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山東戰役四

希望固然是希望,但想要在一日之内攻入臨淄城,那也太小瞧江東義師了,畢竟爲了抵擋晉軍的讨伐,趙璋、趙瑜兄弟可是聚集了三十萬軍隊呢。

雖說這三十萬軍隊遠不如陳太師麾下的晉軍精銳,但畢竟占據人數上的絕對優勢。

這不,随着源源不斷的義師士卒湧上城牆,太師軍先鋒軍的攻勢就漸漸被遏制住了,即便太師軍在傷亡比率上要優于守城的義師士卒,但就是攻不上城牆。

“報!向禁千人隊傷亡過半!”

“報!楊術千人隊傷亡過半!”

“報!董直千人隊傷亡過半!”

……

這一個個戰損消息,迅速傳至太師軍中軍将羅隆的跟前,讓這位太師軍将領深深皺起了眉頭。

隻不過短短一刻時工夫,負責進攻南城牆的五名軍侯,便有三人麾下的士卒傷亡過半,倘若再估算其他兩支千人的傷亡,這就意味着在短短一刻時的時間内,他太師軍便出現了近兩千人的戰損。

倘若換做在其他軍隊,一刻時工夫出現近兩千人的傷亡并不稀奇,但要知道,那可都是他太師軍的老卒,曾經肆意馳騁塞外、令草原異族聞風喪膽的精銳軍卒!

『江東叛軍……不可小觑啊,即使不如我‘虎師’,卻也有着不亞于郡軍的實力……』

羅隆暗暗提了心,但臉上卻毫無表示。

爲了穩定軍心,他鎮定自若地說道:“無非就是仗着人多勢衆而已。……沖車隊呢?他們在做什麽?爲何還未将城門撞破?”

左右護衛聽到,立刻派人前往打聽,片刻後就有人回來禀報:“叛賊提前堵死了城門,是故沖車隊未能撞破城門。”

“哦?”羅隆冷笑着說道:“看來江東叛賊早有負隅反抗之心,欲借臨淄之堅牆,據城而守……可笑!他們以爲這樣就能擋住我虎師?”

說罷,他沉聲吩咐道:“傳我号令,前軍第二列方陣立即做好輪換攻城的準備,再傳令陸方、石镪二将,命二将率麾下弩手加強對敵城的壓制。”

“遵令!”

傳令兵抱拳而去,片刻工夫就分别來到統率弓弩手的太師軍将領陸方、石镪跟前,高聲傳令道:“中軍将有令,命将軍加強對敵城的壓制。”

“接令!”

陸方、石镪二将接令,朝身後排列地整整齊齊的弓弩手下令道:“弟兄們,再加把勁,叫城上的敵卒不敢擡頭!……現在起,全軍亂射!”

他口中的亂射,可不是指胡亂瞎射,而是一種用犧牲精準度來提高速度速度的戰法。

簡單地說,就是叫弓弩手們不必刻意瞄準了,稍微對準方向射出箭矢即可。

這樣做的目的,自然是爲了提高射箭速度,加大對敵軍的壓制,同時給敵軍造成心理上的壓力。

“喔!”

數千名弓弩手稀稀拉拉地回應,但射箭、裝填的速度一下子就加快了許多。

當然,似這般亂射,射箭的精準度也是大大降低,好在這些太師軍弓弩手們有經驗,甯可射遠些,射到城内,也不會縮短箭矢的飛行距離,免得己方的袍澤受到誤傷。

别看亂射的精準度很差,但它給守城義師士卒卻造成了巨大的壓力,想想也是,他們親眼看到無比密集的箭矢不停地射向己方,心中又豈會沒有畏懼?——他們又不知這些箭矢最終是否會射中他們。

面對着這些密集的箭矢,在城牆上防守的義師士卒心中難免出現了畏懼,紛紛舉着盾牌躲在牆垛後,不敢冒頭,而這就給攻城的太師軍士卒帶來了絕佳的機會。

“殺啊!”

