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艇在海上飄蕩,太陽落下後月亮升起,皎潔的月光把白色的船體照的透亮。月黑風高殺人夜,這本是凱西挑好殺死亞瑟的好時間,結果現在躺在船艙甲闆上的卻是他自己。後腦中了一槍,血洇洇地流出,這個喜歡裝模作樣的軍師就這麽倒在地上,死了。
他根本不會想到,從兜裏掏出槍的羅素,瞄準的會是他自己,他嘴裏還念叨着:“再過兩分鍾,等天完全黑了,就動手,就在船台,朝他腦袋來一槍。像2裏面,槍手殺掉弗雷多那樣,後腦一槍,落入水中……”
凱西腦子裏想着《教父2》中邁克派人在漁船上殺掉自己哥哥弗雷多的場景,話音剛落,羅素就一槍把他幹掉了。幹脆利落,不知道在死的那一瞬間,凱西有沒有想,自己就是那個弗雷多。
在二樓駕駛室的蒙托洛聽到了動靜,他眼看着亞瑟坐在船頭抽煙什麽事都沒有,剛想下去查問情況,結果噔噔跑上來的羅素對着他的下巴就是一拳。蒙托洛“嗷”的叫了一聲,一下子昏了過去。蒙托洛身體矮壯強健,可還是挨不住羅素的一記死亡勾拳。
亞瑟抽完煙回到船艙,見到凱西的屍體,這已經是他今天看到的第二具屍體了。來到1994年TM才三天啊,開槍,殺人,反殺,這就是美利堅的生活麽?感覺還是中國的生活比較安全平淡呢。亞瑟的心中這麽想,卻并沒有什麽波動,他問羅素,“蒙托洛怎麽樣了?”
羅素揉了揉自己的左手,道:“下巴挨了一拳,昏過去了,一時半會醒不來。”
亞瑟指了指凱西的屍體,道:“處理掉,待會兒再打個電話給托尼,告訴他任務完成了。”
羅素點頭,把凱西的屍體拖出船艙拖到船頭,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鐵索、塑膠布将凱西裹上捆好,再綁上幾塊鉛墜,一腳踹進了海中。“噗通”一聲,凱西沒入了黑黢黢的水中,成爲了大海的一部分,再也不見天日。
亞瑟坐到桌前,又給自己倒了杯雪莉酒,邊喝邊想,既然這世界有穿越的話,那說明人是有靈魂的。凱西的靈魂,希望你下輩子投胎做個好人吧,或者掉進大海做個魚也成啊。
亞瑟對凱西并無惡感,但家族利益鬥争就是這麽無情,凱西是托尼的鐵杆,是不可能收爲己用的,他也不是能看清牌面詩句的人。隻有幹掉他,才能削弱托尼,最終重新接管盧西亞諾家族。
處理掉凱西後,羅素用船上的衛星電話打給了托尼,告知托尼任務已經完成,亞瑟被幹掉。托尼對羅素是非常信任的,絲毫沒有懷疑這位冷酷的幹将已經反水,而且反的特别徹底。托尼心情必然極好,他特地告訴羅素,自己正在家中喝酒,要悼念一下“失蹤”的侄子。希望羅素待會兒有空,過來一起喝一杯。
失蹤了是用悼念的嗎?裝樣子都不走心。
“好的,我會過去的。”羅素回了最後一句,然後挂掉了電話。
托尼不知道,羅素對于他并沒有忠誠感,更不會有其他感情。他一個死掉的人,又怎麽會有感情那種麻煩的東西?他不過是循着一種神秘本能的指引,遊蕩在意識的荒原中,直到三月來臨,四月将近,枯絕已久的丁香花才破土而出。
他死去人生的意義,就是找尋到那朵丁香花,在亞瑟的引領下。至于其它的一切,對他而言并不重要。
蒙托洛逐漸轉醒,羅素的那一拳打得他七暈八素,他終究年紀大了,挨不住打了。當年在街頭混的時候,他可以頂住四五個人的老拳奮而還擊,他有着短而粗壯的脖子,被人稱爲“鬥牛犬”。如今他老了,胖了,脖子依舊粗短但多了一圈脂肪,很久沒有動手打架,甚至很久沒有開槍。
這次托尼一定要他動手殺掉亞瑟,他猶豫了很久還是答應了。盧瑟畢竟是過去的事,沒有人比幫派的人更懂要活在當下,畢竟明天和意外,你永遠不知道哪個會先來。
蒙托洛徹底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捆住,他看到了坐在駕駛室的亞瑟,正抽着煙,透過舷窗望着窗外的月亮。今晚天氣好極了,海上的雲很少,也沒有霧,月色皎皎。每年的3月到6月,大西洋鲑開始北上回遊産卵,正是海釣的好時節。
托尼的遊艇上備着海釣杆和粗大的釣線,可以用來釣旗魚、劍魚等上百斤的大型魚類。當然,他從來沒有釣上來過,這吊杆和魚線如同森林木屋牆上的花紋獵槍,不過是漂亮的擺設而已。
但今晚亞瑟準備拿它來釣一釣魚。
見蒙托洛醒來,亞瑟打開駕駛室的門來到天台甲闆上,接着示意羅素把蒙托洛拖出來。在天台甲闆的尾部固定着強韌的海釣杆,足以拉起300斤的馬林魚,再算上魚本身強大的拉力,它所能承受的重量可想而知。
“哦,亞瑟,亞瑟這…這到底是怎麽了?發生了什麽?到底發生了什麽?”蒙托洛心裏還是懵逼的,爲什麽羅素站到了亞瑟那一邊?還有,凱西去哪兒了?想到剛剛那“嘭”的一聲槍響,蒙托洛尋思凱西肯定已經喂魚去了。
亞瑟沒有理會,他走到蒙托洛跟前,從懷裏掏出一張撲克牌,背面對着蒙托洛問道:“能看見上面的字嗎?”
