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蒼看着溫念白,忽然覺得有些頭疼。
他揉了揉眉心。
季玉潔見狀,禮貌地問了句:“你怎麽了?”
柏蒼又恢複了平常的樣子:“沒事。”
……
“啪。”一記筷子幹脆地落在了季舒的手背上。
季舒隻好呲牙咧嘴裏松開了扣住溫念白手指的手。
“沒有下次。”溫念白彎了杏眸,神色冰冷地微笑。
季舒老老實實地點頭:“知道了,小姐姐。”
“溫部長,我是你上司的上司。”溫念白不客氣地糾正。
季舒不服氣:“要不要那麽官僚啊,非得這麽叫。”
他不喜歡這麽叫,太有距離感。
溫念白理所當然地道:“必須這麽叫,不然我爬到這個位置是爲什麽?”
季舒無語:“你可真勢力。”
他真是無言以對。
溫念白輕彎了下唇角:“歡迎來到大人的世界,想要被人仰望是大多數人的本性。”
季舒沒好氣地轉了下眼珠子:“上班我可以叫你部長,下班了我私人時間愛怎麽叫就怎麽叫。”
他又不傻,溫念白讓他像其他同事一樣稱呼她的職稱,隻是爲了跟他拉開私人距離。
溫念白沒理會大男生這點固執,隻不以爲意地瞥了他一眼,徑自用餐。
倒是季舒吃了一會,又忍不住好奇了,偷偷看了眼不遠處柏蒼和自家姐姐那一桌:“你是怎麽認識那位柏先生的?”
看起來就很優雅很厲害的樣兒。
溫念白淡淡地道:“幫朋友一個忙,就認識了她的上司,剛好我當時手頭缺錢,就接了一份兼職,老闆就是柏先生。”
“你很缺錢嗎?”季舒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他身邊的女孩子小部分是不缺錢的,大部分需要錢的人也都會裝得很矜持,從來不在男生面前提自己需要錢,仿佛會玷污自己的形象一般。
溫念白這種直言不諱讓季舒覺得有點奇妙。
溫念白喝了口酸奶,看着他挑眉:“普通人自然都是缺錢的,買房也好,租房也罷,哪件事是不需要錢的,你以爲誰都像你這地主家的少爺一樣無所事事?”
季舒被噎了一下,他清隽漂亮的面孔閃過一絲尴尬:“我也不算無所事事,隻是我學的專業又不能用于繼承家業。”
雖然他也不讨厭編程,但是也算不上喜歡,當初家裏請來的家教名師說這個專業好,他就選了。
後來他也知道自己是要接手家父親管着的股份公司,可目前他爹身體狀況太好,他也沒有到接班的時候。
年輕又玩心重,碩士畢業也有了着落,他又不需要像普通人一樣,整個人确實閑得慌所以才會做出跑到飛影集團應聘的事。
溫念白點點頭,專心吃菜:“嗯。”
菜品很好,她沒興趣在跟大男孩兒周旋了,反正已經用社會和職場經驗忽悠住了他。
她之前說被揭破兼職也沒什麽其實是在以前她隻是個課長的情況之下。
但是,現在容飛揚摻和進了飛影的高層鬥争裏頭,清理招募,把人送進了公檢法,其實是一種宣戰。
她升了職,又跟着容飛揚清理招募,自然被天生視爲已經站隊,站在了容飛揚這邊,或者說總裁一系裏。
她聽說了副總裁李富貴聯合了一幫子元老股東現在跟總裁李富國在嗆聲,如果這個節骨眼上她被逮住在外兼職,可能會被人趁機小題大做就是了。
不過季舒到底年輕,沒有社會職場經驗,這種嫩茬兒現在被她壓住了,自然也不會再掀起什麽大浪來。
……
季舒瞧着溫念白不搭理自己,他也乖巧地不敢造次,老實吃飯,還挺殷勤地端茶倒水。
倒是有了職場新人面對上司的有點傻乎乎的樣子。
溫念白有點想笑,這種殷勤功夫其實在大部分上司眼裏并沒有什麽卵用。
又不是老闆助理,幹這種活沒用,又顯得過分谄媚掉價,正兒八經趕緊把部門的活兒上手才是上司面前露臉的正道。
誰還不會端茶倒水了?
但是,她也沒有提點他。
誰年輕沒傻過呢,就讓這小奶狗這麽傻着吧。
反正地主家的傻兒子以後也用不着什麽職場經驗。
溫念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季舒的伺候。
……
回去的車上
溫念白開車,柏蒼坐在後座。
他看起來神色有點飄忽,如墨瞳仁安靜地看着車窗外,又沒有什麽焦點。
她輕咳一聲:“季小姐怎麽樣?”
