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被兩位警探帶到了位于百老彙大街的紐約警察局,辦理手續後随即被收押候審。
解開手铐後,亞瑟要求打了個電話,随即就安靜地坐在候審室裏,一言不發。
在候審室外,布朗和胡安等待着,因爲亞瑟說自己會請律師過來,在律師到來之前他不會說話。但亞瑟并沒有律師,他電話給了多蘿西,把事情簡單講了一下,吩咐她通知羅素和阿布,讓他們盡快着手調查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同時,多蘿西正驅車趕來,親手處理弟弟的案件。
“奇怪。”
“什麽奇怪。”
“我說這個叫盧西亞諾的小子。”
“我知道他奇怪,哪裏奇怪?”
“感覺奇怪,給人的感覺。”
“又是感覺,你這些年破案都是靠感覺嗎?”
“感覺有時候很重要,你沒有那種感覺嗎?”
“我相信證據,經驗,還有法律,感覺是什麽東西?要不你教教我?”
“這東西沒法教,你沒有,說明你沒有當警探的天賦。”
叫胡安的黑人警探時不時朝着審訊室裏望去,看着亞瑟平靜的樣子心生異樣的感覺,于是有了和布朗上面的對話。兩人搭檔的時間并不長,起先是爲了調查兩起紐約的殺人案,但案件一直沒有進展。上頭于是派給了他們這起性侵案件,好物盡其用,也好讓他們換換腦子。
說實話這起案件根本不需要腦子,受害者上門報案,兩人接手,勘察了犯罪現場,提取了部分物證,再根據受害者的供述确定犯罪嫌疑人,知曉犯罪嫌疑人的工作地點後,上門抓捕,将罪犯繩之以法,之後審訊,上法庭,判刑,讓罪犯得到應有的懲罰,結案。
在抓捕到亞瑟之前,一切都在按照他們的設想行進,偵破過程非常順利。唯一阻礙來自受害者的父親,一個傳統的意大利人,認爲女兒遭到侵害是一件很丢人的事,不該張揚出去。如果不出意外,犯罪嫌疑人在證據面前無所遁形,運氣好的話和檢察官完成辯訴交易,刑罰降格少受點罪。運氣不好,接受陪審團的事實認定,費一番周折後定罪,那估計在牢房裏蹲的時間就要更長一點了。
從受害者父親的表現看,他是不希望接受陪審團事實認定的。隻要手頭有充分的證據,檢察官和犯罪嫌疑人進行協商就能辯訴交易,法官直接進行定罪量刑,快速結案。上午在搜集證據時,胡安從受害者的衣服上提取到了液體斑痕,已經送去檢驗科進行檢驗,如果和嫌疑人的DNA匹配的話,那就是鐵證。無需陪審團認定,嫌疑人自己就會妥協認罪,案子也就了結了。跟着,胡安和布朗就能投入到兩起殺人案的調查中去。那才是真正棘手的案子。
但在抓捕到亞瑟後,亞瑟的種種表現和行爲讓胡安這種經驗老道的警探感覺不對勁。他見過冤枉被抓的,這種多半情緒激動,萬分驚訝;見過被抓後冷靜自若的,卻在證據面前很快失控;見過被抓後大喊大叫,嚣張跋扈的,在壓力和審訊面前最終低下了頭。當然,還見過真正心理素質極好的,和警探談笑風生,卻還是沒能逃過法網恢恢。
事實上,一旦嫌疑人确定被捕,除非真的清白無辜,就很難逃過警察的調查和法院制裁了——當然,除非你有很多錢,能請到最好的律師。這是1994年6月8日,距離那場世紀大案,還有4天時間。
亞瑟-盧西亞諾的表現,帶給胡安的感覺和過去每一個嫌疑人都不同。他與其說是冷靜,不如說是處在一種窮極無聊的等待之中,在審訊室裏他正在剝指甲玩。一個被冤枉的人哪怕坦然處之,也會擔心被捕後造成名譽和經濟上的損失,事實上很難保持冷靜。而如果他是真正的犯罪者,冷靜的外表下内心一定波濤洶湧,在快速思考着脫罪的方法,斷不會如此松垮,乃至有些呆滞。
在這場貓鼠遊戲中,胡安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老鼠。又或者,這根本不是一隻老鼠。
……
一個小半小時後,多蘿西出現在紐約警察局。
胡安上前問道:“你是盧西亞諾的律師?”
