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有刀。
刀光如雪,刀氣如芒,刀意縱橫。
他隻有一個人。
生生揮出千軍萬馬沖鋒才有的威勢。
叮叮叮叮叮——
金鐵交擊之聲,不斷響起。
劍氣如龍,刀芒如電。
無數道身影,縱橫交錯。
頃刻便各自站定分開。
陸晨站在原地,牢牢握着刀,眼中戰意沸騰。
十二名青衣女子,眼神俱是駭然震怖。
她們這個劍陣,能夠發揮出四名先天第一境宗師聯手才有的實力。
碰上一般先天宗師,直接就能碾壓秒殺。
便是遇到先天第二境,也能将其逼退。
陸晨明明隻有化勁修爲,卻能夠擋住她們第一波攻勢。
她們的認知,完全被颠覆。
“我再飲一壺,便來讨教。”
陸晨走到外圈,抓起第二壺毒酒,不看不聞,仰頭便喝,頃刻就全數納入腹中。
“好酒,好酒!”
他大笑,如瘋如魔,再次沖入劍陣。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念的是慷慨激昂之詩,抒的是他豪傑沖天之氣。
主動出刀。
刀勢一變,從黃河之水天上來的浩蕩沛然,變成了人生倏忽、韶華易逝的蒼涼感慨。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許人間見白頭。
這一式刀法,有繁花破碎之唯美,有力拔山河之沉穩,有萬古淩霄之灑脫。
千鈞之重。
鴻毛之輕。
無比矛盾,卻又無比和諧。
這便是他的刀。
“結陣,全力以赴!”
爲首女子臉色駭然,哪裏見過如此玄奧的刀法,連忙下令全力進攻。
這一次沖陣依舊打了個平手。
陸晨沒有破掉她們的劍陣。
她們也沒辦法傷到他絲毫。
他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攻敵必救。
都微妙到了極處,合了大道至理。
隻用一分力,就能破掉她們十成功。
“劍陣是好劍陣,酒也是好酒,就是還不夠。”
陸晨退出劍陣,繼續喝。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第三壺。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第四壺。
“烹羊宰牛且爲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第五壺。
他一口氣連飲三壺。
慷慨激昂,雄姿英發。
隻如谪仙再世。
他再次沖入劍陣。
刀勢又是一變。
每一個動作都像是帶着一種奇異節奏,似在嗚嗚作響的山風中擊打着節拍。
且悲且怒且狂!
雖隻是平平常常的幾個動作,由他使來卻蘊着莊重。
抽繭剝絲般的細心。
品竹調絲般的精緻。
研墨揮毫般的潇灑。
那已不僅僅是揮刀,而是一種将生命供奉于高堂殿宇般的虔誠!
這是一名真正刀客,對于人生的理解,對于宿命的不忿,對于輪回的灑脫。
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獨往!
好男兒,爲心中道義,當一路殺伐!
殺他個血流成河,伏屍百萬,水落石出,雲開雨霁!
陸晨刀鋒所向,天地間俱都裹上一層濃濃血色。
十二名女子爲刀氣所逼,全都氣息紊亂,面色潮紅。
并不是她們實力不如陸晨。
而是真正從理念上,從武道上,被陸晨給壓制。
隻覺得此人便是天神降世,她們不過是凡人蝼蟻。
絕對無法抗衡,隻想跪下膜拜。
這一次沖陣,她們竟是連維持均勢都做不到。
明明是無比強悍的劍陣,明明十二個人,哪個實力都不弱于陸晨,卻被他一人一刀壓制。
壓得沒有脾氣。
壓得隻想跪拜。
……
“閣主……他是什麽人啊?這是什麽刀法?”
“如此神奇玄奧的刀法,哪怕天人武聖,也用不出來吧。他不過隻是化勁修爲,怎麽一刀一勢,都能暗合天地至理,連周圍十裏天地靈氣,都能被他溝動?這不是先天宗師才有的神通麽?”
“還有,他明明喝了這麽多毒酒,怎麽什麽事情都沒有?難道他真的是百毒不侵?”
圍觀的女子們,看着陸晨一次次飲下毒酒,一次次沖陣,看得芳心亂顫,看得身體發抖,看得靈魂顫栗。
實在是——
太強悍。
太優雅。
太霸道。
和諧之美,壯觀之美,大風大景大豪情。
“我……我怎麽知道……他……他這個怪物。”
商紅葉嗫嚅,臉色發白,也是吓得不輕。
以她先天宗師的修爲,還是看出一些東西。
譬如陸晨的刀法,早就入道,已經登峰造極。
當世刀客,怕無人可以穩壓他一頭。
譬如陸晨以化勁境界,就能溝動天地靈氣,顯而易見,他就是号稱擁有修行界最強天賦的那種絕世天才——入道者。
譬如陸晨一定修煉了某種古怪玄奧的功法,一定程度上可以做到百毒不侵。
商紅葉猜的這三點,基本都中。
陸晨的刀法當世頂尖。
他是入道者,且還是古往今來、第一個明勁層次就入道的入道者。
他當然是絕世天才,沒有之一,當世第一修行天賦,無人可比。
至于百毒不侵,靠的自然是《精血輪印》。
她們往酒裏面下的毒雖然厲害,卻遠遠不是修行界最強悍的那種毒,也就是鶴頂紅、砒霜、五毒散那種層次。
憑借《精血輪印》,化解掉這種毒素,并不困難。
“還不夠!”
陸晨退出劍陣。
這一次沖陣,他隻是将十二名青衣女子給壓制,但要破掉劍陣,卻還差了點意思。
刀法差了點意思,酒也差了點意思。
那就繼續喝!
他退出劍陣,那十二名青衣女子,同時舒了口氣。
隻有真的面對陸晨才知道,這小子一旦沖鋒起來,到底有多剛猛,有多無俦,有多霸道。
就好像驕陽烈日,煌煌巍巍,完全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她們都趁着陸晨去飲酒的當口,全力調整着呼吸,回複着真元。
她們知道,陸晨下一次沖陣,絕對會比前面三次更猛,怕是打定主意,要直接破掉她們的劍陣。
“岑夫子,丹丘生,将進酒,杯莫停!”
第六壺。
“與君歌一曲,請君爲我傾耳聽。”
第七壺。
“鍾鼓馔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
第八壺。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第九壺!
這一次,陸晨一口氣連飲四壺,便是以他的酒量,都有些招架不住,酒意上湧,醉眼迷離,連步伐都變得踉踉跄跄。
唯有眼瞳,愈發明亮。
亮若星辰,亮若驕陽!
“小爺破陣來也!”
他大喝一聲,掣着百子切,再次沖入劍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