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正文————
“少主,有人來了,是公主身邊的馨宮女。”
就當楊定正與魏棟、魏馳父子幾人商議時,負責警戒的護衛俞建、龐沛低聲向楊定做出了提醒。
見此,楊定幾人立刻就停止了議論。
不多時,廨房外就傳來了笃笃笃的叩門聲,同時響起的,還有馨宮女的詢問:“楊縣令,您在裏面麽?”
見此,楊定便示意俞建、龐沛二人打開了屋門。
“馨宮女,我家少主正在裏面,請。”
“多謝。”
在俞建、龐沛二人的請入下,宮女馨兒邁步走入楊定的廨房,待瞧見魏棟、魏馳父子後,她的眼眸中閃過幾絲驚疑。
雖然她已得知魏棟、魏馳、俞建、龐沛皆是楊定身邊的心腹,但這幾人此刻都聚在這楊定的廨房裏,且此前還關着房門,這讓馨兒心生了幾分懷疑:這些人,莫不是在商議什麽陰謀?
也不曉得楊定是否有注意到馨兒眼眸中的警惕,神色如常地站起身來,拱拱手微笑着說道:“不知馨宮女有何吩咐?”
平心而論,看此刻楊定那溫文爾雅的态度,比較某位傳聞中面部受到火傷的周都尉不知要強到哪裏去,但馨兒卻本能地有些抗拒。
也許是在宮内住得久了,她一見楊定,就斷定此人是那種乍一看無害、實則攻于心計的危險人物,更别說這個男人還在利用她家公主,試圖利用她家公主達成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輕輕吸了口氣,馨兒淡淡說道:“打攪楊縣令了,奴婢此番前來,是想與楊縣令商議一下公主的晚膳。請楊縣令莫要見怪,公主在宮内住得久了,不太習慣宮外的菜,若是楊縣令不介意的話,奴婢希望與府上的庖廚談一談,将公主喜歡的菜肴做法告訴他……”
相比較在趙虞跟前時偶爾臉紅害羞的模樣,此時在楊定面前的馨兒,神色冷淡、面無表情,盡管不失禮儀,每每予以楊定尊稱,但其中的疏遠之意,卻是任誰都看得出來。
見此,楊定心中忍不住暗暗嘀咕:這名叫做馨兒的宮女,不會是真的看上了那周虎吧?
不可否認,甚至就連楊定也必須承認,與他明争暗鬥鬥了四五年的那周虎,确實有種特殊的魅力,比如昔日的西部督郵、如今的颍川都尉署參軍荀異,此人的剛正就連楊定都要稱贊,但這樣一個正直的官員,卻甘心爲那周虎所用,反而對他楊定冷淡非常。
而這,也正是楊定忌憚那周虎的原因之一:他也有些搞不懂,那個前山賊頭子,怎麽可以讓那麽多聚集其麾下。
“當然。”
楊定笑着點了點頭,吩咐魏馳道:“魏馳,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切記,定要讓公主滿意,明白麽?”
“是。”魏馳抱了抱拳。
從旁,馨兒亦微微點了點頭。
但旋即,她便好似想到了什麽,又對楊定說道:“楊縣令,公主任性,占了您與您夫人的卧居,奴婢在此向楊縣令道一聲嫌疑,然尊卑有别、男女有别,那間屋子雖曾是您與您夫人的卧居,但現如今既然公主搬進去住了,考慮到公主冰清玉潔之軀,還請楊縣令恪守禮儀,莫要做一些不好的事。……或許公主不會在意,但奴婢負責公主的起居,有責任記錄一些事,待日後向宮内彙報。”
『這是在威脅我麽?』
楊定心下有些驚訝。
不過他并不生氣,他巴不得眼前這個宮女在強勢些,免得他受到那位公主的糾纏。
隻是很遺憾,即便是這位宮女,也拗不過那位麻煩的祥瑞公主。
“當然。”
楊定微笑着回應道。
“……”
深深看了一眼楊定,馨兒這才行了一禮,轉身對魏馳說道:“麻煩魏護衛了。”
“馨宮女言重了,請。”
“嗯。”
目送着馨兒與魏馳二人離開了廨房,龐沛皺着眉頭對楊定說道:“這名宮女,好似對公子有些敵意?”
