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徐宗主,怎會如此?”
而在方寸與衆同窗一起去飲酒慶賀之時,如今的柳湖城城守府内,諸位郡宗長老,也皆是一臉的沉重,其中,尤以九仙宗葛長老與靈霧宗薛長老臉色最爲不愉,一個帶了些郁氣,另一個則是滿面的冷意,兩人目光,皆有些不善的看向了那位年青的守山宗宗主。
衆郡宗長老皆看出了他們二人的神色,對這一場送别之宴,便皆提不起興趣來,對于九仙宗葛長老的不快,他們是可以理解的,而靈霧宗這位新晉的薛長老,卻是不知究底,但同爲郡宗長老,有些事大家也心知肚明,郡宗長老,一般不會花這麽大的力氣去爲難一位學子,但既然他這麽做了,便也說明,他一定有這麽做的理由,自己最好裝作沒有看見……
否則的話,但是無形之中,樹了一位大敵。
可惜啊……
薛長老做到了這一步,卻還是被毀了!
被那位柳湖的方二公子給毀了!
又或者說,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爲那位小徐宗主?
那位小徐宗主見着衆人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臉上,神色也有些尴尬,無奈的道:“諸位前輩,也莫要如此看着我呀,今日之事,委實超出了我的意料,可是我……我沒辦法啊!”
九仙宗葛長老冷哼了一聲,道:“徐賢侄,範老先生的話,你該不會忘了吧?”
小徐宗主老實道:“自然不敢忘,可是我也确實沒收他爲徒啊……”
衆長老聽了這話,隻氣得七竅生煙,你是沒收徒,可是你把宗門賣給他了……
“唉,守山宗最近有些難處我們是知道的……”
一邊的樂水宗長老歎息着看向了小徐宗主,道:“但還不到售出靈脈的程度吧?”
“其實是到了的……”
小徐宗主老實的回答:“畢竟你們不知道連長老的月饷都發不出來的窘迫……”
周圍幾位郡宗長老聞言皆有些尴尬。
葛長老憤然道:“哪怕真要出售,又何必予了方家,你難道不知柳湖方家如今的處境?”
“其實是知道的……”
小徐宗主道:“但是他給的錢實在太多了……”
衆人頓時一臉的關切:“究竟給了你多少代價,才讓你答應賣三成命脈給他?”
小徐宗主道:“三百龍石,和一句話!”
“三百龍石……”
衆長老都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如今的方家,居然還能拿出三百龍石來。
龍石,本就是龍脈之中誕生出來的結晶,也是品質最高的修煉資源,比最好的煉氣丹品質都要高,而大夏龍脈,一共便隻有七條,每年誕生出來的龍石,要麽便是賜予了諸位神王,要麽便是予了皇室子弟,流落于外的着實不多,這也就導緻了龍石價值的不好揣測……
一枚龍石究竟能賣多少錢?
這件事并不好說,因爲市面上的龍石,一直都不夠。
但是在修行界裏,倒是有許多的法寶與法門,都是非龍石不賣的!
三百枚龍石,已經是一個極爲驚人的價格。
乍一聽起來,大家似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方家那位仙師,不是傳說之中極爲清廉,極少,或說是從不爲自己撈好處的麽,那麽如今的方家,又怎會拿出了這麽多的龍石?
“呵呵,我早就覺得,世間怎會有那等蠢人?”
一片沉默裏,有位郡宗長老,冷笑了一聲,有種不出所料的冷嘲之意。
“若真與他身份來講的話,三百龍石倒是不多,甚至還不到仙師一年的俸祿……”
倒是九仙宗葛長老,微一沉吟,看向了小徐先生:“他說的話又是什麽?”
小徐宗主臉色變得古怪了起來,半晌才道:“不賣,弄死你!”
“這……”
場間諸位長老一下子都說不出話來了。
望着那位坐在了角落裏,老實巴交的小徐宗主,一時覺得有些荒誕,有不少人下意識想說,你堂堂一位半步神境的年青煉氣士,怎麽會被一位煉息境弟子給威脅了,但也有人無奈的搖頭,看了一眼柳湖城,心裏暗暗的想着,若是在柳湖城内的話,恐怕這句話……
……還真不僅僅是威脅!
“無論如何,事已至此,我們也說不得什麽了!”
葛長老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緩緩歎了口氣,道:“方二公子入郡宗的事,看樣子已經阻止不了了,範老先生一片好心,先讓方家多保存一段時日,但他既然這麽選了,也是他做的選擇,隻可惜喲,這位方二公子,看起來不是個聰明人,入了郡宗不說,還要……”
後面的話沒有說下去,周圍衆人卻也已皆明白,悄然看了一邊的靈霧宗長老一眼。
明明自己都是一身的麻煩,這位方二公子,竟還不懂得蹈光養晦,低調做人,這還沒有正式進入郡宗呢,卻已經先不分青紅皂白的得罪了一位靈霧宗的長老,實在是有些……
“哈哈,且不說他,咱們飲酒如何?”
有人見場間沉默,便笑一聲,打破了周圍的陰沉壓抑。
其他人便也都跟着笑了起來,心照不宣的将手中酒杯舉了起來。
而在一片笑聲裏,那位小徐宗主則是滿面的無奈,笑容比别人多了些複雜。
隻有他知道,方家二公子确實是用三百龍石與一句話,買下了自己這守山宗的三成靈脈。
但那句話,其實不是他說出來的這句!