太師軍軍侯向禁身先士卒攻上城牆,一邊用手中的長兵器逼退面前的敵軍,一邊催促身後的己方士卒。

在他的催促下,一名又一名的太師軍士卒咆哮着殺上城牆,很快就在城牆上占據了一小塊位置。

遠遠瞥見這一幕,江東義師将領馬甡又驚又怒,當即就帶着幾名士卒擠了過來,同時口中喝斥那些蹲在地上高舉盾牌躲避箭矢的士卒:“給我站起來擋住他們!……若被晉軍攻上城牆,你等以爲可以獨活?!”

話音剛落,隻聽噗地一聲,他的左肩處就中了一箭,看得從旁的義師士卒們面如土色。

然而這馬甡卻對自己肩窩處的箭矢視若無睹,踏着一名義師士卒的背部高高躍起,一舉跳入了戰圈,同時他手中的利劍奮力劈下,狠狠劈向一名太師軍步卒的脖頸。

那名太師步卒來不及舉頓抵擋,但聽一聲慘叫,馬甡的利劍便劈斷了此人肩膀,生生切入胸口。

“你他娘!”

太師軍軍侯向禁見此大怒,撇下面前的義師士卒,轉身來戰馬甡,而馬甡亦不畏懼,龇牙瞪目迎上向禁,這兩位将領,噼裏啪啦打成一團。

在一陣火星四濺的拼殺中,馬甡硬生生承受了被向禁刺穿肋下的一擊,左手一把抓住後者的铠甲,猛地将其拽向自己。

旋即,待那向禁立足不穩之際,他将自己的腦袋狠狠撞向對方的腦門,隻聽砰地一聲,二人額頭皆鮮血如注,搖搖晃晃站立不穩。

“軍侯!”

“曲将!”

在雙方士卒的驚呼聲中,被撞得頭暈目眩的向禁、馬甡二人誰也沒有退後半步,還未等那股眩暈感消失,便憑着感覺,揮動利劍斬向對方。

幾乎在同時,向禁的利劍狠狠斬在馬甡中箭的那一側肩膀,而馬甡揮出的那一劍,則是一劍斬在了向禁的面門。

“噗——”

鮮血四濺。

“狗娘……”

還未等嘴裏罵出最後一句,太師軍軍侯向禁便一頭栽倒在地,再也沒了生息。

而江東義師将領馬甡,亦在承受了一記重擊後,踉跄着用劍支撐住了幾乎要摔倒的身軀,仰着頭氣喘如牛。

他知道,若非運氣好,方才死的就是他了。

而此時,周遭的雙方軍卒也已反應過來,太師軍的士卒當即大呼着‘爲向軍侯報仇’而撲向馬甡,而江東義師一方的士卒,亦仿佛是被馬甡的勇武鼓舞了士氣,亦咆哮着應上對方,将馬甡保護在身後。

似這般的例子,在臨淄城的南城牆上比比皆是,無論是太師軍的将領們,亦或是江東義師的将領們,皆展現出了他們的悍勇,區别僅在于最終有的是太師軍一方的将領勝出,而有的則是江東義師一方的将領勝出。

“報!向禁向軍侯戰死!”

“報!楊術楊軍侯戰死!”

……

“報!程祖曲将戰死!”

“報!石計曲将戰死!”

“報!高捷曲将戰死!”

……

幾乎在同一時間,江東義師渠帥趙璋與太師軍中軍将羅隆二人,不約而同地收到了麾下将領戰死的消息。

然而二人無動于衷——至少臉上看不出半點波動,隻是平靜地又增派了各自的将領。

而與此同時在戰場的東側,駐軍昌樂的江東義師大将公孫硯,亦迅速帶着援軍趕來支援。

此時的公孫硯,已得知了己方大将楊其敗亡的消息,在收編了後者的潰軍後,率兵力多達五萬的援軍,抵達了淄水的東岸。

“就在那支騎兵當中麽?陳門五虎之一的薛敖……”

策馬立于軍隊的前方,公孫硯面色凝重地眺望着河對岸那數千名騎兵,以及軍中那杆‘車騎将軍薛’的将旗。

别看他麾下的兵力超過五萬,黑壓壓地一片,幾乎占據了淄水東岸,而對面隻不過區區數千騎兵,但公孫硯卻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因爲他已得知,提前他一步支援臨淄的他義師大将楊其,就在片刻之前,被那薛敖率領的這數千太原騎兵擊潰,而楊其本人,亦被那薛敖挑殺于長槍之上。

“就沒有人能殺掉這個怪物麽?”