“呵。”
楊定輕哼一聲,也不在意,因爲他大抵可以猜到是怎麽回事。
他搖搖頭說道:“不必在意她,關于我方才說的,你等莫要聲張……”
“那個蔡铮怎麽辦?”老家将魏棟詢問道:“要與他接觸一下麽?”
“暫時還不必。”
楊定搖了搖頭,眼眸閃過幾絲深思之色。
當晚,因爲馨兒将公主愛吃的菜肴做法告知了縣衙府裏庖廚,公主倒也沒有像在趙虞府上那樣發火。
雖然那名庖廚即便照貓畫虎、如法炮制,經過他手的菜肴依舊與宮内存在很大差距,但誰讓那位公主今日心情好呢。
入夜後,大概戌時前後,楊定回到了自己的廨房。
由于卧居被那位公主占了,今晚,确切地說這段時間,他就隻能睡在這間廨房裏了。
就當俞建、龐沛兩名護衛爲他鋪着睡鋪時,楊定則坐在書桌後,一邊反複盤算,一邊等待着那位公主的傳喚。
他笃定那位公主在睡前肯定會召他說話。
果不其然,片刻之後,宮女馨兒便來到了楊定的廨房,轉達了公主的命令:“楊縣令,公主請您移步至卧居說話。”
頓了頓,她也不忘再次警告楊定:“希望楊縣令還記得奴婢此前對您說的話,請務必莫要做出失禮的舉動。”
『這話你對祥瑞說就是了。』
饒是楊定,此刻心底亦忍不住嘀咕起來。
天地良心,可不是他纏着那位公主,而是那位公主纏着她,這些年,她幫到他的地方,比她給他制造的麻煩多得多。
不過話雖如此,他還是點頭答應了:“在下記得的,請馨宮女放心。”
見此,馨兒這才點了點頭,旋即領着楊定來到了祥瑞公主的下榻之處。
踏進這間曾屬于自己與自己夫人的卧居,楊定便感覺到屋内有一股潮濕的悶熱。
很顯然,那位公主方才想必是在屋内用沐桶沐浴了身體。
再一瞧床榻方向,楊定便看到自己與夫人過去歇息的床榻,此刻已被放下了紗帳,紗帳後,隐隐可以看到一個人影,無疑便是那位公主。
懷着無奈而複雜的心情,楊定朝着那紗帳拜道:“臣楊定,拜見公主。”
聽聞此言,紗帳後便傳來了祥瑞公主的笑聲:“嘻嘻,延亭哥哥,你來了?”
說話間,公主一手撩起了紗帳,露出了她僅穿着貼身亵衣的身體,但此舉立刻就被宮女馨兒阻止:“公主,請放下紗帳,否則,奴婢唯有請楊縣令出去了。”
“有什麽關系嘛?”祥瑞公主不高興地說道:“本宮遲早是延亭哥哥的妻子。”
聽到這話,馨兒正色說道:“此事需經陛下認可,在此之前,恕奴婢不能坐視公主做出失禮的舉動。”
“哼。”祥瑞公主氣呼呼地說道:“馨兒,你越來越不聽本宮的話了,信不信本宮……”
說到這裏,她驚疑地轉頭看了一眼馨兒,驚呼道:“馨兒,你莫不是想故意想激怒本宮,叫本宮将你逐走,如此一來,你便好與那個周虎雙宿雙飛……”
在另一名叫做尹兒的宮女捂着嘴偷笑的注視下,馨兒又羞又氣:“公主,您在說什麽啊!”
話雖如此,但她還是忍不住按公主所說的想了想,旋即心底湧起幾分害羞。
“哼,那個醜八怪有什麽好的?”祥瑞公主不高興地說道。
見公主越說越過分了,馨兒忍不住替趙虞說話道:“周都尉雖然因爲火傷毀了面容,但這無損他的品德與氣概,公主也見過那位周夫人,若非周都尉才德出衆,似周夫人那般的美人,又豈會愛慕周都尉呢?”
“這……着實有些奇怪。”祥瑞公主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旋即,她轉頭問宮女尹兒道:“尹兒,你覺得呢?”