“不,我是她的姐姐,我想見見他。”
“他說要見律師才肯接受審訊,請他的律師過來。”
“呵,他隻是一個小廚子,哪裏有律師?我們申請免費辯護律師。”
“爲什麽不早說?浪費我們的時間!”
“因爲我趕過來需要時間,你們爲什麽不問問我弟弟?”
胡安和布朗都有一種被耍了的感覺,這小子根本沒有什麽律師,直接審訊就是了。兩人期間詢問了幾次,亞瑟都說要等律師來。胡安和布朗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布朗道:“我怎麽沒有想到一個廚子不會有律師。”胡安回道:“是你的感覺出了問題…還有我的…”兩人搖了搖頭,進了審訊室,見到亞瑟還在那裏剝指甲,頓時感覺一肚子氣。
亞瑟見到兩人,放下手道:“我的律師來了嗎?”
布朗道:“你根本就沒有律師,來的是你的姐姐。”
“哦,我親愛的姐姐,她竟然沒有給我請律師,那真是太令人遺憾了。你們有什麽問題就問吧。”亞瑟輕描淡寫的一句帶過,擺明了耍兩個警探。
布朗捏了捏拳頭,道:“如果你覺得耍我們很有意思的話,那我會讓接下來的審問變得更有意思。你最好老實一點,這裏是紐約警察局,不是餐廳的廚房。”
和沉靜冷淡的胡安相比,布朗的脾氣要暴躁很多。本來這件案子他就不太想接手,他正被兩宗殺人案弄得焦頭爛額,上面卻突然派他們負責這起簡單的性侵案。他想速戰速決,早早弄清情況定案了結,結果剛抓到人就被小小耍了一下,脾氣一下子上來了。
亞瑟沒有理會白人警探的臭脾氣,反問道:“我能問一下,在案情描述,或者說嫌疑人的叙述中,我是什麽時間,在什麽地點實施性侵行爲的?當然,這并不代表我承認了我有實施性侵,我隻是很好奇。”
胡安回道:“受害者喬娅-塞西昨天報案,6月5号周日,晚上10點半,她獨自在家中休息。有人敲門,稱自己是隔壁的亞瑟-盧西亞諾,她就打開門,結果遭到了入室侵犯。你能回答我,6月5号周日晚上10點半,你在哪裏,在做什麽嗎?”
6月5号,晚上10點半,亞瑟在納蘇郡的别墅結束紅心會的成立儀式後,就騎摩托車回家了。當時他正在回家的路上,根本不可能跑去隔壁塞西家侵犯喬娅-塞西。所以,要麽是塞西在說謊,要麽就是有人嫁禍到亞瑟身上,要麽兩種都有可能。
喬娅說謊了,也有人嫁禍了。
聽完胡安的問題亞瑟沒有立刻回答,他用手指敲擊着桌面,腦海中思考着各種可能。事實上,在胡安說出犯罪時間和地點時,亞瑟就已經确定,這件案子自己絕對不會輸,因爲他有一個極其充分的不在場證明。但他并不準備現在就把這項證據拿出來,他想看看嫁禍他的人究竟有什麽手段,跟着會把那些人牽扯進來。
布朗看着亞瑟的樣子很不順眼,他甚至疑惑究竟是他們倆在審亞瑟,還是亞瑟在審問他們兩個?
“回答問題!”布朗提高聲調吼道。
亞瑟這才回過神來,摳了摳鼻子,道:“6月5号星期天……記不太清楚了,好像…好像在家裏看電視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