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守山宗,群峰皆淹沒在了黑暗之中。
星月無光,尤其是後山山谷,更是沒有一絲光亮,像是兇獸怒張的口。
靜悄悄的,似乎有無窮無盡的殺機,從谷内散發了出來。
便連這谷裏的蟲兒也不敢亂鳴。
而在黑暗裏,卻有一盞燈籠漸漸走得近了。
前面的,乃是打着燈籠的小狐女,走在了後面的,自然便是一身白袍,氣度不凡,俊美無雙,長身玉立的方寸方二公子,他臂下夾着舊傘,沿着山間小道,緩緩漫步而來。
很快,便有一位值夜的執事看到了燈籠光芒,急忙趕了過來,一眼看到,急忙行禮。
“原來方……方長老,如此深夜,不知去了何處?”
方寸看着那位值夜的長老,輕輕一笑,道:“也沒什麽,随便走走!”
“哦……”
那執事聞言,心裏暗想:“大半夜瞎逛什麽,跟鬼似的,吓我一跳……”
面上卻恭恭敬敬,也不敢多問,還好心提醒道:“那長老還請小心,對了,往南去的話,千萬不要走得太遠,那裏是通往後山的路,長老想要散心,也最好往其他方向……”
方寸聞言,隻是笑了笑,道:“我知道!”
拜别了執事,仍然是慢慢悠悠,繼續向後山方向走去。
……
……
林間,有兩位抱着一個木桶,說說笑笑往小鏡湖方向走去的守山宗女弟子,忽然看到了從後山方向走了過來的方二公子,借着燈籠的光芒,那一襲白袍在夜色裏如此醒目,本就俊美的容貌,在燈籠的光芒裏更是變得溫柔了許多,整個人便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一般……
她們神色微癡,然後才反應了過來,這位是剛入山裏不久的方長老。
“見過長老……”
身爲弟子,見着了長老,自然要行禮,隻是因爲懷裏還抱着浴桶,臉卻有些羞紅。
方寸向着她們輕輕點頭,道:“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
“是……”
兩位女弟子被這溫柔的提醒惹得心間有些慌亂,有位女弟子忽然發現了方寸回來的方向,頓時想起了宗門裏的那一方禁地,頓時有些好奇的詢問:“長老這是……要去哪裏?”
方寸也沒有架子,客氣的笑笑,道:“我去前面随便走走!”
有女弟子好心提醒道:“莫走太深,快到後山了呢……”
方寸笑着回答:“我曉得!”
……
……
林溪邊,有幾個睡不着的弟子正摸了幾尾魚,燒了個火堆在那裏烤着,低聲的攀談,說起了周淮大師兄的事情,自然不免有些唏噓,又想到了那位方長老之前的吩咐,心下便都有些狐疑,暗中猜測着:“他說明天開始要聽經講道,可咱們這破地方,能講什麽道?”
“呵,除非他能将神冥煉身法找回來……”
“總不能是他要找一道新的煉身法來給我們?”
正說着時,便見後山方向,有人挑着燈籠慢慢走了過來,衆弟子凝神看去,頓時大吃一驚,皆急忙站了起來,烤魚背在了身後,一個個的頭也不敢擡,齊道:“見過長老!”
“這麽晚了,不回去安寢休息,還等什麽?”
方寸冷口冷面,訓了一句。
幾位弟子盡皆大驚,忙低聲道:“是……是,這就回去!”
“呆會悄悄回峰,聽到什麽動靜,也莫要出來……”
方寸冷着臉,又囑咐了一句,才與小狐女一前一後遠去。
幾位弟子随口答應着,忽然一怔:“他這是往後山方向去的啊……”
“他說聽到什麽動靜,也莫要出來……會有什麽動靜?”
“……”
“……”
一盞燈籠一隻狐,伴随着方寸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小道盡頭。
離着後山越來越近了,小狐女已經有些心慌意亂,打着燈籠的小手都微微的顫抖了起來。
走了幾步,忽然回頭看着方寸,像是有些祈求之色。
方寸淡淡訓斥道:“怕什麽,有我在!”
小狐女隻好壯起了膽子,繼續向着山谷裏行來。
漸漸的,他們靠近了山谷,也感受到了那彌漫在夜空裏的無邊氣機,那是因爲有大煉氣士在此,而且神智混亂,無法收斂自身的氣機,才會形成的一種詭異而壓抑的氣場……
緩步走到了谷内,方寸在一株青松之下站了一會。
他不動,小狐女也不敢動。
她有些祈求的看着公子,心想公子若真是進去了和那個瘋子打起來……
……
……
然後她就聽見方寸壓低了聲音道:“好了,離我近些!”
“?”
小狐女好奇的轉過頭,就見方寸已經将傘撐了起來,找了個隐秘的草窩。
“公子這是……”
“噓,别說話……”
方寸一把将她扯了過來,攬在懷裏,以傘遮住了兩人的身子。
然後,方寸默默的摧動了心神,于是,此時的玉鏡峰上,便忽然有一群蝴蝶飛了起來,在這夜色裏,一群蝴蝶并不起眼,它們成群成片,悄無聲息的飛到了這後山裏來,每一隻都提着一道符篆,若是鶴真章在此,便能認出,這些符篆都是高階貨色,威力巨大的紫雷符。
蝴蝶飛過了後山,便将這些紫雷符,悄無聲息的灑在了後山山谷各個地方,又悄然飛走。
小狐女呆呆的窩在方寸身邊,躲在黑傘之下,什麽都不知道。
她隻看到,公子嘴角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然後忽然之間,慢慢捏起了一個法訣。
“爆!”
