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隻相隔半柱香不到的工夫,身在聚義堂與高木、廖廣等喝酒的趙虞,便得知了發生在祥瑞公主所在小屋的大緻情況。
對于甯娘偷偷爲那位公主準備飯菜的事,趙虞毫不在意,畢竟他的目的也不是定要餓那位公主幾頓,他隻是要設法去管教她,糾正那位公主那不分場合的任性。
“怎麽了,周都尉?”
席間的高木驚訝地問道。
趙虞也不隐瞞,笑着如實說道:“也沒什麽,馨宮女說服了小妹甯娘,爲公主準備了些飯菜……”
“哦哦。”
高木恍然大悟之餘,臉上的笑容也更濃了。
此前他就覺得,眼前這位周都尉不至于狠心到定要斷那位公主一日的吃食,如今一看,那果然是這位周都尉規教公主的手段。
『有陳太師做靠山就是好啊。』
高木不禁又感慨道。
你看他,盡管他也同樣不滿于那位公主的任性,但他就不敢那麽做。
“來來來,咱們繼續喝酒。”
“哈哈哈,好好,我敬周都尉一碗。”
“哈哈。”
旋即,聚義堂内又響起了觥籌交錯的聲音,還有一群男人們的談笑聲。
而與此同時,在祥瑞公主所在的小屋内,公主也已用完了飯,正坐在桌旁,一邊品嘗着那造型醜陋的餅幹,一邊喝着甯娘釀制的山果酒——或者說是甜酒,亦或是趙虞眼中的飲品,酸酸甜甜,自然受到女孩們的喜歡。
不過甯娘與馨兒卻不在場,原因是馨兒也還未用過飯,因此甯娘便帶着馨兒到夥房那邊用飯去了,屋内隻留下尹兒與馮宮史陪着公主。
“公主,這個真的很好吃。……馮宮史,您不吃一些麽?”
因爲公主的分享,尹兒也品嘗到了那餅幹與山果酒,同樣歡喜地雙眼發亮。
不過礙于長久以來的規矩,她還是不敢在公主身邊就坐,哪怕公主已允許她就坐。
“呵呵,老奴就不必了。”
馮宮史神色莫名地在旁幹笑了兩聲。
或許她原本想說些什麽,或者幹脆說想在公主面前拱拱火,不過一想到那個周虎,她就不禁有點畏懼。
那個周虎,他連眼前這位深受天子恩寵的公主都敢責打,豈會在意她一介宮内的女官?
想來想去,馮宮史覺得自己還是安分點爲妙。
而從旁,祥瑞公主在聽到尹兒的稱贊聲後,臉上亦露出了贊同的神色。
平心而論,她堂堂公主,豈會去吃那些曾經掉落在地的餅幹呢?這隻不過是她變相向甯娘道歉的行爲罷了,畢竟她可是公主,怎能向一介民女開口道歉呢?
不過在嘗過之後,她忽然發現,這種被喚做餅幹的東西還真不錯,尤其是配上那酸酸甜甜的山果酒。
『……再嘗一塊,就再嘗一塊。』
嘎吱嘎吱吃完了手中的餅幹,祥瑞公主猶豫地看了一眼桌上那盤餅幹,受教于宮内的禮儀告訴她,身爲公主,不應該吃這些曾掉落在地的餅幹,就算是爲了變相向甯娘道歉,嘗一塊也足夠也對方面子了,但……
“真的很好吃。……雖然模樣很醜。”
管不住自己的她,又忍不住拿起了一塊,嘎吱嘎吱地咬了起來。
這也難怪,畢竟她吃過許許多多的糕點,但似這種烘焙的、脆脆的餅幹,她還真是頭一回品嘗,她也不知甯娘是怎麽做出來的。
她已經決定了,一定要讓甯娘将制作餅幹的方法告訴她,還有那種好喝的山果酒。
似這般過了一刻時,已用過飯的馨兒,帶着甯娘回到了公主所在的小屋。
二女驚訝地發現,桌上那一盤餅幹居然空了。
可能是感受到了馨兒與甯娘古怪的目光,祥瑞公主有些尴尬地主動說道:“唔……唔……雖然看上去很醜,但真的很不錯。”
聽到公主的稱贊,甯娘的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她連忙說道:“因爲是寨内的孩子們一同幫着做的,是故看上去才顯得醜,倘若公主喜歡的話,今明兩日,民女可以再做一些,這次一定做得好看些。”
一聊到自己喜歡吃的東西,祥瑞公主頓時也來了興緻,隻見她邀請甯娘在桌旁就坐,旋即期待地問道:“甯娘,制作這種餅幹的方法,還有釀造那種山果酒的方法,你可以告訴本宮嗎?待日後本宮回到宮内,本宮想讓宮内的禦廚也做一些。”
“當然可以。”
見公主喜歡,甯娘心中也是十分高興,連連點頭說道:“這種餅幹,需選用細磨的小麥粉……”
“小麥粉?那是什麽?”公主困惑地歪了歪頭。
“這……就是小麥磨成的粉呀。”甯娘有些茫然地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馨兒,不知該如何解釋這世人皆知的事。
見此,馨兒臉上帶着笑容,輕聲解釋道:“甯娘,公主久在宮内,不知這些,不麻煩的話,你可以詳細跟公主解釋一下麽?”