公孫硯暗罵一句,緩緩舉起了右手,準備下達進兵的命令。

而此時在淄水的西岸,薛敖正跨坐在戰馬上,一邊攥着馬缰,一手扛着長槍,看似沒精打采地打着哈欠,将隔岸那數萬援軍視若無物。

“醒醒,現在可不是打瞌睡的時候。”

副将魏璝拍馬來到了薛敖身旁,注視着隔岸那黑壓壓一片的義師援軍,壓低聲音說道:“雖然是個不稱職的将軍,但我也不希望你不慎死在這些叛賊手中……”

“嘿。”

薛敖舔了舔嘴唇,嗤笑道:“放心,這天底下,還未有能殺我的人哩……老子可是要接替老頭子衣缽的。”

說罷,他猛地收起了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沉聲說道:“來了!”

而與此同時,對面的公孫硯亦擡手指向前方,高聲喝道:“進攻!”

“喔喔——”

五萬餘江東義師振臂高呼,在公孫硯的一聲命令下,或踏過淄水上的那座橋梁,或直接淌水渡過淄水,仿佛決堤的潮水般,山呼海嘯般湧向對岸。

這聲勢之浩大,甚至驚動了坐鎮在晉軍本陣的陳太師,讓這位老太師都不禁轉頭瞧了一眼。

當然,也僅僅隻是瞧了一眼,因爲他對他義子薛敖有着足夠的信心,哪怕是以區區數千騎兵截擊又一支人數多達四、五萬的叛軍援軍,老太師亦不認爲他義子會輸。

相比之下,臨淄城的僵持愈發讓老太師感到煩憂。

據他所見,中軍将羅隆已經向臨淄南城牆派出了第二支五千人的軍隊,倘若算上進攻西城牆的部分軍隊,他麾下的晉軍已經投入了兩萬人。

而據傳令兵送回的消息,他一方的戰損已經超過了五千人,甚至于,軍侯、曲侯級别的将領,也戰死了四五人。

不可否認,對面江東叛軍的戰損猶在他晉軍之上,可那又如何?迄今爲止犧牲的晉軍士卒,那可都是他‘虎師’的将士,是這些年跟随他陳仲南征北戰、出生入死的将士!

這些優秀的将士今日犧牲在此,老太師亦心如刀割。

但即便如此,他的心依舊堅如磐石,絲毫未曾動搖。

對面的江東叛軍,是目前爲止對他大晉威脅最大的叛賊,哪怕是犧牲再多的人,哪怕戰到最後需要他這名老卒親自上陣,他亦絕不會有絲毫的退縮。

隻不過……

略一思忖後,老太師站起身來,轉身走向後方。

“老大人?”

毛铮與一幹護衛驚愕地追趕上去,跟着老太師來到了本陣後的鼓樂隊處。

隻見在那邊,一名名壯實的晉軍健兒,正赤着上身,雙臂齊舞,重重敲擊着那一架架約有二人高的戰鼓。

隻見在毛铮與一幹護衛愕然的注視下,老太師褪下衣衫,亦赤裸上身,露出一身矯健的肌肉。

常人簡直無法想象,一位年近八旬的老人,居然還有這如此健碩的體魄。

不過毛铮所關注的,則是老太師胸前、背後那不計其數的傷痕。

這累累傷痕,既是這位老太師身經數百戰的佐證,亦是常人不可及的榮耀。

“來,換人。”

伸手搭上一名鼓手的肩膀,老太師朗笑着說道。

鼓聲漸漸停歇,所有的鼓手們皆驚愕地看向這邊,而被陳太師搭着肩膀的那名鼓手,更是受寵若驚,結結巴巴也不知說了些什麽,手中的鼓棒就被老太師接了過去。

“咚!”