……
……
“幹了,幹了……”
如今的柳湖城古井樓裏,也已經扔了滿地的酒壇子。
諸南山盟學子,以及一些平日裏交好,路上見了,便一起約了過來飲酒的衆同窗們,都已喝得有些醉醺醺的,不知爲何,這一日,他們都下意識喝的多了一些……
聶全與鶴真章兩個喝的最多,這時候一個眼神發飄,一個坐在那裏呵呵傻笑,夢晴兒則是坐在一邊,笑嘻嘻的扯着兩位同窗,跟他們商量:“你們兩個拼酒,我一人讓你們兩個,你們喝一碗,我喝一杯,若你們赢了,我就讓你們親我一口,若我赢了,你們兩個互相親……”
“好不好呀……”
那兩個學子已是喝的興高采烈:“來呀來呀……”
方寸坐在了上首,此時倒還清醒,他喝的也不少,但有着前世經驗的他喝酒知道拿捏一個節奏的重要性,于是雖然一杯一杯飲了下來,但不急不徐,卻還穩的像條老狗一般。
孟知雪也多喝了幾杯,玉白面頰上滿是紅暈。
雨青離喝的更多,隻是哪怕喝了這麽多酒,他的臉色還是陰沉沉的。
“這他娘的,什麽事啊……”
一片熱熱鬧鬧裏,鶴真章忽然用力的一拍桌子,憤聲罵了一句。
又開始了……
方寸無奈的看了他一眼,鶴同窗酒品不怎麽好,這是他早就知道了的。
“以前特别盼着進宗門,如今忽然感覺,也沒什麽意思……”
見衆人都看向了自己,鶴真章掏了掏鼻孔,神色有些憤憤的說道。
本是醉話,但聽在了衆人耳中,卻忽然使得場間氣氛有些沉默了下來,其實,經得了這一天的事,有了他這種感覺的,又豈在少數,下意識裏喝了這麽多的酒,本來也是想将這種不快的情緒驅走,隻是沒想到,喝來喝去,卻喝得清醒了,這種情緒,反而更爲明顯了。
“我家……我家爲了讓我進入郡宗,田産、鋪子、兩個宅子……都賣了!”
忽然,一位入了樂水宗的學子哭了起來,捂着臉:“但我明明……明明自己修爲也夠了!”
周圍人一片啞然,想勸,又不知該如何勸,他其實已經不錯了,正因爲修爲也夠,族中又使了錢,才得以進入郡宗,若你都覺得不甘,那其他根本入不得郡宗的,又怎麽說呢?
“雨師兄明明就是被設計了,可惡,他們竟敢在這種事上做手腳,而方……方二公子此等天資,與九仙宗若大淵源,他們竟也視作不見,方尺仙師若是知道了如今的事情……”
有人悶悶提起了此事,想也是喝多了,不然不會當着方寸的面說這些。
而聽得他的話,孟知雪、雨青離、鶴真章,甚至聶全等人,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非常難看,本是皆對郡宗抱了無盡期待的他們,卻在進入郡宗之前,感受到了一些壓抑,而這種壓抑的感覺,又恰是出現在了他們心念最爲激昂之時,自然更讓他們難以接受……
“怎麽,諸位同窗,這便覺得失望了?”
看着衆人情緒皆深深低落了下來,方寸笑着向衆人看了過去,輕聲道:“如今郡宗是他們的,規矩也是他們的,自然什麽話都是他們說了算,又哪有什麽好不服氣的?”
衆學子聞言,頓時皆是一怔,皆轉頭向方寸看了過來,神色古怪。
這一句話,竟似說在了他們的命脈上,讓他們皆沉默了下來。
然後,方寸笑着舉起了一杯酒,道:“但我記得有位了不起的人曾經講過,這天下是他們的,但也是你們的,而且歸根結底,終究會是你們的,所以,早晚還是你們說了算……”
方寸笑着,舉起了一杯酒,道:“希望永遠都在,敬諸位!”
“是他們的……是我們的……”
場間諸同窗聽着方寸的話,一時竟覺得有些迷茫,并不是所有人都立時聽明白了這番話,但莫名的,卻被方寸的話挑起了心底的某些情緒波瀾,一時竟是覺得心間豪情萬丈也似,紛紛大笑大叫着跳了起來,或搬壇子,或持酒盞,紛紛争着與方寸碰杯,然後一飲而盡。
“等着吧,媽媽的,等着吧!”
聶全猛得灌了一碗酒,憤憤道:“一群渾蛋王八羔子,等我将來成了緝妖司掌令,甚至大掌令,我早晚把這群渾蛋都當成妖魔鬼怪給砍了……”
另一位學子也猛一拍桌子,咬牙道:“我家的房子,田産,早晚十倍讨回來!”
“王八蛋的周教習,就因爲我家送銀子送的不夠,學識一道給了我一個劣評,你等着,等我修成了神境甚至仙境,回來一巴掌拍死了你……”
“徐文書個龜孫子,收了我家萬兩……他倒是給辦事了,但等我成了你的頂頭上司,我要你加利息還我……然後我也給你辦事……”
“紅丹教習,等我回來娶你……”
“……”
“……”
一時間,整場宴上,倒似群魔亂舞一般。
“不必抱怨,因爲終還是要靠我們自己去改變這些,對麽?”
一邊的孟知雪亦轉過身,認真的看向了方寸,道:“這句話我記下了!”
方寸:“……你酒沒喝完,養鲸呢?”
孟知雪臉紅,把殘酒喝盡了,堅定道:“待我去了九仙宗,一定會找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便如仙師方尺,便如方二公子你……”
方寸低歎了一聲:“你多努力!”
心裏暗想着:“而我,隻是想去把該讨的債讨回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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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