甯娘這才恍然大悟,連連說道:“不麻煩、不麻煩。”
說罷,她就開始比劃着雙手,詳細向眼前這位公主解釋起來,看得出來,她也很高興能與眼前這位高貴的公主多說幾句話。
“将小麥脫去麥殼,然後用磨仔細将其碾碎成粉末……”
“磨?那又是什麽?”
“唔……就是兩塊很大很大的石頭,上方可以轉動,将倒入其中的小麥碾碎……”見比劃了半天,眼前那位公主依舊是歪着頭一臉茫然的模樣,甯娘靈機一動說道:“我帶公主去瞧瞧吧?咱們山寨裏也有磨。”
“嗯嗯。”感興趣的祥瑞公主連連點頭,但旋即,她好似想到了什麽,皺着臉說道:“不行,本宮不能出這間屋子,那個可惡的周虎不許本宮出去……”
“二虎哥?”甯娘驚訝地問道。
此時祥瑞公主早已從馨兒口中得知甯娘乃是那周虎的義妹,因此聽甯娘搭話也不奇怪,她隻是好奇地問道:“爲何你叫那惡人二虎哥?”
“二虎哥才不是惡人呢!”
甯娘聞言頓時有些不高興,下意識地反駁道,直到反應過來過,才連忙向眼前這位公主道歉。
素來任性的公主,這次倒沒有在意,畢竟在她眼裏,甯娘雖然是那周虎的義妹,但卻背着周虎偷偷給她準備飯菜,還拿出了好吃的餅幹、山果酒與她分享,涉世不深的她,當即就把甯娘看做了‘好人’——在她理解中,對她好的就叫好人,相反,某個叫周虎的惡人,就是十足的壞人。
“我叫他二虎哥,因爲他就是二虎哥啊……”
在聽到公主的提問後,甯娘亦歪着頭一臉困惑地解釋道。
聽着這兩人的對話,馨兒險些忍俊不禁,辛苦憋着心中想要的情緒,正色對公主說道:“公主,周都尉隻是爲您的安危考慮,不允許您下山,但倘若隻是在山寨内轉悠一下,奴婢覺得周都尉應該是不會生氣……”
在她心中,其實她更傾向于帶公主在這座山寨轉轉,使這位公主能親眼證實,這座在某位楊縣令口中的‘山賊窩’,僅僅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山村而已。
“真的嗎?”
祥瑞公主聞言畏畏縮縮地說道:“他不會再打本宮嗎?本宮不想再挨打了……”
聽聞此言,馨兒、尹兒以及甯娘,臉龐都不禁有些發紅,因爲這三名少女都清楚,眼前這位尊貴的公主,究竟是什麽部位被狠狠打了一頓。
害臊之餘,馨兒搖搖頭寬慰道:“公主放心吧。”
然而,祥瑞公主還是有些不放心,整個人看上去畏畏縮縮的,與以往判若兩人,這讓馨兒不禁感慨,這位素來無法無天的公主,終于碰到了一個能制住她的對象。
當然了,這是一件好事。
她再次寬慰道:“公主放心吧,倘若僅僅隻是在寨内轉悠,周都尉也要懲罰公主,奴婢一定會保護公主……”
“真的嗎?”公主将信将疑地說道:“早晨,你可是一下子就被拽出去了,本宮還以爲你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了呢……”
見甯娘驚訝地轉頭看來,馨兒又羞又臊,罕見地闆起臉說道:“既然公主不聽,那就算了吧,咱們就呆在屋子裏吧……”
“别别。”
公主聞言立刻就改了主意,以她鬧騰的性子,若不是怕極了那個周虎,豈能安安分分地呆在屋子裏?
