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裏清楚，他之前所說的，對這小丫頭的移情作用，所以才會想對她好是真的。正是因爲在這樣的環境裏，是因爲遇到的人是魏如雨，他才會稍稍放下戒心。
也正是因爲小丫頭的單純直白，和那雙酷似小妹的，充滿了對世界帶着點兒傻氣的天真，才讓他對小丫頭心生歡喜，甚至是憐惜她的遭遇。
若換個環境，換個人，他也許同樣會答應帶對方離開這裏，甚至是給對方豐厚的報酬，但絕不會像現在這樣操碎了心。
但同樣，小丫頭所說的，不願平白接受别人的好，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麽壞事。但凡換個人，他都鼎力支持小丫頭的想法。
甚至，但凡救他的人不是這小丫頭，他都巴不得對方是這樣的性格，免得他被人纏上。
可偏偏，偏偏對方是這小丫頭，偏偏這小丫頭是這樣的性格……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宿命吧。
葉君澤也從未想過，他一個偏執了幾十年，甚至因此遲遲跨不過心魔劫，無法修成元嬰的金丹修士，還有試圖開解别人，試圖強迫對方接受自己的好意的一天。
對方還是一個十二歲的小丫頭。
這可真是。
說出去他師父都不信。
葉君澤沉思許久，終究是想出了一個或許對現在的小丫頭來說，最容易接受的提議。
“不如這樣，我們立個契約，往後的日子，你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我的照顧和教導，但是等你以後實力強大起來了，得加倍報答我……”
葉君澤一臉嚴肅的提議。“你也知道，自你我相遇之日起，你我之間本便互相有救命之恩，你對我更有照料之情。雖然你隻希望我以帶你活下去爲抵，但我卻覺得對你不公。”
“你不願意挾恩求報，本少爺好歹也是金丹修士，又豈能沾你一個練氣期小姑娘的便宜？若當真如此，本少爺成什麽人了？”葉君澤說的痛心疾首，說得魏如雨羞愧不已。
“不如這般，我們也不必如此斤斤計較。我予你之種種好處，他日你若有所成就，竭盡全力報之便是。白撿來的便宜，我可不像你一樣，還要拒之門外。你不可不還，我亦不可強求你超出自己能力範圍之事，直到我們兩不相欠爲止。若你不還，契約便一直存在，但你不可再無故拒絕我之予你種種。”
想了想，葉君澤又爲自己的提議找補漏洞。“我這也是爲了你好，畢竟我們接下來還要朝夕相處很長時間，你總不可能一直跟我劃分的這麽清楚。這些對你來說貴重的東西，對我一個金丹修士來說不過是拿不出手的一點兒小恩小惠。你若都不肯收，豈不是逼我欠你的因果？你總不想因此害我無法了結因果，突破修爲吧？”
魏如雨喏喏，瘋狂搖頭。隻顧着低頭羞愧的小丫頭，沒注意到身邊某個大尾巴狼眼中的得意。
“而且，你強大了，也能不拖我後腿不是？反過來說，我願以半師之名教導你，也算……寄托我對小妹的一腔思念。”
葉君澤的語氣逐漸低沉，帶着幾分憂傷與思念。“你可知，我身爲西滄界千年一遇的天才，爲何卻在金丹後期盤桓多年，遲遲不曾突破？便是因我小妹之逝，是我無法解開的心魔。你可知我爲何會被人暗算？也是因爲我師父的好友蔔算出，我此行能遇到化解我心魔之法。故而才會孤身一人離開宗門，在外曆練……”
葉君澤臉不紅心不跳的胡言亂語，不管臉上嚴肅中帶着幾分傷懷的表情還是低沉的語氣，都十分到位。
“卻不想我竟被一相識多年的道友暗算。機緣巧合，自西滄界流落至此。說不得，你便是我突破的機緣。我小妹離世之時，便是你這般年齡。他日若你能有所成就，我也當我小妹能如此優秀！或許，你便是我此行能助我化解心魔的貴人。屆時，你的成功便是對我最好的報答。我還要反過來欠你莫大的因果……”
魏如雨沉思。對方的話，似乎……全都很有道理。而且，她能感受到葉君澤對他小妹的感情和思念。否則，一個大男人，沒道理随身帶着一身小姑娘的法衣。那法衣一瞧便知珍貴。
若對方口中那位早逝的小姐姐真的是他無法突破的心魔劫，那自己能多少幫上一些忙，她也是萬分樂意的……
瞧見魏如雨有些動搖，并且半點兒沒有察覺到自己言語中的漏洞，葉君澤繼續忽悠傻孩子。
不将這小傻子忽悠瘸了，簡直對不起他葉少爺一世英名。
“現在，告訴我，你想不想學好陣法？”
魏如雨猛點頭。她當然想。她做夢都想！這可是她目前能想到的，自己能最快自保的方向。
葉君澤摁住小丫頭的腦袋，這丫頭一會兒怕不是要把小腦袋瓜晃掉了。而後才語氣幽幽的，帶着點兒不懷好意。
“那你可知道，想要學好陣法之道，并非單純的掌握先輩傳承下來的陣法就可？”
魏如雨點頭。陣法之道，精髓在于變化。即便是靈茶園中的陣法，也從來不是一成不變的。正如她現在掌握的兩種最基礎的，一個困陣一個隐匿陣，實則因爲布陣之人的修爲不同，所使用的材料不同，都與傳承中所載有所不同。
但，陣法的核心是一緻的。
是修士通過缜密的計算，結合周圍環境的變化，聯通一草一木，一山一石的存在位置，乃至當時天氣的原因會帶來的影響，以達成的一種結果。
所謂天時地利人和，不僅修士修行講究這個，陣法亦然。
而想要很好的掌握這一切，并在學習布陣的過程中，靈活的将其運用，需要大量的知識儲備。
“并不是所有博學者都能成爲陣法師，但一個成功的陣法師，一定是一個博學之人。”葉君澤總結道。
“所以，你是想說你是一個博學者？”魏如雨很好的抓住了核心字眼。
葉君澤含笑點頭，孺子可教也，不枉費他花費這麽多的口舌。
魏如雨眨眨眼，小丫頭不知道在腦子裏想一些什麽。不過這次，好歹葉君澤一番苦口婆心的洗禮還是有了效果的。
“那你能教教我嗎？”魏如雨這次主動表示。“不用陣法，就教我怎麽才能更好的掌握陣法就行。”
雖然兩者之間不能互通，但陣法本質是一樣的。
葉君澤跟魏如雨相視一眼，小丫頭眼中的小機靈簡直不要太明顯。
“可以是可以。”葉君澤笑眯眯的，有意爲難小丫頭。“但是這樣你豈不是又欠我許多？這可不在救命之恩的報答範圍内吧。”
魏如雨一下就犯愁了。
索求無度是不可能的，即便兩人立契也是不可能的。即使她未來也許真的能幫對方化解心魔也是不可能的。如果她真的這樣，阿父知道了不會高興的。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一切都是野路子，即便有蒼雲佩裏的家族傳承，但她毫無根基，而且她現在想學的，也不僅僅是家傳的那些用來養護靈茶樹的陣法，她想學習更強大的，同時也不會傷害靈植們的陣法。
所以……
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這樣處理這一部分。emmmmm……作者筆力所限，但還是希望有一個合适的契機，是兩人真正能夠建立起互相信任協作的契機。
畢竟，世間從無無故之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