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到現在，都是這書掌櫃一直在喋喋不休，看起來是熱情的介紹他們二人，實則是有意無意的暗示着金目蟾，而這金目蟾也不是省油的燈，連連感歎感慨萬分，其實話裏話外都透着輕視的情緒。
如果程風和淩菲菲是一般的普通新兵，肯定被這二人三兩句話吹捧的得意洋洋而不自知，甚至還會認爲書掌櫃如此熱絡，而金目蟾更是一個爽朗好客的形象。
隻怪這兩個妖的‘道行’實在不淺，常年都是在妖堆裏算計的家夥，怎麽可能真的簡單呢？
可這兩個妖千算萬算也沒算到，在他們面前的也并非是什麽愚鈍的妖兵，甚至還要比這兩個妖的心思更加純熟，隻不過沒有表現出一點的靈透，反而好似真被這二人逗弄了一般。
“金老闆？久仰大名！”這時候程風終于開口了，他話鋒一轉卻說出這麽幾個字，并沒有順着金目蟾的話往下說，讓别人牽着鼻子走向來不是他的風格。
經過這短短的接觸，程風似乎也摸清楚了金目蟾的行事作風。
對方倒也是和書掌櫃一樣油嘴滑舌，隻不過其段位卻遠在書掌櫃之上，也許是因爲這妖的底氣十足，覺得自己根本無所畏懼，随便說幾句讓他和淩菲菲開心幾下罷了。
“沒想到兩位兵爺初來此處便知道在下，真是榮幸啊！”
程風的話剛一說出來，便讓那金目蟾微微一愣，他沒想到這黑豹妖竟然認識自己，随之而來的便是一股洋洋自得之感，看來他的威名已經傳得甚遠！
就連這剛剛來此的新妖兵也已經得知，這樣最好，不用自己再多費什麽口舌，想到這他手中的珠鏈便盤的越來越快，臉上也掩飾不住笑意，想必這黑豹妖也是一個識趣的妖兵，應該也不用擔心什麽了。
可書掌櫃卻不由得心裏一驚，心中暗想這兩個妖是怎麽知道金目蟾的？星雲應該沒有告知對方此事…如果黑豹妖二人知道有關于金目蟾的事，豈不是就會有所忌憚。
那他還怎麽坐收漁翁之利？于是乎書掌櫃的臉色漸漸有些變化，隻能一言不發的繼續觀察着。
“哈哈…那是自然，聽聞金老闆在這裏除暴安良維護一方安定，雖然并非雄獅軍營的妖，可卻是替我們分擔了很多，實乃是一個大善人也！”
程風見金目蟾如此的得意，便又接着說道，他的眼神真誠看着對方，仿佛所說的一切都是發自肺腑一般，如今他也想好好的逗弄一下這妖，看看對方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淩菲菲聽聞此話是忍俊不禁，甚至差點沒有忍住笑出聲來，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沒有打破氣氛，要不是真的知情，她肯定也會被程風這認真的語氣而蒙蔽。她沒想到程風竟然還有這般的嘲諷能力，簡直比這金目蟾強上百倍。
想必這裏的妖都知道金目蟾是何爲人，就是那‘除暴安良’裏的暴民啊！可程風卻将對方說成什麽大善之人，也不知這金目蟾好意思擔當嗎？
放眼望去，這裏任何一個妖民都可以稱得上是良民，唯獨這金目蟾一點都配不上。
不僅淩菲菲對程風的話很是驚訝，就連金目蟾身後的兩個手下也是有些不可置信，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見對方也和自己一樣的表情，這才知道沒有聽錯。
要知道妖民們對他們的大哥金目蟾可是意見衆多，背地裏也沒少辱罵，不過他們卻不甚在意…若是見了面也都是唯唯諾諾的樣子，哪裏有像今天這樣如此誇贊的妖？
他們可從不認爲自己是什麽善人，這還是頭一次聽人這麽說。
而書掌櫃也是有些不解的看了看程風，他不知道這黑豹妖是抽了什麽風，不僅認識金目蟾不說，竟然還如此誠摯的誇贊對方…好像真的頗爲欣賞一樣。
要知道大家對金目蟾可都是畏懼和忐忑，像黑豹妖這般表現的還真沒有過。
“哈哈…咳咳，過譽過譽了。”
這主人公金目蟾也是微微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說的是自己，他有些尴尬的輕咳了幾聲，随後便連忙擺手說道，心裏卻不由得泛起了嘀咕，不知對面的黑豹妖到底唱的哪一出戲。
他怎麽會不知自己作惡多端，難道這妖是故意來調侃自己的？可是看起來又不像…不僅如此，一個新兵初來此處怎麽可能有這樣的膽識，至少他接觸的新兵都不是這樣。