尹兒竊笑着看了一眼比她年長的馨宮女,輕笑道:“奴婢覺得,周都尉倒是不壞,公主那樣對他,他都不生氣……”
“對吧?”馨兒贊賞地看了一眼尹兒。
“……”
看着這三名少女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起了那周虎的事,楊定嘴角抽搐了幾下。
他咳嗽一聲,故作不解地打斷道:“咳,那個……不知公主這次喚臣前來,有何要事?”
祥瑞公主這才想起屋内還站着她最喜歡的延亭哥哥,笑嘻嘻的說道:“也沒什麽要事,本宮就是想與延亭哥哥說說話……延亭哥哥這些年可曾想念本宮呀?”
“這個嘛……”
心中思忖了一下,楊定故意做出了猶豫的神色。
見此,祥瑞公主不高興了,再次撩起了紗帳,失望地說道:“難道延亭哥哥這些年從未想起過本宮嘛?”
聽聞此言,楊定便按照早已想好的說辭解釋道:“那也不是,隻是臣前些年到葉縣,葉縣這邊政事忙碌,是故……”
涉世不深的祥瑞公主當即就入套了,好奇地問道:“延亭哥哥,葉縣的事務很辛苦麽?都做些什麽呀?”
“也沒什麽。”楊定笑着說道:“無非就是民事、治安……”
“隻是這樣?”祥瑞公主不解地說道:“可延亭哥哥不是說很辛苦麽?”
楊定笑着解釋道:“雖然隻是負責葉縣一帶的民事與治安,但說得輕松,做起來也不簡單,比如治安這塊,有一夥賊寇,我葉縣花了五年時間,至今都還未剿滅,到現如今,隻能不了了之了。”
“咦?”祥瑞公主驚訝地問道:“是什麽賊寇?”
楊定眼眸中閃過一絲毫光,微微低下頭,鄭重其事地說道:“那便是……黑虎山的賊寇,黑虎賊。”
聽聞此言,祥瑞公主愈發好奇了,問道:“這夥賊寇很厲害麽?”
楊定笑了笑,解釋道:“這夥黑虎賊,占據要道,打家劫舍、無惡不作,還屢屢搶掠過往的商隊,令我葉縣的商賈苦不堪言……說他們厲害,那自是厲害非常,但這并非我葉縣至今未能将其剿滅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在于,這支以黑虎爲名的山賊,他們藏匿于昆陽縣境内的黑虎山,而昆陽縣隸屬于颍川郡,不在我職權範圍。臣曾多次想将其剿清,但奈何颍川郡不允……”
頓了頓,他又故作無奈地補充道:“确切地說,是周都尉不允。”
『……』
聽楊定提到周虎,馨兒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楊定。
她敏感地意識到,這楊定還未放棄利用公主對那位周都尉不利的念頭。
相比較馨兒,祥瑞公主就沒有察覺到,驚奇地問道:“周虎?那個醜八怪爲何不允?”
聽聞此言,楊定神秘一笑,半真半假地說道:“公主或許不知,周虎便是出身黑虎山群賊,還是這群黑虎賊的首領,在黑虎山占山爲王的那些惡寇,皆是他曾經的手下弟兄……他怎麽會允許臣對他昔日的手下弟兄不利呢?爲了庇護這群昔日的手下弟兄,他謊稱黑虎賊已棄暗投明,但實際上……”
他故作痛心地搖了搖頭,恰到好處得戛然而止,因爲再說下去就要露餡了,畢竟他也知道,黑虎山的黑虎賊,确實已經從良,不再幹劫道的買賣。
如他所料,涉世不深的祥瑞公主聞言大怒,一臉痛恨地說道:“好啊,本宮就知道這個周虎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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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轉頭看向馨兒,說道:“你看吧,馨兒。”
然而馨兒絲毫不爲所動,她在看了一眼楊定後,淡淡說道:“公主,這隻是楊縣令片面之詞,不足輕信。奴婢以爲其中必然有什麽誤會……”
聽聞此言,楊定正色說道:“馨宮女此言差矣。……當年黑虎賊禍害昆陽、葉縣兩地,殺人越貨,無惡不作,此乃附近百姓衆所周知之事,更有甚者,那周虎當年爲了逼颍川郡赦免他,還曾派人擄掠了襄城、汝南二縣的縣令,焚燒縣衙,屠盡縣衙内的官吏。馨宮女可莫要天真地以爲那周虎是善類……原先黑虎賊的首領乃是楊通,但此人與那周虎想比,連提鞋都不配。那周虎從一介山賊頭子,搖身一變成爲颍川郡的都尉,從賊到官不說,還在短短兩年之内就爬到了常人十年、二十年都未必能達到的高度,可想而知那周虎的手段。”
這一番話,聽得祥瑞公主與馨兒、尹兒兩名宮女都目瞪口呆。
這也難怪,畢竟當世的山賊,有幾人敢焚燒縣衙、劫掠縣令?又有幾人能在做出了這樣的事後得到善終?
