擔心，一切都會好的。”
“是啊，一切都會好的。”冷二夫人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