……
……
轟隆隆!
傾刻之間,忽然有數道驚人的響聲在寂靜一片的後山響了起來。
随着這數道響聲,緊接着便是更多,四五道,十幾道,幾乎整個後山,都像是發生了地震一般,雷光沖霄,亮如白晝,大地在轟鳴,也不知有多少山石,嘩啦啦傾塌了一片。
“嘩啦……”
在這一霎,幾乎整個守山宗上下,所有弟子與長老、宗主,皆被這聲音驚醒了。
而與此同時,爆裂可怖的雷聲,以及引發的一連串的恐怖變化,也早已驚動了後山某個樹上,一個抱着畫睡覺的瘋子,猛然跳了起來,嘶聲大吼着:“奪我畫,有人要奪我的畫?”
大吼聲中,身形頓時飛騰而起,狠狠的向着雷聲傳來之處砸了過去……
“嘩”
雷聲震裂了一片山岩,他便一拳砸去,将半個山壁擊成了碎屑。
雷聲響徹在大地,他便一腳踏落,大地頓時被他蹋出了一個深深的巨坑。
甚至有些紫雷符,還沒來得及釋放出力量,便已被他一把抓在了手裏,直接塞進嘴裏大嚼了起來,隻聽得“喀嚓”一聲爆響,那雷符在他口中爆開,激蕩無窮雷電,但居然皆被他硬生生的給吞了下去,一團雷電從肚子裏爆開,他卻渾然無事,甚至還打了個飽嗝……
“喀喀喀……”
明明方寸已經盡量讓蝴蝶将雷符撒得距離自己遠一些了,但都沒想到,在那個瘋子的身影出現在了虛空之中,瘋狂的一掌拍落之時,還是有一道深深的裂痕,出現在了山岩之上,居然像是蚯蚓一般,一路蔓延,直直的向着他與小狐女藏身的位置延伸了過來……
“這他娘的……也叫瘋子?”
就連方寸,都被這出乎意料的聲勢給驚動了,忙将傘護得更緊一些。
“吼……”
“奪我畫,誰敢來奪我的畫?”
“找死,找死!”
“來啊,來啊,與我大戰一場……”
“……”
“……”
雷聲隻是一片,傾刻之間響過,便已很快消失,但那瘋子,卻還在後山飛竄,瘋狂一般,到處擊打,不知崩碎了多少山石,摧垮了多少參天古木,但好在,他實在是找不到對手,瘋狂的打了一陣,卻隻能看到一片滿目蒼痍,終還是空空如也,不見人影的空蕩後山……
于是,這瘋子瘋瘋癫癫的嘀咕了一陣,最終還是又抱緊了那幅畫,換了棵樹睡覺去了。
後山,終于再次變得靜悄悄的。
“不好惹,這個真不好惹啊……”
而撐着躲着的方寸,也着實捏了一把冷汗。
直到動靜過去了許久,約摸着那瘋子應該已經睡着了,才慢慢的撐着傘,領了小狐女向山谷之外走了過來,快到了谷口時,便讓小狐女點起了燈籠,自己也慢慢的收起了傘。
……
……
此時的後山,山谷之外起碼七八裏,守山宗上下,連宗主帶長老,以及執事,更有一些大膽的弟子,皆已湧了過來,他們每一個都被那後山驚天動地的響聲驚醒,滿面驚恐的看着後山的方向,紛紛猜測着,議論着,也不知道爲何忽然出現了那麽驚人可怖的動靜……
“方……方長老好像往後山方向去了……”
有不少人都證實了這個消息,頓時引發了一片猜想。
尤其是小徐宗主與兩位長老,想起了方寸之前說過的話,更是驚的面無血色。
“他……他真去後山啦?”
“聽這個動靜,難道……難道與神山長老交手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他們直吓的心髒都要跳出了腔子來,聽着那無盡滾滾雷聲,中間還夾着一些神山長老發狂的大吼,他們腿都快要站不穩,隻是滿心裏祈禱,千萬莫要出事……
終于,等到後山沒有動靜了。
但那位方二公子,還是沒有出現……
也就在小徐宗主與兩位長老按捺不住,想着是不是要冒險沖進後山找一找方二公子時,終于,見到那條通往後山的小道之上,一盞燈籠亮了起來,慢慢的,走來了一人一狐。
前面的小狐女,粉雕玉琢。
後面的公子,長身如玉,白袍無瑕,不染片塵。
“方長老……方長老……”
待到看清了他們的身影,無論是宗主還是長老,又是執事與看熱鬧的弟子,皆是又激動又興奮,更是感覺到了一些驚異,居然真是方寸方長老,他剛才果然去了後山,後山那驚天動地的響聲,果然是他與神山長老惹出來的,最關鍵的是,他……居然毫發無損的出來了。
小徐宗主與兩位長老,已顧不得一切急急沖了過來,上下看着方寸身上沒有傷。
寒石長老聲音都顫抖了起來,低聲叫着:“你這是去……去做什麽了?”
面對着衆門人的激動,方寸神色平淡,笑道:“你說呢?”
小徐宗主與兩位長老聞言,皆是一怔,旋及理會,臉上已是又驚又喜。
青松長老聲音都發顫了起來:“那……那您已經拿到……拿到了?”
方寸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猜呢?”
“這……”
一位宗主,兩位長老聽着這話,已是心間狂喜,無法用言語形容。
小徐宗主驚喜之餘,後怕的向着山谷看了一眼,聲音發顫:“你……你怎麽做到的啊?”
“這個……”
方寸笑了笑,不以爲意的輕聲一歎,道:“你們若想知道,可以去問神山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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