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去年稍有區别的是,今年被耕種的田地,已分成了‘官田’與‘民田’兩塊,後者由郡守府組織的民懇團負責,而前者,則由都尉署轄下的許昌隸墾軍負責。
相比較喧嘩熱鬧的民懇團,隸墾軍的那些囚農們從頭到尾幾乎一聲不吭,翻土、播種的效率堪比老農。
看這些人熟練的動作,誰會想到這些人皆是曾踏足過戰場的老卒呢。
“真要這些人幹滿五年囚農麽?”
目視着遠處正在農田裏翻土播種的隸墾軍士卒,張季随口詢問站在他身旁的趙虞。
“唔?”
趙虞看了眼張季。
見此,張季帶着幾分惋惜說道:“我是說,這些都是上過戰場的老卒,真讓他們當滿五年農夫,之後再将他們吸納爲士卒,恐怕就得再花費一些氣力去訓練了……”
“那也未必。”
趙虞搖了搖頭。
在他看來,倘若是真正上過戰場、殺過人的老卒,就算當了五年農夫,敢上陣殺敵的照樣敢上陣殺敵,差别僅在于他們是否願意而已。
畢竟士卒嘛,又不要求他們具備怎樣的武技,有力氣、有勇氣就足夠了,而幹農活,同樣是一種熬練體力的途徑。
當然了,最關鍵的還是因爲囚農不需要發放軍饷、賞賜、撫恤等等,隻要管飯即可,考慮到動辄成千上萬的隸墾卒,這就節省了一筆相當可觀的開支。
唯一讓趙虞有所猶豫的,也就隻有周貢、徐牽、韓固、高甯等前義師将領了,但權衡利弊,趙虞覺得還是讓這幾人留在隸墾軍中爲好,一定程度上,周貢等人會替他約束這些隸墾卒。
“說起那個周貢,他加入了‘許昌堂’……”
在趙虞的另一側,陪同趙虞而來的陳祖忽然輕笑着說道,他口中的‘許昌堂’,即指黑虎會在許昌的堂口。
不同于長社、穎陰、穎陽等縣皆由擔任該縣都尉的馬弘、張奉、馬蓋等人兼職黑虎會分堂的堂主,許昌作爲颍川郡的郡裏,作爲日後黑虎會的大本營,所要處理的事務也比其餘縣城要多得多,因此,趙虞便任命了陳祖作爲許昌的堂主。
在許昌,陳祖表面上是商賈,剛剛與汝陽魏氏共濟會談成了一項合作,創建了一個名爲‘許昌興盛會’的商會,簡稱‘許興商會’,但私底下,他則是黑虎會的許昌堂堂主,負責發展會徒、打探各路情報、籠絡許昌境内世家、商賈等種種事宜。
平心而論,都尉署與郡守府的官員,對此也并非一無所知,但很可惜,大部分的官吏、役卒,都被黑虎會收買了,剩下的那些,根本不敢聲張。
哪怕是正直的荀異,也在這件事上保持了沉默。
因爲趙虞用實際行動告訴他,由他徹底掌控的颍川,要比任何一個郡都太平。
這可不是吹噓,汝南郡的蝸牛山群賊,到現在還沒剿滅,河南郡西部的伊阙賊,同樣如此,而前幾日,南陽郡又爆發了叛軍餘黨的叛亂,唯獨颍川郡,太太平平,趙虞那一道‘官田養軍’的政令,使颍川各縣陸陸續續都擁有了可觀的縣軍,少則一、兩千人,多則兩、三千人,就算再來一次長沙叛軍的入侵,各縣的戰況也肯定要比前兩年好得多,絕不可能在短短幾日内就連丢數縣,最起碼可以堅守到趙虞率領郡軍趕往增援。
這郡軍加縣軍的組合,正是颍川郡如今最大的底氣所在,也是颍川郡目前治安穩定的基礎。
“周貢加入了許昌堂?幾時的事?”