她連忙說道:“馨兒,這可是你保證的,甯娘,尹兒,你們也聽到了,萬一那個惡……那個周虎又要爲此責打本宮,你等可要替本宮作證。”
“是,公主。”
尹兒與甯娘亦憋着笑答應下來。
她們感覺地出來,尤其是尹兒,感覺公主被那位周都尉管教了一番後,性子着實收斂了許多。
待商議定之後,甯娘打開了屋門,朝守在屋外的幾名黑虎衆說道:“幾位大哥,二虎哥……不,大首領隻是規定公主不得走出山寨,并未強求公主一定要留在屋内,因此我想帶公主去磨坊看看,當然,我們絕不走出山寨,更不會下山,可否請幾位大哥通融一下?”
屋外的幾名黑虎衆對視一眼,旋即,其中一人點頭道:“可以。不過,我等需要跟随在旁。另外,我等也會立刻禀報大首領。”
“可以。”甯娘亦點了點頭。
雙方達成協議,那幾名黑虎衆立刻就有一人前往聚義堂,向趙虞禀告此事,而剩下的人,則跟在祥瑞公主、甯娘一行人身旁。
在這幾名黑虎衆的旁随下,祥瑞公主終于壯着膽子踏出了這間小屋,旋即在甯娘的指引下,一行人緩緩朝着磨房方向而去。
而途中,祥瑞公主自然也看到了這座山寨的某些面貌。
不得不說,她被趙虞帶上山時,正值醜時前後,那時山寨内的人大多都在歇息,整座山寨看起來十分安靜,理所當然,自然也給公主帶來了莫名的恐懼。
而眼下,山寨内的那些屋子,屋裏屋外卻有許多婦孺,有三五成群坐在闆凳上談笑的婦人們,亦有來回奔跑嬉戲打鬧的孩童,這祥和如小山村般的景象,讓祥瑞公主着實有些摸不着頭腦。
說好的這裏是山賊窩呢?怎麽盡是些女人與小孩,卻瞧不見幾個符合山賊形象的、兇神惡煞的家夥呢?
要知道再怎麽涉世不深,這位公主也能幻想出山賊窩的大緻景象:一群粗鄙的、兇神惡煞的男人,在一群衣不遮體的女人們悲嗆的哭泣聲中,哈哈大笑,喝酒吃肉。
『……對!應該是那樣才對嘛,怎麽……』
瞧瞧四周,祥瑞公主有些困惑了。
她驚訝地問甯娘道:“甯娘,那些女人,也是你們山寨的人麽?”
“嗯。”
甯娘點點頭道:“前兩年叛軍進犯時,有許多許多的難民逃奔到昆陽,那時縣城的糧食也不充足,因此有很多人就沒有得到接濟。那時,山寨就接納了一部分人……”
“無償的接納嗎?不需要這些人做什麽嗎?”馨兒好奇地問道。
“那也不是。”甯娘搖搖頭說道:“投奔山寨的男人,自然要替山寨做事,而女人……”
頓了頓,她有些害臊地補充道:“就得嫁給山寨裏的男人。”
“太卑鄙了,那周虎!”
祥瑞公主睜大眼睛說道,從旁,宮女尹兒亦點了點頭。
即便是馨兒,亦稍稍皺了皺眉。
見此,甯娘反駁道:“才不卑鄙呢!”