老太師握着鼓棒的左手種種敲擊在戰鼓的鼓面上,旋即,他轉頭對其餘鼓手道:“諸位,助老夫一臂之力,爲我方正在奮戰的兒郎助威!”

“是、是!!”

衆鼓手不約而同地答應,原本已感到疲倦的他們,此刻感覺渾身上下充滿了力氣。

而就在這時,就聽老太師大喝道:“來!起鼓!”

一聲令下,衆多的鼓手們使出了比平日裏更多的力氣,配合着陳太師,令戰鼓聲再次響徹整片戰場。

『老大人……』

毛铮默默地看着老太師的背影,臉上露出幾許憧憬與敬佩。

旋即,他沉聲說道:“立刻通告全軍,太師正親自爲奮戰的健兒擂鼓助威!”

“是!”

十幾名護衛紛紛抱拳,轉身前往傳令。

而與此同時,中軍将羅隆正皺着眉頭看向己方本陣,因爲他注意到方才戰鼓聲不知爲何停歇了一下。

要知道這可是極爲罕見的事,畢竟在作戰期間擅自停歇戰鼓,鼓手可是要受到嚴厲處罰的。

就在他懷疑身後本陣發生了什麽變故時,陳太師的護衛匆匆來到了他跟前,将方才發生的事告訴了羅隆,隻聽得羅隆睜大了眼睛。

那位老太師?年近八旬的老太師,正在爲奮戰的士卒擂鼓助威?

他駭然地看向身後,旋即心中湧起一股強烈而無法言喻的情緒。

深深吸了口氣,他振臂高呼道:“我大晉的兒郎們,你等可知,太師正親自爲我等擂鼓助威?!”

“……”附近的晉軍士卒們面面相觑,面露吃驚之色。

見此,羅隆再次喝道:“太師,正在爲我等擂鼓助威!”

聽到這話,他身邊的一名護衛反應最快,當即振臂高呼道:“萬歲!”

話音剛落,又有另一名護衛高呼道:“必勝!”

在這兩名護衛的帶頭下,此間數千晉軍皆陸續振臂高呼。

“萬歲!”

“必勝!”

“萬歲!”

“必勝!”

短短不到半炷香的工夫,伴随着‘陳太師親自擂鼓助威’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地傳遍晉軍全軍,數萬晉軍皆振臂高呼起來,士氣一下子就高漲到無以複加的地步。

而趁此機會,羅隆一口氣又派出了第三波攻勢,整整一萬名軍卒。

“突擊!”

随着羅隆舉劍指向臨淄城的方向,那整整一萬名軍卒不顧嗓子的嘶啞,大聲咆哮,同時邁步雙腿,端着兵器沖向遠處的城牆。

這數萬聲造成的聲浪,一波又一波地襲向臨淄城的南城牆,令南城牆上的江東義師渠帥趙璋暗暗心驚,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進攻!”

“進攻!”

“進攻!”

那一萬名晉軍士卒,迅速沖至城牆下,同時也将‘陳太師親自擂鼓助威’的事傳到了這邊的晉軍士卒耳中。

頓時間,晉軍士卒的士氣炸裂,他們咆哮着、怒吼着,舍生忘死地沖擊城牆,憑借一股瘋狂的勁頭,竟硬生生壓制住了人數遠在他們之上的守軍士卒。

這群晉軍怎麽回事?!

他們瘋了麽?!

江東義師上上下下的将士看得心驚膽戰。

而随後,他們也終于明白了對面這些晉軍士卒之所以發瘋的原因,原來是那位陳太師,正以近八旬的高齡,親自在後方爲己方士卒擂鼓助威。

很快,這個消息就傳到了趙璋耳中,讓趙璋亦睜大了眼睛。

旋即,他恨聲說道:“不就是擂鼓麽?!老子也會!”

