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我懂醫術。
這一句話回旋在沈錦瑟耳邊,久久不曾散去。
看着沈錦瑟抿起的唇瓣,阮白虞頓了頓,轉移了話題說,“如今疫病當頭,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危機,以你的警惕,應該坐鎮蒼國而不是跑到沅國來。”
正因爲疫病時期人人自危,這個時候,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有人趁機發兵謀取利益。
沈錦瑟捏起了一塊的燕窩糕,吃完後,道,“其實我也沒必要瞞着你,隻不過我沒想好該怎麽說。”
阮白虞拎起裝着溫水的茶壺給沈錦瑟倒了一杯水,緩聲開口,“想說就說,不想說就算了。”
“算算時間,我們是八月上旬離開胡國的,如今十月初,都快有兩個月不曾見到了。”沈錦瑟緩聲開口。
阮白虞微微颔首,“是啊,也就是兩個月不到的時間,總覺得這世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恍如隔世。”沈錦瑟開口,說完,她端起了茶杯,将杯中的溫水一飲而盡。
她放下了茶杯,開口,“小姑娘,有沒有酒?”
阮白虞無奈一笑,“有是有的,隻不過你如今的情況不太适合。”
沈錦瑟微微一愣,而後不在多言。
“走吧,換個地方。”阮白虞扶着腰肢起身。
沈錦瑟颔首,走上去攙扶着肚子圓滾滾的阮白虞往外面走去。
花廳外的婢子見兩人出來了,急忙拿着狐裘走上去給兩人披上。
屋内。
沈錦瑟和阮白虞擠在軟榻上。
“以修王對你的寵愛,我還以爲你這屋子會多麽的奢華,沒想到居然這麽簡樸。”沈錦瑟開口道。
放眼過去,屋子幾乎是冷色調爲主,陳設格外簡單,雖然多了一些女兒家的東西,可也能看得出來,這間屋子應該是修王的。
不過,角落裏插着梅花的瓷瓶有點眼熟。
“我記得沅國之前燒制了一批甜白釉細銀紋雙耳瓶作爲給幾國的贈禮,那一批花瓶裏,也就留了五個,有一個如今在蒼國國庫裏。”沈錦瑟看着角落裏的那個花瓶,開口說。
據說制作那一批花瓶的工匠沒有子嗣,他那一門手藝也就失傳了。
那一批甜白釉雙耳瓶,是最好的成品,也是最後一批成品了。
“嗯。”阮白虞點頭,“我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弄到的,我看着不錯就叫人拿出來插花了。”
沈錦瑟看了一眼阮白虞,沉默。
她決定收回簡樸兩字。
這一批甜白釉雙耳瓶是絕世的存在,其餘幾個隻怕都是寶貝的躺在國庫裏面。
就阮白虞,覺得好看就拿出來插花了。
财大氣粗!
沈錦瑟移開目光,随後落在了那一卷珠簾上面。
阮白虞順着目光看過去,見沈錦瑟的目光,溫聲開口,“白玉珠簾,觸感溫涼,末端綴了珍珠。”
沈錦瑟低頭看了一眼屁股下面的墊子,而後看着阮白虞。
“白狼皮。”阮白虞開口。
沈錦瑟将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梳妝台上。
“那是黃梨木雕刻的,桌子上的妝奁是紫檀木,上面镂空鑲嵌了玉石珍珠。”阮白虞說。
沈錦瑟拉過軟枕靠在一邊,感慨開口,“雖然簡單,可這每一處都是奢華無比啊。”
雖說這屋内多了許多女兒家的東西,可完全沒有叫人感覺到不協調。
清冷的色調和低調的奢華,可謂是相得益彰。
“這屋子是他布置的。”阮白虞開口說。
沈錦瑟微微歎息,她看着阮白虞的肚子,緩聲,“八月下旬,我抵達了蒼國邊境,不知爲何,皇帝竟微服私訪到邊境來。”
見沈錦瑟講起了之前的事,阮白虞正色,傾聽。
“怎麽說呢,……怪我醉酒,居然和自己的侄子……發生了一夜荒唐。”沈錦瑟有些難以啓齒,她頓了好幾次才說。
阮白虞面色複雜。
怎麽說呢,意料之中的事,可還是忍不住驚訝了。
沈錦瑟沉默了好一會兒,神色複雜的開口,“更讓我想不到的是他将避子湯換成了坐胎藥。”
阮白虞沉默地看着沈錦瑟平坦的肚子。
看着沈錦瑟複雜的面色,阮白虞展開了雙臂,說道,“要抱抱嗎?或者安慰也行。”
沈錦瑟見阮白虞那樣子,頓時哭笑不得的看着她。
“我像是那種脆弱的人嗎?”沈錦瑟擡手點了點阮白虞的腦袋。
“人都有脆弱的一面。”阮白虞開口說,“你會出現在這兒,就說明你在逃避這件事,或者說是你在逃避沈奕賢。”
沈錦瑟看着阮白虞,竟無法反駁她的話。
“我能多嘴幾句嗎?”阮白虞開口問。
沈錦瑟點點頭,“說吧。”
“你現在很矛盾複雜,一方面是肚子裏的孩子,一方面是皇室的顔面和沈奕賢的未來。”阮白虞說。
沈錦瑟看着阮白虞一言不發,無聲的默認了。
阮白虞開口,“這是你的孩子,你想留着,畢竟你年紀不小了,如果再失去這個孩子,你這輩子或許真就沒有孩子了。
可是你又顧及着皇室的顔面,這個孩子的父親是沈奕賢,是你照看撫養長大的侄子,雖說你們沒有血緣的羁絆,可名義上你們是姑侄,這個孩子的存在會讓你們的關系發生變化,甚至于會給他帶來危險。”
阮白虞的話音落下之後,沈錦瑟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你說對了,你有什麽主意嗎?”
她的想法,被這小姑娘猜的一絲不漏。
阮白虞笑了笑,開口,“我的主意都是馊主意,這件事,還得你自己來拿主意。”
這件事,她不會給沈錦瑟出主意的,那是她的孩子,隻有她能決定這個孩子的生死。
“你我知道,世道将亂,這個孩子……不能要。”沈錦瑟咬牙開口。
話音落下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的心髒一抽一抽的,很疼。
阮白虞看着沈錦瑟有些難看的面色,沉默。
“這個孩子的存在會帶來多大的危險我知道,蒼國走到如今很不容易,沈奕賢也才初露鋒芒,蒼國和他經曆不起任何毀滅性的打擊。”沈錦瑟沉聲開口。
她比任何人舍不得這個孩子,可她不得不舍掉這個孩子。
如果這個孩子的父親不是沈奕賢該多好。
阮白虞閉了閉眼,最後,伸手将沈錦瑟抱在懷裏。
“不知道說什麽,隻能抱抱你,有我在,說不定事情還會有另一種局面。”阮白虞開口說。
沈錦瑟伸手,輕輕拍了拍阮白虞的背脊,開口說道,“給我一碗堕胎藥就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