說罷,她仿佛學着趙虞的口吻,正色說道:“二虎哥說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咱們隻是一群山賊,又不是官老爺,救濟難民這種事,再怎麽也輪不到咱們來做,既然那些難民想要咱們寶貴的糧食,那麽,就必須加入我黑虎寨,男人,替山寨做事,女人,則嫁給山寨裏的男人……這叫公平公正,也是對寨内衆人的負責。”
聽聞此言,祥瑞公主與尹兒啞口無言,無法辯解。
她倆仔細想想,似乎甯娘說的……确實有些道理。
就連馨兒,原本微皺的眉頭,此刻亦舒展開來,顯然她也被甯娘的解釋給說服了。
也是,一群山賊,有什麽義務無償去接濟難民呢?
更何況,看遠處那些三五成群的女子滿臉笑容的模樣,馨兒就不難想到這些女人在山寨裏過得顯然還不錯。
一群原本陷入絕望的難民,如今還能露出這樣的笑容,有什麽可以指摘的呢?
隻能說……
『……幸好周都尉如今是颍川郡的都尉。』
馨兒暗自慶幸地想道。
片刻後,甯娘就帶着祥瑞公主一行人來到了磨房。
因爲是山上的磨房,無法利用風車水力,因此這間磨房,也就是普普通通的手拉磨房而已,不過爲了省力,屋内養着兩頭驢子。
祥瑞公主哪裏見過驢子,一臉新奇地圍着其中一頭驢子端詳了許久,這才奇怪地說道:“這兩匹馬,怎得長得如此醜陋古怪?與本宮曾經見過的馬完全不同。”
此時甯娘已知曉這位公主久在深宮,外界的事啥也不懂,聞言輕笑着解釋道:“因爲它們是驢子,而不是馬呀。……咱們寨裏可沒有馬,也不需要,倒是二虎哥、二寨主他們回山寨的時候,有時會直接騎馬從東南側的狹道那邊上來,寨裏的小孩曾經偷偷騎過,不幸摔了下來,後來寨裏的人就不許小孩騎馬了。”
可能是聽出了甯娘話中的遺憾之意,祥瑞公主驚訝地問道:“甯娘,那你騎過馬嗎?”
“騎過,但是騎不好,就是被人牽着缰繩來回轉了兩圈。”甯娘撅了噘嘴,有些羨慕地說道:“我是女兒家,寨裏的人也不教我,說是教了我也沒啥用,倒是大鄧、二鄧……他倆早先就跑下山,跑到二寨主的軍營那裏學會了……”
說罷,她好奇地反問公主道:“公主,您會騎馬嗎?”
“本宮當然……”
剛要自吹自擂的公主,忽然發現她也不會騎馬。
最近一次騎馬,還是被某個周惡人強行按在馬背上帶回來了。
想到這裏,她含糊地說道:“本宮隻是不想學而已,若想學的話,肯定很快就學會了。”
從旁,馨兒笑着看到這一幕,亦不拆穿公主,她很高興那位公主漸漸放下了架子,與甯娘相處地十分不錯。
片刻後,甯娘取來了一小筐脫去殼的小麥,将其倒入磨石上方的空洞中,旋即拍了一下拉磨的驢子。
當即,那隻驢子便慢悠悠的圍着磨石轉了起來。
從未見過這新奇之物的公主,睜大眼睛在旁看着,看着兩塊磨石之間,漸漸出現了一些粉末,看得滿臉興奮。
而趁着這個空檔,馨兒則與甯娘聊了起來。
“甯娘,你是怎麽認識周都尉的呢?還變成了他的義妹?可以說說嗎?”
“唔……”
甯娘想了想,緩緩講述道:“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當時我還很年幼……我記得是一個冬天,二虎哥與靜姐姐,被二寨主帶到了山上……”
“靜姐姐?”馨兒微微一愣,莫名地問道:“那是誰?”
“就是靜姐姐呀。”甯娘解釋道:“哦,後來靜姐姐嫁給了二虎哥,如今搬到許昌去了……”
“诶?莫非是周都尉的夫人嗎?”
饒是以馨兒的鎮定,聞言亦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要知道,她初見那位周都尉府上的夫人時,便驚爲天人,原以爲那樣美麗、端莊的女人必定會出身大戶人家,可眼下甯娘卻說,那位周夫人竟曾跟着周都尉在這邊當做山賊?