說罷,他在周圍一幹義師士卒駭然的注視下,一把扯下身上的衣甲,同時快步走到城門樓前放置左右的其中一架戰鼓前,從鼓手的手中奪過鼓槌,咚咚地奮力敲擊起來。

還别說,作爲魯陽鄉侯趙璟的堂兄弟,趙寅、趙虞兄弟二人的堂伯,趙璋亦非是貪生怕死之輩,否則他與他老父、弟弟,又豈會爲了本家遭朝廷迫害,揭竿反叛。

“渠帥……”

“渠帥……”

見身爲渠帥的趙璋親自擂鼓,城門樓處的江東義師将士亦是精神一振,旋即,待這個消息傳遍整道城牆時,城牆上衆多義師将士,亦是士氣大振——雖然對面的陳太師以近八旬之高齡爲全軍擂鼓,确實可以振奮人心,但咱們的渠帥亦不遜色!

抱着這樣的念頭,城牆上的江東義師将士奮力厮殺,竟硬生生又将勢頭正猛的太師軍士卒給頂了回去。

遠遠看到這一幕,太師軍中軍将羅隆簡直難以置信。

而同樣令他感到震驚的,還有西城牆那邊,在西城牆那邊,趙璋的弟弟趙瑜,亦憑借親自上陣殺敵鼓舞了士氣,從而令他太師軍的軍卒久攻不下。

“不愧是‘申虎兄弟’……”

目視着遠處的城牆,羅隆的眼眸中稍稍浮現幾絲敬佩。

相比較去年他們陸續擊潰的江夏、長沙、豫章、南陽、荊楚等幾股叛軍,這江東叛軍所展現出來的血性、氣概,或者說一種大概可以稱作‘精神’的東西,就連他都感到震驚。

此時他終于明白,爲何在濟陰、東平、濟北等地陸續爆發叛亂的情況下,老太師依舊要先剿滅、重創這股江東叛軍,不是因爲遠近,而是這股江東叛軍最具威脅。

隻不過……

『……我等可是從未有過敗績的虎師!』

羅隆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軍旗,看了一眼那面繪着‘晝日’與‘猛虎’的旗幟——晝虎旗。

他虎師,從不懼強敵!

在雙方統帥的激勵鼓舞下,這場鏖戰,從上午巳時起直至臨近酉時,足足持續了近四個時辰,期間幾乎沒有停歇。

即便是精銳如太師軍,七萬人馬亦折損了兩萬餘名士卒,這還不包括七萬河北軍,以及薛敖率領的近萬騎兵。

粗略估算,晉軍當日大概的戰損在五萬左右,陣亡高達其中八成。

而江東義師一方的戰損更爲嚴重,算上前後幾支援軍的損失,保守估計超過十萬,陣亡亦高達七、八成左右。

當晉軍如潮水般退卻的那一刻,臨淄西、南兩側城牆下,屍體已堆積如山,而城牆上,更是殷紅一片,城牆上的鮮血,似談不上血流漂杵,但也足以沒過腳背。

城上城下,到處彌漫着刺鼻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但最終,江東義師依舊勉強守住了臨淄城。

即便是陳太師亦不得不承認,是他小觑了這支江東叛軍……

對方的将士,亦展現出了不亞于他麾下晉軍的堅韌與意志。

但越是如此,他越是要剿滅這股叛軍,擒殺趙璋、趙瑜兄弟,以及那位公羊先生……

不爲其他,隻因爲這股叛軍——或者說義師,已經嚴重威脅到了他大晉。

“傳令下去,全軍且退,待明日日出,再複攻城!!”

深深看了一眼臨淄城的方向,陳太師面色凝重地下達了命令。

“叮叮——”

“叮叮——”

鳴金聲徐徐響起,晉軍亦緩緩撤離,見此,臨淄城牆上的守卒們振臂歡呼,爲今日艱難擊退這股強大的晉軍而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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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衆人歡呼之際,作爲渠帥的趙璋則沉着臉,完全笑不出來。

原因無他,隻因今日這場鏖戰,幾乎拼光了他最信賴的那一批将士……

盡管他仍有近二十萬兵力,但那些兵卒是否願意堅守臨淄而獻出性命,他亦毫無把握。

或許他就隻能祈求上蒼,請盡快降下寒雪,借以阻斷晉軍的攻勢。

否則……

長長吐了口氣,趙璋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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