更别說,做出了這番行爲的那周虎,如今甚至還當上了颍川郡的都尉。
這怎麽想,都讓人感到不寒而栗。
而此時,楊定又繼續說道:“隻可惜老天無眼,就當颍川郡的李郡守在震怒之下準備圍剿黑虎賊時,恰逢叛軍起事,那狡猾的周虎趁機改頭換面,先是在昆陽抗擊叛軍,收買人心,旋即,又在颍川郡軍不敵叛軍之際,帶人支援許昌,騙取了李郡守的原諒。後來的事,想必公主也知道了,那周虎就是借着抗擊叛軍的功績,騙取了李郡守的信任,搖身一變成爲了颍川郡的都尉。然而,這樣就抵消了黑虎賊當年犯下的那些惡行麽?曾經遭其搶掠的我葉縣的商賈,還有曾經黑虎賊犯下的惡行,就因爲其首領周虎抗擊叛軍有功,便抹消了昔日的罪惡?馨宮女,若你的至親曾遭到黑虎賊的迫害,也否能接受黑虎賊被颍川郡赦免這件事呢?”
“我……”馨宮女亦啞口無言。
從旁,祥瑞公主吃驚地睜大了眼睛,氣呼呼地說道:“原來這周虎如此可惡。”
見公主已漸漸掉入了那楊定的陷阱,馨兒心中亦是着急,可她也不知如何替那位周都尉辯解,甚至于,她内心都有些迷茫:那位周都尉,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忽然,她想到一事,連忙說道:“據奴婢所知,周都尉乃是陳太師的義子,陳太師乃世人公認的忠臣,倘若周都尉是惡人,陳太師豈會收他爲義子?”
楊定笑着說道:“這就是那周虎的厲害之處。……周虎很聰明,很狡猾,完全不同于一般的賊寇,也許陳太師也被他的假面目給騙過了吧。就像馨宮女,在我道出那周虎曾經做出的一些惡行前,馨宮女不也覺得那周虎是心胸坦蕩的一方豪傑麽?”
頓了頓,他又輕笑着說道:“不錯,我不否認那周虎很有魄力,也稱得上是一方豪傑,但很可惜,他野心勃勃,絕非善類。”
說到這裏,他故意歎了口氣:“隻可惜,我如今也已奈何不了他。”
聽到楊定故作的歎息,祥瑞公主當即就上鈎了,氣呼呼地說道:“想不到那周虎竟如此可惡,延亭哥哥,本宮助你對付他!”
“沒用的。”
楊定故意擺出一副失望的态度,搖搖頭說道:“前幾日我去許昌時,曾見過李郡守與郡守府上上下下的官員,我當時就已經發現了,李郡守已被那周虎騙得團團轉,郡守府的官員,也皆被那周虎給收買了,更有甚至,那周虎還大力提拔其手下親信,委任其各縣縣尉之職,執掌縣軍……公主恐怕不知,颍川郡境内二十個縣,最起碼有八成以上的縣尉是那周虎任命的,颍川郡的郡軍,各縣的縣軍,如今都聽命于那周虎……這已遠遠超過了尋常都尉所能擁有的權力,但很遺憾,因爲陳太師的關系,誰都不敢指出這件事……”
祥瑞公主驚詫地睜大了眼睛,轉頭詢問伺立在一旁的馮宮吏道:“馮宮吏,真的是這樣嗎?”
