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了五月,夏日并沒有尾随着春天的腳步到來。
一場從北方襲來的寒流沖刷了紐約城,一夜之間氣溫又降到了10攝氏度以下,迫使人們穿上長衣長褲。公園和街頭的樹木還是光秃秃的,枝幹張牙舞爪地刺向湛藍的天空,紐約的綠色往往要到五月底才能徹底降臨。
不過,1994賽季的NBA季後賽依舊如火如荼的進行着。
從1988賽季球隊放棄伯納德-金,帕特裏克-尤因正式成爲尼克斯的絕對核心開始,他們再也沒有錯過季後賽,并且在1992賽季由于帕特-萊利執掌教鞭,開始迎來他們在90年代的黃金時期。在萊利到來之時,所有人都以爲他會給尼克斯帶來湖人show-time那樣的華麗進攻,哪知道他因地制宜的把尼克斯打造成了鐵血防守軍團。
以尤因爲核心的尼克斯壯漢們一次又一次地朝着冠軍沖擊,但始終無法翻越芝加哥公牛和邁克爾-喬丹這座大山。
1989年他們首次相遇,公牛4:2幹脆利落帶走尼克斯。1991年第二次相遇,那隻公牛是季後賽曆史上最強勁的冠軍球隊之一,3:0送紐約人回家。1992年,萊利的第一季,就把衛冕冠軍公牛拖到了搶七,但第七場大比分敗北。到了1993年,東部決賽,尼克斯2:0領先公牛,這是他們距離推翻公牛王朝最近的時刻。可是喬丹用一場54分做出回應,并徹底擊垮了尼克斯,連扳四局再度送尼克斯回家。
時間到了1994年,5月8号,又是一個周末。紐約尼克斯在季後賽首輪3:1幹掉了一河之隔的新澤西籃網,順利晉級第二輪,東區半決賽。在第二場比賽中,尼克斯90:81,9分的優勢做掉了對手,再一次使得盤口讓9.5分的莊家大赢特赢。
到了半決賽,尼克斯在六年内第四次遭遇了芝加哥公牛,前三次他們全部失敗。幸運的是,這次遇到的是沒有邁克爾-喬丹的公牛。
下午時分,在斯塔滕島的一處民宅,傑奇-甘多菲爾的住所,一場幫派的大聚會正在這裏進行。上次在盧西亞諾餐廳五大家族的頭領會面後,大紐約地區的意大利黑道進入了和平時期。作爲名義上的首領,傑奇以“享受和平”爲名,将大大小小家族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請到家中聚餐。
宅子的水藍色窗簾都被拉開,後院的草地上擺放了燒烤架,傑奇脫掉西服,穿着棕色的休閑長衫,嘴裏叼着雪茄,以主人的身份爲賓客們煎意大利香腸和肉排。他和妻子多年前離異,妻子帶着兩個孩子去了邁阿密,現在這棟房子的女主人是他的情人,一個着裝精緻、笑容迷人的年輕女人琳達,她此時正在屋子裏招待女人和孩子。
阿布拉莫和新澤西、紐約地區的幾位大佬、角頭們坐在後院的躺椅上聊天喝酒。說實話今天算不上聚餐的好天氣,氣溫實在是有點低。院落周圍的山毛榉枝杈都光着,地上的落葉已經腐爛在泥裏,偶爾有幾群鴿子飛來在泥地裏啄食。紐約地區的鴿子很多,布魯克林、皇後、曼哈頓還是新澤西都有很多養鴿子的人。
阿布拉莫拉扯着椅子朝着燒烤架挪了挪,燒烤架的火焰能帶來一些溫暖,讓人舒服一些。他手裏拿着拿着一瓶啤酒,往嘴裏吹了一口,有點涼。
“嘿,怎麽回事?你在想什麽盧卡?”家族的角頭保羅湊過來,推了一把阿布拉莫問道。
保羅是阿布拉莫最得力的手下,他爲人忠實,快人快語,性格暴烈但有自己的原則,他一直沒有結婚,和自己的老母親生活在一起。他還是阿布拉莫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要不是因爲他阿布拉莫不會認識康妮,也不會走上幫派這條路。
“沒什麽,隻是覺得有點冷…”說着,他又呷了一口啤酒,顯然心不在焉。
他心不在焉是有原因的,因爲亞瑟正在廚房裏爲這次聚餐準備甜點。上次輸掉和傑奇的打賭後,亞瑟按照約定來給傑奇做廚子了。提前收到消息後,亞瑟這一個禮拜的時間非常認真的在學習甜點制作,蜂蜜糖球,沙巴永,西西裏奶油夾心巧克力。