那些家夥都頭腦簡單的很，甚至還不自量力的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在不知道他厲害的前提下都會牛氣哄哄，連話都不願多說，可後來還不是都被他給壓制住了。
可若是這妖不是調侃…那就是真的以爲他是大善人？這到底是從誰的口裏傳出來的？金目蟾想了想，最後認爲應該是哪個想讨好他的妖故意而爲，讓黑豹妖誤認了。
總之不管怎麽樣，他現在對程風又放下了些戒心，覺得這妖的頭腦似乎也不太靈光。
此時此刻，四周的攤販們雖然好似和往常一樣做着生意，可眼神卻都有意無意的看着這邊，嘴裏還和同伴們悄悄的談論着，畢竟這幾個人在街巷中相遇交談，也不是一件常見的事情。
“我猜的沒錯吧？不管是什麽妖兵，到頭來都會對那金目蟾笑臉相迎。”
“他們也不過就是兩個新兵而已……”
“哎，别指望有誰能給咱們出頭了，除非能搬出這南燈乾巷。”
……
在攤販們的眼中，程風和淩菲菲面對這金目蟾不僅沒有表現出強勢的态度，反而與其閑聊起來，不僅神色愉悅，言語中更透露着對金目蟾的欣賞之意。
見此情景大家不由得感到微微的失望，可也并沒有責怪這黑豹妖和紅狐妖，因爲這一切也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回想起之前的曆任妖兵，有哪一個真的能和金目蟾針鋒相對？偶爾出現一個也被金目蟾給清理出這街巷，所以久而久之大家似乎也習慣了這樣略顯污穢的關系。
雖然黑豹妖和紅狐妖在盤查攤販的時候很是盡心盡力，可終究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新兵，如今帶領這二人的星雲又不在此處，更是不能真的做什麽了。
況且就算那星雲在此，也還是和金目蟾穿同一條褲子…即便如此，妖們還是希望有一天能看到金目蟾的凄慘之态，不過想來這樣的場景也是遙遙無期。
這些話斷斷續續的被淩菲菲聽了去，她的臉上浮現出糾結的神色來，看了看金目蟾又看了看程風仿佛想說什麽，卻還是将話咽回了肚子裏。
按照她的性格，自然是想對這樣的惡霸好好教訓一番，讓其知道什麽才叫厲害，畢竟她的心裏可是一直有股懲惡揚善的俠義之氣，即便這金目蟾沒有招惹到他們，拿她也想要替攤販們出一口氣。
可她卻還是沒有出手，隻是因爲看到程風這般寬和的對待金目蟾，所以便也在旁邊默默的配合着。
因爲淩菲菲知道程風也不是那種趨炎附勢的人，對方不屑更不會于此，而且程風肯定也是極其厭惡這金目蟾的，對方這麽做肯定是有着理由，所以還是稍後好好的問問才是。
“我們還要繼續巡街，就先告辭了！”
簡單的說了幾句話，程風便雙手抱拳和金目蟾辭别，他如今該試探的也已經試探，繼續和這妖假惺惺的說下區也毫無意義，況且他還想好好的打探消息，并不想在其身上浪費什麽時間。
“兵爺如此着急？難道不去本府坐坐了？”
金目蟾見程風要走便緩緩的開口說道，但是卻絲毫沒有表現出真誠邀請的樣子，依舊是手拿珠鏈不緊不慢的盤轉着，就連身子也沒有向前傾斜一步。
他自然說的不是真心話，像黑豹妖這樣的新妖兵，還輪不到去他的府邸做客，如果這妖真的答應了那才是沒有眼色！如今他和這兩個新兵說的也不少了，已經是給對方十足的面子。
要不是剛才好奇這二人是從何而來，他才懶得與其多言什麽。
書掌櫃則是一直在旁邊笑嘻嘻的看着幾人，他的背脊微微弓着，在遇到金目蟾的時候一直如此，甚至感覺比其對方的兩個手下姿态還要低許多，因爲那兩個手下可都是一副得意洋洋的傲嬌模樣。
不僅如此看起來他距離金目蟾更近，仿佛已經将自己視作金目蟾的手下，哪怕黑豹妖和紅狐妖是妖兵，這書掌櫃也決定偏向金目蟾。
那是因爲他心裏分的很清楚，金目蟾遠比兩個新妖兵的地位和權勢高，對他的幫助也是更多，雖然黑豹妖和紅狐妖似乎有些能力，可終究還是在他的考察之中。
而且他自然是不希望程風答應前往府邸一叙之事，萬一這兩個妖真的交好，那還有他什麽事！巷長一職可能就遙不可及了，而且他也知道金目蟾隻不過是随口說說，并不是真的邀請。
于是他便順勢開口道：“嘿嘿，兩位兵爺公事繁忙，而金老闆也好不容易來此一趟，不如大家一起到我的當鋪去坐坐，這樣既讓小店蓬荜生輝，也能給各位爺省了力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