馮宮史皺着臉笑了笑,她可還記得,當日那個周虎曾狠狠瞪過她一眼。
雖然那周虎背後的靠山陳太師她招惹不起,但不并不妨礙她此刻說出一段真相:“倘若楊縣令所言不虛,那周虎确實僭越了。……遵照我大晉的律令,郡下縣城雖然在治安方面需要聽命于該郡的都尉,但都尉無權任命各縣的縣尉,縣尉是由各縣縣令任免的,且受各縣縣令節制。現如今,周都尉越權任命各縣縣尉,老奴隻能說,此舉不合規矩。……就像楊縣令所說的那樣,那周虎一人便控制了颍川郡所有的軍隊,此舉十分危險。”
聽到這話,祥瑞公主鼓起了面頰,氣鼓鼓地說道:“想不到居然有這麽可惡的人!可是延亭哥哥,本宮已罷免了那周虎的官職……”
“沒有用的。”
楊定搖搖頭笑道:“颍川郡早已被那周虎控制的,就算公主罷免了那周虎,新任的都尉也必然是那周虎的心腹……甚至于,這件事就算捅到邯鄲,也無濟于事,介時朝廷必然會看在陳太師的面子上,對周虎網開一面,最多就是斥責幾句罷了。”
“那……那就對付不了這個周虎了麽?”祥瑞公主氣鼓鼓地問道。
“那倒也不至于……”
見時機合适,楊定故作做出猶豫的态度,緩緩說道:“倘若能攻下黑虎山,抓住那群周虎的同黨,從這些人口中拷問出周虎以權謀私,借職權之便庇護其昔日同黨的罪行,将這些證據上報朝廷,朝廷或許會慎重對待,下令罷免周虎……但問題就在于,沒有颍川郡的授權與準許,臣作爲葉縣縣令,雖有自信能攻陷黑虎山,卻也無權這麽做……”
聽到這話,祥瑞公主當即就說道:“本宮準許延亭哥哥圍剿黑虎山!……我倒是想看看,那周虎可敢違抗本宮的命令!”
這話正中楊定下懷,他故作沉吟地說道:“倘若是公主的命令,這倒是可以……”
“那就這麽辦!”
祥瑞公主欣喜地拍了下手掌:“延亭哥哥趕緊召集将士,剿滅黑虎山,從那些賊寇口中拷問出證據。”
“遵命。”
楊定低着頭拱了拱手,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精光。
次日,夜宿于城内驿館的趙虞一行人,在用過早飯後,便早早來到了縣衙。
縣衙上下的人都認得這位周都尉,倒也不敢阻攔,任憑趙虞随意在縣衙内轉悠。
而就在趙虞轉悠之際,得知他到來的馨宮女,撇下尚在睡懶覺的公主,急匆匆地找到了趙虞,将一臉困惑的趙虞領到了無人的角落,把昨晚楊定對祥瑞公主所說的那番話,通通都告訴了趙虞。
“什麽?楊定教唆公主圍剿黑虎山?”
饒是以趙虞的智略,在聽到這話也感覺莫名其妙。
要知道,黑虎山的主寨,早就不再幹劫道的買賣了,現如今除了必要的巡山弟兄外,就隻住着一群婦孺。
而那些巡山的弟兄,平日裏也就是進山打打獵什麽的,整個山寨祥和地跟個山村似的,楊定吃飽了撐着派兵去打黑虎山?
還什麽抓到黑虎寨的人拷問出證據,别說郭達、褚角等人根本不可能出賣他,光憑葉縣,真的有能力打下黑虎山麽?
要知道即便是現如今的黑虎寨,也不是毫無反抗之力的,像鄧柏、鄧松這批少年,早就成長起來,成爲了山寨的中堅力量。
更别說陳陌麾下的旅贲營,随時都可以回到山寨。
怎麽想那楊定都不可能得逞嘛。
『惡心我?給我添堵?』
趙虞皺了皺眉,但旋即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因爲他相信那楊定絕對不會做無聊的舉動,對方既然這麽做,肯定别有目的。
『……我懂了,他這是料定我不會派郡軍助他圍剿黑虎山,如此一來,他便好趁機對那個蠢公主下手。隻是……他這麽做,不也會連累到他麽?』
饒是趙虞,一時間也沒搞懂那楊定究竟要搞什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