可哪怕亞瑟有一定的基礎,短時間要學會這麽多複雜意式甜點的做法也是不可能的。爲防萬一,阿布拉莫推薦了澤西地區兩個有名的意大利廚師過來一起負責這次聚會的餐點,好給亞瑟分擔壓力。也不知道他在後廚忙活的怎麽樣了,更不知道傑奇對亞瑟到底有什麽想法。
天色漸晚,到了晚餐的時間,傑奇的宅邸燈火通明起來。院落裏的遊泳池旁亮起了照燈,藍色的池水柔光蕩漾,屋内響起了悠揚的提琴曲聲。傑奇-甘多菲爾是個附庸風雅的家夥,他對90年代興起的流行歌曲毫無興趣,他總是用古典音樂來裝點他策劃陰謀和罪惡的别墅。
客廳、走廊、樓梯裏,紐約的幫派大佬、角頭,還有他們的太太、情人、子女,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談天說地,長長的餐桌和随處擺放的小圓桌上放置着意式的美食、甜點和美酒,供賓客們享用。如果不了解這群人,你或許會覺得這是紐約上流社會家庭的派對,但實際上這是一群犯罪分子奢侈生活的一面。
亞瑟端着盛裝甜點和香槟酒的盤子在客廳、樓梯間來回穿梭,他的眼睛不經意地從每一個人的臉上滑過,将他們的樣貌和羅素給自己的照片進行比對。在參加這場聚會前,羅素把各大家族勢力主要人物的相片、資料全都給亞瑟看了一遍,要消滅你的對手,就一定要了解他們。
馬西諾、吉根迪等老熟人不必說了,各個家族掌權的角頭也都到來,他們是幫派的中堅力量。亞瑟還見到了迪奧和希爾維斯,胖子迪奧上前從亞瑟的盤子裏捏了一塊蜂蜜糖球塞進嘴裏,又拿了一杯香槟酒一飲而盡,用肥膩膩的手擦了擦嘴,再拍了拍亞瑟的胳膊,道:“這身衣服很适合你,很适合!哈哈哈!”
亞瑟今晚穿了一件白色的侍者服,他在後廚實在幫不到太多忙,意式甜品的制作難度還是很高的。所以他隻能穿上侍者服出來當服務員了,他倒是挺喜歡這份工作,站在旁觀的角度看人,總是看得最清楚。
不遠處,傑奇朝亞瑟招了招手,亞瑟端着盤子躲開兩個竄來跑去的小孩,繞到靠近落地窗陽台的沙發茶幾旁,傑奇正獨自坐在那裏抽煙。亞瑟給他遞了一杯酒,傑奇從沙發上起身,推開陽台的門走到陽台上,外面是黑黝黝的草地,山毛榉的枝杈在慘白的月光和墨藍色的夜幕下張牙舞爪。
傑奇讓亞瑟過來,他喝了一口杯中的香槟,問道:“今晚的比賽,你看好誰?尼克斯,還是公牛?”
亞瑟想起今晚有尼克斯和公牛的東部半決賽,在上一次輸給傑奇後,亞瑟又讓阿布拉莫幫自己投了兩次注,都是跟着莊家走,小賺了兩筆,輸了一筆。亞瑟就此明白,甘多菲爾家族背後一定有着閱讀預測比賽,甚至掌控比賽的方法。
對于1994年的季後賽亞瑟心裏還是有底的,這一年尼克斯殺入了總決賽,他們在半決賽是大比分4:3幹掉了公牛。具體每一場的勝負他是記不得了,不過系列賽首場,在紐約,公牛又沒有喬丹,亞瑟相信尼克斯能赢。
“我賭尼克斯赢,讓…讓5分。”亞瑟覺得尼克斯今晚還是能赢五分以上的。
“OK,上次輸掉的5000美元我還給你記在賬上,要不要再賭五千?我賭尼克斯赢不到5分,讓4.5,怎麽樣?”傑奇抽了一口雪茄,吐了一道煙圈,今晚他戴着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模樣。
再輸一次,亞瑟就要欠傑奇1萬美元了,這在1994年可不是個小數目。換算成人民币接近10萬元,在1994年的中國,10萬元是一筆不折不扣的巨款。亞瑟對錢并不在乎,他想知道傑奇究竟安的什麽心,便一口答應了下來,5000美元的賭金。傑奇滿意的點點頭,稱贊亞瑟有魄力,不似有些年輕人畏畏縮縮。
下了這次賭注,傑奇和亞瑟從陽台回到客廳裏,他随口對亞瑟問道:“家裏新買的電視還不錯吧,看比賽夠清楚嗎?”
聽到傑奇的話,亞瑟心頭一動,但他面不改色,點了點頭,道:“清楚,很清楚。”
傑奇笑了笑,拍了拍亞瑟的肩膀,讓他去廚房給自己拿一份夾心巧克力,然後随手關上了陽台的門。
傑奇沒有注意到,在庭院外的山毛榉樹叢後,一台高清的相機正對着他的宅邸拍個不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