她簡直驚呆了。
“嗯,馨兒姐見過靜姐姐?”甯娘好奇地問道。
“嗯。”馨兒點點頭,平複着震驚的心情說道:“當初公主與我等曾在周都尉的府上住過一陣子。那位周夫人也當做山……我是說,周夫人也在這裏住過?”
“嗯。”甯娘點點頭,笑嘻嘻的說道:“寨裏的人,很多人都怕靜姐姐,像何順大哥,龔角大哥,還有牛橫大哥,嘻嘻……其實靜姐姐隻是看起來比較兇,唔,就是她那雙眼睛看起來比較兇,其實她人很好的。”
馨兒張了張嘴,内心深處很難想象,那位坐落大方的周夫人,竟曾經淪落至這座山寨。
不過,一想到那位周都尉也曾經淪落爲山賊,這似乎倒也不是什麽不能接受的事。
“後來呢?”她有些在意地問道。
“後來……”甯娘歪着頭繼續講述道:“二虎哥與靜姐姐初上山那會兒,他倆被分配到夥房,與我,還有徐大哥,還有大鄧、二鄧,一起負責夥房,給山上的衆人燒飯……”
“誰?那周虎?他不是黑虎賊的大首領麽?”
正盯着那磨石的祥瑞公主猛地轉過頭來,睜大了眼睛一臉驚奇。
她難以想象那個兇神惡煞的周虎,竟然會給人燒飯。
“那是後來啦。”
甯娘解釋道:“二虎哥初上山的那會兒,寨裏的大寨主叫做楊通,那才是一個壞家夥,時常帶着他的手下下山搶掠,甚至還搶擄女子上山,唔,唔,總之就是幹一些不好的事。”
“說得那周虎就是個好人似的……”
祥瑞公主氣悶悶地嘀咕道。
“不一樣的。”
甯娘連忙解釋道:“二虎哥是好人……”
“哼。”祥瑞公主反駁道:“他不是也一樣帶人搶掠嗎?”
“呃……”甯娘有些語塞了,半晌後才說道:“那也不一樣。……楊通那會兒,寨裏的人每次下山都要殺好些人,還會擄來好些女人,但二虎哥從來不輕易傷人性命,也不搶掠女人,山上的嬸嬸、姐姐,都是前幾年鬧糧荒的時候,自願投奔山寨的。”
頓了頓,她又解釋道:“雖然最初那會兒,二虎哥也确實讓人下山搶掠,但那是因爲整個山寨的人都要吃飯,否則就要餓肚子,況且,二虎哥帶人下山也不搶掠村子,隻搶掠過往的商隊,甚至也不輕易殺人……再後來,二虎哥就跟葉縣的商賈合作開了一間商會,很快就不再幹搶掠的事了。”
『果然,周都尉是一位正直的人。……起初下山搶掠,也隻是迫于無奈而已。』
心下暗暗歎息之餘,馨兒也從甯娘的話中聽到了一個關鍵訊息,她當即問道:“甯娘,山寨從幾時起不再下山搶掠了?”
“唔……”甯娘回憶道:“好似是叛軍作亂之前的幾個月,寨裏就不再搶掠了。”
『叛軍攻入颍川郡作亂,那就是兩年前的事了……時隔兩年,那楊定居然還揪着當初的事,試圖利用公主對周都尉不利,這人實在可惡。』
不再做聲的馨兒暗暗想道。
心中已有了主意的她,旋即當着祥瑞公主的面,故意問甯娘一些有關于山寨的事,意在戳破楊定的謊言。
果然,祥瑞公主一邊看着驢子拉磨,一邊靜靜聽着甯娘的講述,臉上也露出了迷惑之色。
甯娘這個她新結識的‘好人’,爲何她的講述,與她延亭哥哥對她講述的那些完全不同呢?
究竟是誰在對她撒謊?
是甯娘?
看着這位明明比她小幾歲,卻知道很多東西,甚至還背着其義兄周虎偷偷給他準備飯菜,還拿餅幹與山果酒給她喝的少女,祥瑞公主暗自搖了搖頭。
雖然那個周虎是很可惡,但甯娘肯定是好人。
那麽,對她撒謊的,是她的延亭哥哥麽?
『……』
看着那頭醜陋的驢子,被趙虞評價爲蠢丫頭的祥瑞公主,心中也有了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