亞瑟要确認一下,蒙托洛不是方片J的擁有者。而蒙托洛就着明亮的月光瞟了一眼撲克牌的背面,隻是普通的花紋而已,哪有什麽字。他搖了搖頭,聲音有些發顫,道:“亞…亞瑟,我并沒有想殺你,我在猶豫,我很猶豫,我和你父親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你還記得嗎,你小時候我去看過你,給你買過奶油蛋糕……”
蒙托洛感覺到大事不妙,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他明白羅素肯定是背叛了托尼。原本要殺掉亞瑟,結果凱西被反殺,他就是第二個。亞瑟見到蒙托洛搖頭,就開始将海釣杆上的魚線綁在捆住蒙托洛的尼龍繩上,牢牢的綁住。
接着,羅素和亞瑟一起架着蒙托洛把他推到了欄杆上,低頭往下一看就是大海,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幽藍的光,海水沖到船舷,泛起白色的泡沫。
“不不不,不,我不會遊泳,我不會遊泳!”蒙托洛大喊着,可亞瑟不管,他用力一推,把蒙托洛推進了大海。撲通一聲,蒙托洛落入水中,濺起巨大的水花。
這壓水花,零分。
亞瑟當然不想殺掉蒙托洛,他隻是想提高一下談判的效率。人在恐懼中頭腦會陷入混亂無法思考,這種時候他更容易說真話,不容易編造謊言。他拉起海釣杆,快速的往回收魚線。蒙托洛在水裏掙紮,魚線繃直了将他懸吊在水中不至于沉下去。
“蒙托洛!我爸爸到底是怎麽死的!”亞瑟朝着下面大聲問道。盧瑟的仇他還是要報的,這也是他取代托尼的理由,所謂師出有名。
“車禍,是車禍,但到底…到底怎麽回事,我并不清楚,要問托尼!”蒙托洛大喊,聲音中充滿了恐懼與絕望。
他身處在幽深的大海中,不會遊泳,被綁住了手腳,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就是綁在身上的那根細細的魚線。因爲受力不均衡,他的身子在往前傾,必須用力往後仰才能确保臉不浸到水裏。一旦浸到水裏,他就會被活活悶死。
世間最絕望的處境莫過于此,大海帶來的恐慌感,光是想像都已可怕,更何況身處其中。
“你有沒有參與謀害我爸爸?”
“沒有!我沒有!”
“那你的意思是,我爸爸的确被謀害的!?”亞瑟抓到了蒙托洛的話柄。
蒙托洛遲疑了三秒鍾,他有些撐不住了,背部一松,整個臉悶到了水中,吃了兩口水。海裏的水又鹹又澀,他不停的咳嗽,嘴裏含糊道:“是…是的!托尼…托尼有次喝醉提到過,提到過!拉我,拉我上去!”
亞瑟知道差不多了,朝羅素使了個顔色,兩人一起用力拉杆收線,把蒙托洛從海裏“釣”了上來。蒙托洛終于回到了甲闆上,他渾身濕透,用力咳嗽着。平日裏托尼手下頭号角頭的風采蕩然無存,活像一條被釣上來的胖頭魚。
“你願意幫我爸爸報仇嗎?”亞瑟蹲下來看着蒙托洛問道。亞瑟對他還是很有印象的,5歲生日時他送給自己一個奶油蛋糕,他說是自己的妻子親手做的。亞瑟記得那個蛋糕的味道,很甜,甜的有些膩味了,對孩子的牙齒不好。但那年頭,糖可是好東西,不是誰家都舍得用糖。
蒙托洛連忙點頭,他停止了咳嗽,用盡量真誠的聲音道:“會,我會親手殺了托尼,爲盧瑟報仇。盧瑟是我的好兄弟,我早就該爲他報仇的。”
亞瑟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人總是忘記做那些“早該做”的事。他和羅素把蒙托洛拉回到船艙,給他解綁,換了一身幹衣服,然後由他駕船返回紐約。
亞瑟知道,今晚他就要拿回盧西亞諾家族的掌控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