柏蒼回過神,淡淡地道:“起碼你不會被扣工資了。”
溫念白頓了頓,才“嗯”了一聲,這是對季小姐表示滿意的意思了。
她有點不知道什麽滋味。
果然,金主不滿意傷錢包,滿意傷情。
柏蒼說完話不再多言,依然是那種神思有些遊離的狀态,溫念白心情悶,兩人都沒說話。
直到回到了十六樓。
時間其實不算晚,也就九點,溫念白看了看自己的郵箱,阮明恒讓阮氏詩香給她發了新郵件,是些報關政策,全英文版。
這就不需要翻譯了,她直接打出來整理好,送到1602去。
……
她去敲門的時候,柏蒼正在打電話,看見她進來示意她在一邊坐着。
“嗯,Mohsen的小動作不用管,查他最近有跟什麽人聯系就行,既然他說了總部有人不滿意我順風順水,那肯定是有風聲漏出來了……。”
溫念白在一邊摩挲着書裏打印出來的紙張,心底有些複雜。
聽着這話,她就明白普瑞果然内部也很複雜,少不了内鬥和争權奪利,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柏蒼說了大概十分鍾,才挂了電話。
“是越南開發案遇到問題了?”溫念白将手裏的郵件遞給他。
柏蒼坐下來,他似乎有點熱,領帶拉開垂下來,領口也解開了幾顆扣子,露出雪白的鎖骨和一片漂亮的胸線,看起來有點衣冠不整,跟他平時的樣子不太一樣,有一種淩亂的性感。
溫念白移開眼,不去看這秀色可餐,這樣的天氣,雖然已經十一月了,但确實是熱。
他邊看郵件,邊淡淡地道:“嗯,我空降過來動了别人盤子裏的菜,會被針對理所當然。”
溫念白想了想:“改革開放後,普瑞在大陸深耕多年,綜合性集團的觸角伸進民生各方面,光你負責的地産事業群這塊就不少盤子,你現在力主在越南這麽大的投入,看起來是要從内地抽水出去,遇到阻力不小吧?”
所謂的抽水,就是把資源從内地撥出去一大塊,這肯定動了普瑞總部上層不少人在内地的奶酪。
“呵,那群沒遠見的白癡,說我這是不看好内地的發展,找了一堆資料出來證明越南無法替代内地。”柏蒼嗤笑,俊美的面孔上毫不掩飾他的厭煩與不耐。
他很少這樣在公事上這麽言辭尖銳,像全沒了耐性,連眼角都染了躁郁的紅。
溫念白怔了下,蹙起眉:“這是話術,誰說看好越南就表示看衰内地?”
這從不是二取一的選擇。
内地經濟蓬勃發展幾十年,現在正處于各産業升級轉型關鍵時期,以往的制造業、輕重工業靠的是人口紅利,但是這人口紅利不可能一直吃不完。
她在飛影都能感覺到年輕一輩的擇業取向,普瑞應該更敏銳才對。
必然會有相當一部分低端專門靠人口紅利堆起來、技術基礎含量低的産業轉移到周邊國家。
在周邊的這些國家裏,越南再不怎麽樣,相對來說人口素質和各方面,包括政治穩定性算是個優選了。
“不光是這樣,我估計這幾年可能國際形勢會有很大的變化。”柏蒼靠在沙發上,慵懶又似有點疲憊。
他還是很滿意溫念白的敏睿和眼光的,這也是他會選擇她做翻譯的原因。
“形勢變化?”溫念白有些茫然,這就是她看不到的高度的。
“内地韬光養晦那麽久,GDP都爬到世界第二了,現在雖然說人均還處在發展中國家,但是……呵呵。”
柏蒼按了下眉心,輕笑一聲:“這個世界上誰是傻子,看這國際形勢,内地已經被盯上了。”
溫念白一驚:“所以……。”
“所以,以後這些園區應該會迎來不少國内入駐的企業,在周邊國家有這樣的園區,做出口的時候,總能有機會避開針對内地的貿易制裁措施……。”柏蒼低聲道。
他有些煩躁地輕喘,拉扯着領口,聲音有些喑啞:“把空調開低點。”
溫念白到底發現他不對勁了,立刻上前幾步,在他有些僵硬的身形下,擡手一模他額頭:“你發燒了!”
手下光潔的額頭皮膚滾燙。
柏蒼擡起眼,漂亮烏沉的眸子像月下的海,波瀾黝黯,卻又浮着一層細碎的浮冰,很不高興的樣子:“你才發騷。”
溫念白一呆,忍不住失笑:“你在說什麽,我說你病了!”
“……。”柏蒼一愣,别開臉,眼角那點漂亮的紅暈就漾開來。
原來頭疼是因爲病了的緣故麽?
“沒關系……我沒事。”他站起來,想走,但沒兩步,眼前莫名地發黑,直接倒了下來。
溫念白一驚,趕緊沖上去接住那修長的身軀,可柏蒼哪裏是她能随意接住的,兩人在沙發裏滾在一起。
故事設定時間在2018-2019貿易戰之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