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按照古代的觀點,天地君親師,君王要臣子去死,臣子必須得去死,這才叫忠義。父母叫子女去死,子女也必須得去死,這才叫孝悌。”
“可這些觀點,都是程朱理學大興之後,才開始出現的。”
“儒家亞聖孟老夫子,還說過這麽一句話,君視臣如草芥,臣視君如寇仇。也就是說,哪怕是做皇帝的,你把臣子當成草芥,臣子也可以将你當成敵人。天地君親師,君王與臣子尚且如此,父母與子女,又何嘗不是?”
“蘇元放死了,他是你的父親,但他更是想要你的命的人。你不應該悲傷,因爲這個人,不值得你悲傷。”
“我跟你說實話,要是當時我選擇出手,羅天縱殺不了你父親,在場那麽多人,沒一個人殺的了他。”
“對我來說,這件事情隻是舉手之勞,我随手就可以去做,但是我沒有這麽做,因爲我不想讓他活着。”
“說的再直白一點,哪怕那時候羅天縱沒有殺掉蘇元放,過後我也不會饒他的命,我會毫不猶豫将他殺死。”
靈堂之内。
陸晨看着呆愣站着的蘇嫣然,自顧自的說話,說了這麽一大堆。
蘇嫣然起先沒有什麽反應。
直到陸晨說到他是故意讓蘇元放去死,甚至蘇元放要是沒死,他也會殺掉他的時候,蘇嫣然終于崩潰。
她蹲在了地上。
嚎啕大哭。
并不是因爲悲傷。
陸哥哥說的不錯。
他的父親,布置的她悲傷。
她是覺得悲涼。
爲自己悲涼。
爲什麽自己的父親,會這麽對自己?
爲什麽自己的族人,會這麽對自己?
大家都是親人,血脈相連,這些人的心,怎麽就能狠辣到這種程度?
爲了什麽?
爲了金錢,爲了權勢,爲了榮華富貴?
可是蘇家根本就不缺錢。
蘇家的權勢,也足夠大。
榮華富貴,總歸是一些虛無缥缈的東西啊。
她想不明白。
所以她感到絕望。
“嫣然,你聽我講——”
陸晨上前,扶着她的肩膀,深吸了口氣:
“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的。有着太多太多的黑暗。有些人,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隻是披着人皮的禽獸,或者說連禽獸都不如。”
“老虎毒吧?可老虎再毒也不吃自己的子女啊。但是人這種生物,餓極了,餓瘋了,真的會吃自己的子女。古往今來,每次鬧饑荒,易子而食的事兒,可不知道發生過多少……”
“但所有種族裏面,能爲了别人而犧牲自己的,也隻有人這個物種。這就是我們呢。我很喜歡一句話,現在把它轉送給你——”
“在黑暗中守望光明,在地獄中仰望天堂。要愛着,就像從來沒有傷害過。”
陸晨看着蘇嫣然,眼瞳清澈,目光溫潤。
蘇嫣然聽着,若有所悟。
“要愛着,就像從來沒有傷害過。”
她重複着,心中略有所悟。
“陸哥哥,謝謝你。”
她說。
“不用,未來的路還很長,這幾天,除了處理你父親的葬禮之外,你也可以好好思考一下,要如何去走。”
陸晨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膀,沒有再多說什麽。
轉身離開了靈堂。
回到書房。
繼續看守端木賜,一邊打坐。
一夜時間倏忽而過。
第二天早晨七點。
陸晨押着端木賜。
程海岩等人,也早在蘇家門口集合。
一行人聚在一起,陸晨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淡淡說道:
“出發。”
該說的話,昨天就已經說了。
他們此行,便是把腦袋擺在台面上,直接跟陰鬼宗梭哈一把。
要不就都死在陰鬼宗。
要不就蕩平陰鬼宗,還這江北一個四野澄清、太平百年。
……
江北一郡,南部臨海,北地多山。
陰鬼宗的山門駐地,便在北地,一處名爲雲龍山的山脈深處。
此地既有名山大川,又有人文景觀。
有北魏大石佛,有唐朝摩崖石刻,有北宋放鶴、招鶴、飲鶴三亭,亦有清朝的大士岩、山西會館、船廳和禦碑亭。
是個鍾天地靈秀的好地方。
誰又能想到,這樣的地方,山林深處,竟是藏着陰鬼宗這樣的魔教欲孽?
兩個小時後。
陸晨一行人,便到了地方。
端木賜指着前方一處山崖險峻的地方:
“姓陸的,前面就是我陰鬼宗的駐地,我陰鬼宗的掌教宗主,以及二十五名太上長老,已經撐開護山大陣,嚴陣以待,你真的敢進去?”
衆人順他所指,看了過去,卻隻看到崇山峻嶺,怪石嶙峋,雜樹叢生,就是個沒有人煙的荒蠻山林,哪裏像是什麽門派駐地?
正自疑惑。
陸晨淡聲說道:
“一些障眼法門罷了,何足道哉。諸位仁兄且看着,青蓮這就破掉他的護山大陣!”
話音落下,陸晨獨身上前,看着眼前迷霧環繞的一處峽谷。
眼瞳深處,有兩朵青蓮,緩緩暈開。
“青蓮劍瞳”,開啓!
青蓮劍瞳,由日月真瞳進化而來,不僅能洞悉萬法,還能淨化所有不和諧的天地靈氣。
天生便是這種迷陣的克星。
“破!”
陸晨一聲朗喝,言出法随,便有九朵青蓮憑空閃現,綻放出道道青光。
在青光照耀之下,迷霧頓去,山谷深處,竟是顯現出亭台樓閣,栉比鱗次的排列,就如一座隐藏在荒蠻山林中的度假山莊。
想來便是陰鬼宗山門所在。
“大人這瞳術,當真玄奧!”
“匪夷所思啊,青蓮劍瞳,破盡萬法,應該是天下最絕頂的瞳術了吧,任何陣法,在大人這種法門面前,都不值一提!”
衆人驚歎不已。
就在此時,山谷深處傳來一個宏達的聲音:
“何方宵小,敢擾我陰鬼宗護山大陣!”
聲音轟響不絕,如雷音滾滾,方圓幾千米,都是這個陰冷聲音再回想,就如魔神在咆哮,頓時山鳥撲騰,野獸竄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