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晨說道：“老先生花甲之年，筋骨卻如此強健。行走之間，雙腳有意無意，總是抓着地面，聽聞南方有種内家拳叫三十六路小破手，講究的便是腿不過膝，是将功夫融入到步伐裏面的，名氣雖然不如号稱近身戰天下無敵的詠春，但在我看來，犀利之處，卻是絲毫不弱于詠春的。”
李老聽到這裏，看着陸晨的眼神爲之一變。
“陸先生好眼力，竟是僅憑老朽走路的姿勢，便一口道出老朽的師承，這可太不簡單了，要知道，三十六路小破手，便是在南方都不是什麽大拳種，一般武者，别說見過，怕是聽都沒聽過。”
李姓老者笑了笑，“不知陸先生師承何處？”
“倒不算師承，練得都是家傳武學。”
陸晨應道。
李老聞言，沉吟一番，蓦地震驚道：“陸先生……莫非是來自京城陸族？”
陸晨點了點頭。
天下姓陸的許多，但在武道界，說到陸姓，任何武者第一反應便是京城陸族。
“京城一族，一門三武聖，以龍象之力，鎮壓京城氣運，放眼天下，都可稱武道第一世家……想不到陸先生家學竟是如此淵源……跟我家大小姐倒是般配得緊。”
李老說着，又是問道：“就是不知道，陸先生出自陸族三武聖那一脈？”
這個世界，曾經是武學的世界，有許多大門派和武道世家。
後來冷兵器式微、進入了槍炮的時代。
這些大門派和武道世家，也就選擇隐世，不再暴露于大衆眼目之下。
但華夏傳承數千年的東西，又豈會說丢掉就丢掉，隻是隐在暗處罷了。
背後的能量，還是大的可怕。
華夏武道世家千萬，陸族卻是隐隐被成爲第一武道世家，便是因爲陸族強者輩出。
就說這一代，便有三大武聖。
哪個都是站在修行界巅峰的武林神話。
三大武聖分爲三脈，構成了陸族嫡系，另有許多旁系，雖也有強者，卻是不如三大武聖。
陸晨卻是搖了搖頭，“都不是。”
李老哦了一聲，心想陸晨應該是陸族旁系一支的子弟，地位肯定不能跟嫡系相比。
不過那也是相對而言。
畢竟那可是陸族。
别看夏家是海城準一線的大世家，但跟陸族比起來，卻又什麽都算不上了。
即便陸晨隻是陸族旁系，也不能說就配不上他們家的大小姐。
“那陸先生，不知道您父親是誰？老朽或許還聽過。”李老繼續說道。
這是打算探探陸晨的底。
畢竟夏家人隻知道夏詩清跟陸晨有婚約，卻不知道他的具體底細。
陸晨說道：“我爺爺叫陸龍象，我父親叫陸野狐。”
李老聞言，卻是身體一僵，目瞪口呆看着陸晨，看這樣子，竟是被吓傻。
每一個時代，武道界都會有一兩個登臨絕頂、一覽衆山的絕世強者。
五十年前，有個叫陸龍象的強者橫空出世，打遍京城無敵手，被譽爲陸無敵，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人。
二十年後，陸龍象逐漸老去，天下武者以爲可以觊觎天下第一時，陸龍象的兒子陸野狐又橫空出世，年僅二十五歲，便如他父親當年一般，打遍天下無敵手，一人壓得天下武者沒有脾氣，霸占天下第一人位置足足五年，無人可撼動。
而就在陸野狐的兒子出生不久，卻傳來了陸野狐夫婦的死訊。
又僅僅過了五年，陸龍象也去世。
陸龍象這一脈，便就此沒落。
現在陸族的三大武聖，說是嫡系，其實在陸龍象和陸野狐還在世的時候，卻隻能稱得上旁系。
可以說，這一脈，才是真正的京城陸族。
現在的三大武聖，雖然也是絕頂強者，卻再不可能如當年陸龍象和陸野狐那般，一言而爲天下法，是武道界公認的第一人。
而陸晨，居然是陸龍象之孫，陸野狐之子？
也就是說，陸晨其實才是陸族真正的第一世子。
這個身份，可以說遠遠在夏家大小姐之上。
隻是——
陸晨剛出生便父母雙亡，六歲不到爺爺又死了，他這個陸族第一世子的身份，卻是無比尴尬和雞肋。
“陸先生竟是陸族第一世子……”
李老拱手一拜，“陸先生的爺爺和父親，可是每個華夏武者心中的神話啊。”
“李老，咱都是武者，就明人不說暗話了，我是個屁的陸族第一世子。”
陸晨自嘲一笑：“爺爺和父親留下來的産業，早就被我那些個叔叔伯伯們給侵吞幹淨了，我在陸族待到十六歲就被他們給趕了出來，可以說我現在跟陸族沒有絲毫關系。”
他的爺爺和父親，确實在這個世界留下過無比燦爛的痕迹。
哪怕再過百年，武道界怕也會記得爺爺和父親的名字，就如當年的達摩祖師和三豐真人。
但那畢竟是爺爺和父親的榮光。
他陸晨，不過是個出身就沒了爹媽、六歲就再無親人的可憐娃娃。
若還端着架子，自诩是什麽陸族第一世子，那才是作死。
現在陸族能容他，不過是因爲他遠離京畿之地、又絲毫沒有表露出要回去奪權的念頭罷了。
憑他現在的小身闆，跟陸族比起來，就是條蟲子。
他這個世子，就是個棄子。
“陸先生也不必妄自菲薄……”
李老不痛不癢說了一句，暗自搖了搖頭。
心裏已經完全不看好陸晨跟大小姐的婚事。
正如陸晨所說，他所謂陸族第一世子的身份，不但不能帶給他任何好處，還會帶給他天大麻煩。
本質上，陸晨就是個破落戶。
在這個講究門道戶對的時代，便是有婚約，又怎可能有娶夏家大小姐的資格？
怕隻是不切實際的奢望。
李老對自己态度的轉變，陸晨全看在眼裏，卻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他沒有勢力眼，卻不能要求别人也帶勢力眼看他。
人之常情。
當然他也并不覺得自己比任何人差。
出生就沒了爹媽，六歲便沒了任何親人。
出生在陸族這樣的華夏第一武道世家，又是第一世子，六歲之後，卻再無人教他任何武學，甚至不許他踏入陸族藏經閣一步。
而他就憑着六歲之前爺爺對他的教導，自己不斷摸索，現在二十三歲，就能步入暗勁巅峰，隻差半步便能步入化勁領悟，成就小宗師之境。
這份實力，比起許多陸族擁有無數資源和強者教導的子弟，也沒有差到哪裏去。
比上不足。
比下卻綽綽有餘。
一個六歲的孩子，哪怕是由陸龍象這樣的天下第一人教導，又能記住多少東西？
他能成長到今天這一步，靠的是努力，豁出性命的努力。
他是陸龍象的孫子，是陸野狐的兒子。
他體内流淌着無比榮耀的血液，又怎能碌碌無爲，做一個庸人？
内心深處，一直藏着一個野望——重返陸族！
不是要證明自己有多厲害，而是要證明，小爺我失去的東西，一定要親手拿回來！
一會功夫，李老将陸晨引到了夏詩清父親、也就是夏家現任家主的書房，便先告退了。
陸晨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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