趙虞驚訝地詢問陳祖。
“大概就是大首領前一陣子前往昆陽的那段日子吧。”陳祖不以爲意地說道:“我覺得也不是什麽要事,就沒有特意禀報。”
“唔。”
趙虞微微點了點頭。
周貢加入他黑虎會,确實不是什麽要事,畢竟隻要周貢這些人想要借颍川郡軍的皮活過來,他們那就得牢牢抱住黑虎會,離了颍川郡,可再沒有能夠他們偷偷傳播義師信念的土壤了。
除非這些人逃到江東義師的地盤去。
就在幾人閑聊之際,遠處急匆匆地走來幾名郡卒,爲首一人來到趙虞跟前,抱拳并報道:“都尉,署内方才收到來自汝南郡的書信,據信使所言,乃是虎贲中郎将鄒贊鄒将軍送來的。”
『鄒贊?』
趙虞微微一愣,心中轉過幾個念頭。
他有些好奇鄒贊這個時候寫信給他做什麽。
莫非是爲了卧牛山群賊?還是想要賒糧?
一想到卧牛山群賊,趙虞便忍俊不禁。
原因無他,隻因他上個月前往魯陽縣時,鄒贊就曾派了一名偏将,率五千太師軍去鎮壓卧牛山群賊,結果那五千精銳在數百裏卧牛山轉了一個月,愣是沒找到那群山賊的行蹤,隻能在吃光随軍攜帶的糧草後退至了西平縣。
當然,這也沒辦法,畢竟卧牛山的面積實在太大了,比應山還要大地多,别說五千太師軍,就算鄒贊麾下十萬太師軍盡數派往,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内找到那群山賊的行蹤,除非那群山賊蠢到膽敢與太師軍對抗——陳太師直屬的那十萬太師軍,可以稱得上是晉國最精銳的軍隊了。
不得不說,最初得知鄒贊派人去圍剿卧牛山群賊時,趙虞還吓了一跳,畢竟他暫時還是希望那群山賊活着。
不過後來仔細想了想,趙虞忽然覺得那群山賊就算被剿滅了也沒什麽,大不了他派人去假扮卧牛山賊嘛,這樣還反而好控制危害性。
沒想到,那群山賊還是蠻識相的,一見精銳軍隊前來圍剿他們,就立刻逃入了深山。
這樣一來,别說鄒贊,就算熟悉山賊的趙虞短時間内都别想剿滅那群卧牛山群賊了,除非他派出大量熟悉山林作戰的軍隊。
“張季,我回都尉署了,這裏交給你。”
“是。”
對張季叮囑了一句,趙虞便帶着陳祖返回了許昌。
進城之後,陳祖也告辭離去了,畢竟他這個黑虎會許昌堂主手頭還是有不少事務的。
片刻後,趙虞帶着牛橫、何順幾人回到了都尉署,在自己廨房的書桌上,看到了鄒贊的那封書信。
拆開一看,信中内容出乎趙虞的意料,鄒贊這封來信的原因,既不是爲了卧牛山群賊,也不是爲了借糧,而是特意轉告趙虞,稱有一大群平民陸續從長沙郡、江夏郡湧入汝南郡,經詢問,這些平民似乎是被颍川郡所俘虜的前叛軍士卒的家眷,問趙虞是否準備接納。
趙虞這才想起,他當初爲了籠絡鞠昇、曹戊等降将,确實派人向長沙郡、江夏郡送去了消息,意在引誘那些俘虜的家眷投奔他颍川,目的當然是爲了留住那些被俘的前叛軍士卒,畢竟這些可都是能直接派上戰場老卒,他可舍不得在五年期滿後将其放歸故鄉。
『又來一群張口吃飯的,這可真是……』
趙虞頗有些頭疼。
但權衡了一番後,他還是決定接納,畢竟在這個年代,誰也不如他明晰人口的重要性,隻要郡内的存糧撐得住,趙虞歡迎一切外來人口。
畢竟人多力量大嘛,他颍川郡無論是集中開墾田地,亦或是接下來開采礦山、冶鐵鍛兵,都需要大量的勞力。
想到這裏,趙虞吩咐何順道:“何順,派郡卒喚曹戊前來。”
“是。”何順抱拳而去。
半個時辰後,就當趙虞在處理政務之際,曹戊匆匆來到了廨房,朝着他抱拳施禮:“都尉,你喚卑職?”
