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寶娜的淚水劃過嘴角,她扯出一個無力的笑容:“因爲你是我的孩子。”
東方文昊的身子一僵。
他緊緊的咬着牙齒,他更甯願東方寶娜是一個心狠手辣的畜生一樣的人。
但是,她這一世,卻不是。
他說不清心裏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但是這樣的感覺讓他的心裏很不舒服,同時也極其的複雜。
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
東方寶娜自然什麽都明白,她緩緩的閉上眼睛,聲音也很是痛苦,但是卻似乎帶着解脫:“你應該是恨我的,在那個噩夢中,我甚至覺得我不該醒來的,我應該永遠的活在地獄裏,所以,這一切該結束了,我已經死了,這一次再也沒有了輪回,不要再延續仇恨,也不要在傷害自己,文昊,好好的活下去……”
“你……”聽到這樣的話之後,東方文昊的神色一下子凝滞住。
想要做點什麽說點什麽,可是卻什麽都做不了。
于是,在這愣怔的一瞬間,下一秒的時候,東方寶娜的身影竟然化成了星辰一樣的光點,在海霧彌漫的空間裏盤旋着,微小的光芒如同細碎的螢火蟲一樣飛舞着。
随後,星光一點點的黯淡下去,直到最後歸爲虛無。
陰翳在黑暗的夜色中,東方文昊看不出任何的神色,孩童的身體愈發消瘦,他緊握着那顆蜃樓珠,沉默了一瞬之後,才對江十月淡淡的說道:“陪我去個地方吧。”
他的聲音不再像孩童一樣天真無邪,反而是格外的滄桑,仿佛是一個垂垂老矣的長者,每一字都耗費了很大的力氣,帶着歲月的痕迹。
“好。”江十月平靜的點頭。
東方寶娜已經消失了,生于塵埃歸于塵埃,用了九世償還了對小鲛人犯下的罪孽。
于是,這個房子也就沒了意義。
大團大團的海霧散盡了。
這個房間又恢複了最初的樣子,小鲛人用淡到寒涼的目光朝着屋子的四周看去,江十月不置可否的看着東方文昊,停滞了十幾秒之後,江十月又跟着他走出了卧室去了客廳。
始終,東方文昊的神情都是淡淡的。
他推開了房門,江十月也與他随後離開。
這裏和他再沒有一絲關系。
下樓的時候,江十月敏銳的感覺到不遠處有兩個人在觀察着自己。
不,不應該說是觀察,應該說是關注。
因爲這是帶着善意的神情。
這裏距離海邊有些距離,東方文昊想要帶江十月去大海邊,雖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但是這一趟江十月是要和他一起去的。
江十月讓東方文昊上了車,而她在啓動車子之前,再一次朝着四周看了一眼。
确定一切都已經被那兩個暗衛給解決好了。
她倒也沒有去見那兩個人,因爲江十月知道,隻要她開車離開,這兩個暗衛就會和司機一起在後面跟着,反正他們是傅輕寒安排的人,想要跟着就跟着吧。
如果半路将他們攆回去,傅輕寒的電話還是會打過來的。
一路之上都很沉默,江十月沒有說話,坐在副駕駛座的小男孩,目光深沉,誰都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麽。
自從拿出蜃樓珠之後,噬夢獸就進了空間。
雖然有些舍不得那個珠子,可是噬夢獸發現這個珠子拿走之後,自己不那麽喜歡昏昏欲睡了,看來這個珠子對自己還是有一些影響的。
但它現在不想出來,江十月也就由着它了。
很快的,江十月一路以飙車的狀态開到了海邊,這個時候已經是淩晨了。
遠處的大海波濤起伏,四周依然黑漆漆的,在這樣的夜晚,大海顯得愈發幽深和神秘,甚至有一種令人無法言說的恐懼。
将車停在路邊,江十月就跟着東方文昊到了海灘。
此時此刻,大海被籠罩在深沉的夜色之中,天空中隻有孤零零的月光,月光暈染着海浪,海面上有清冷的光波在一點點的舞動。
海水拍打着岸邊,聲音很大,仿佛耳邊隻有這轟鳴的聲音。
東方文昊沒有看江十月,而是看着前方,淡淡的開口道:“你不是好奇我明明死了,卻還活着嗎?”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那雙黝黑的瞳孔沉寂着看不出來的夜色:“鲛人失去了眼睛,就活不久了,可是有一樣東西成爲了我的眼睛。”
“那是什麽?”江十月立刻追問道。
這也确實是她不明白的地方。
東方文昊轉過頭去,看向了江十月,他緩緩的說道:“來自于黑暗世界的一種物質,也可以說是一種生物。”
江十月一愣。
來自于黑暗世界的東西?
那豈不是與入侵譚可安大腦的所謂的黑暗物質有關嗎?
這種物質可以稱之爲生物,莫名的不同等級的生物。
有智慧,有異能,是一個很棘手的存在。
東方文昊沒有等江十月回應,而是接着開口:“我能感受到你的氣息,你不是這個時空的人,但無論在哪個時空,地下都連接一個叫黑暗世界的地方,而黑暗世界就是由這種叫黑暗生物的東西組成,當然了,也可以将黑暗世界統稱爲異界。
這種黑暗生物應該沒什麽形态,是存在于空氣中的,輕易和周圍的環境融爲一體。
他們不僅擁有意識,而且可以吞噬一切,隻不過那個黑暗的異界和人類世界存在于一種叫做壁障的阻隔,他們很難到達這裏。”
說到這裏,東方文昊停頓了一下,他的手撫摸着自己的眼睛,緩緩的說道:“活得太久了,已經忘記了這其實不是我的眼睛,黑暗生物想要占據我的身體,但是他反而成爲了我的眼睛。”
東方文昊說的是實話,失去眼睛的那一刻,他以爲自己堕入了虛無的黑暗之中,可是竟然比這種黑暗更幽深的黑色出現了。
他進入到了自己的眼睛裏。想要占據自己的身體。
在漫長的争鬥中,他終于掌握了身體的主動權。
而那黑暗生物反而被他同化。
隻不過他的身體永遠被定格在了八歲。
在這個隻有八歲的身體裏,如同被囚禁一般的活過了漫長的歲月。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