“嗯。”
趙虞也不廢話,在招呼曹戊走近幾步後,講述道:“我方才收到鄒将軍從汝南郡發來的消息,得知有一大批來自長沙、江夏的平民遷至汝南郡……”說着,他見曹戊臉上露出驚喜之色,點頭說道:“不錯,就是你想的那樣,總之,你率你麾下軍隊去接應一下。另外,據鄒将軍所言,目前江夏郡十分混亂,有綠林賊之類的家夥不分敵我地行兇、搶掠,若有必要,我允許你越界前往江夏郡,不過,莫要打着旗号攻打城池,免得江夏郡愈發崩壞。期間若遇到什麽阻礙,不妨向鄒将軍求助。……至于糧草,你去找韓和。”
“多謝都尉!”
曹戊鄭重地抱拳領命,滿臉欣喜之色。
待他轉身離去後,何順皺着眉頭說道:“大首領,江夏郡不是被綠林賊的張泰、向虎那幾個家夥瓜分占據了麽?這幫人占城爲王、招兵買馬,已聚集了不少賊衆,曹戊麾下不到五千兵卒……”
“呵。”趙虞爲之失笑。
不可否認,他也知曉江夏郡的變故,即當初陳勖選擇跟随趙寅投奔江東義師時,張泰、向虎等綠林賊則逃回的江夏郡,趁機鵲巢鸠占、逐步占據了江夏義師的地盤,利用金錢與糧食招收了一批人,形成了割據江夏郡的局面。
當然,這群綠林賊之所以能在江夏郡逐漸坐大,隻因爲鄒贊與其十萬太師軍被汝南郡群寇四起的局面給拖住了,隻要汝南郡穩定下來,鄒贊随時可以收複江夏郡。
别看那些綠林賊似乎據說已發展到幾千人甚至上萬人,但趙虞毫不懷疑,倘若這群人敢招惹曹戊與其麾下的旅贲營二營,保準被後者殺得人頭滾滾。
要知道曹戊麾下的軍卒,那可是來自長沙義師最初的那批老卒,豈是張泰、向虎等綠林賊臨時招收的平民、農夫、賊寇可比。
比起擔憂,趙虞更好奇張泰、向虎那群家夥爲何不逃向大江以南,比如長沙郡。
這幫家夥,真以爲糾集一幫烏合之衆就可以割據江夏郡?
對此趙虞着實有些好奇。
直到後來趙虞收到曹戊從江夏郡送來的書信,他這才知道,張泰、向虎那群綠林賊之所以不逃過江,那是因爲項宣已經回到了長沙郡,取代在南陽郡被薛敖所殺的關朔,成爲了江夏義師新任的渠帥。
趙虞尋思,可能張泰、向虎等人不想再被項宣驅使,因此趁着晉軍還未收複江夏郡,想在江夏郡過一把稱王稱霸的瘾。
但很顯然,這群家夥遲早會被晉軍圍滅,不是被駐軍汝南的鄒贊剿滅,就是被駐軍南郡的王尚德剿滅。
倒是項宣,尚有可能在長沙郡拖住晉軍的腳步,或退入桂陽郡、或退入豫章郡,借地域縱深拖延晉軍,畢竟這項宣還是有幾分能耐的。
兩日後,即四月初七,趙虞收到了陳太師的書信,一問信使,居然還是從邯鄲送來的。
信中内容很簡單,就是希望颍川郡準備一批糧草,供鄒贊、王谡二人的軍隊進剿江東義師所用——希望信中用詞是‘希望’,但趙虞理解成‘要求’倒也沒差。
『陳太師最終還是選擇了立即進剿江東義師啊……』
在看完這封書信後,趙虞唏噓感慨。
從個人情感而言,他當然希望這場仗無限期延後才好,畢竟一方是他‘趙氏軍’,還有他的兄長趙寅,而另一方,無論是陳太師,亦或是鄒贊、薛敖、王谡等人,皆對他不錯。
包括章靖。
聞名天下的陳門五虎,趙虞唯獨沒接觸過韓晫罷了。
縱然他的個人情感仍舊偏向他兄長趙寅那邊,卻也不希望雙方沙場相見,更别說,江東義是與他兄長趙寅那邊,大概率可能要吃敗仗。
但遺憾的是,這是他所無法阻止的。
他隻是不明白,陳太師爲何會在這口檔口急着進剿江東義師,再怎麽想下一步都是先收複江夏郡吧?
但即便抱着諸般不解的疑問,趙虞也得按陳太師的囑咐,提前準備一批糧草。
當日,趙虞前往郡守府,與郡丞陳朗商議了此事,陳朗聽得大驚:“朝廷要發兵進剿山東?要我颍川籌備軍糧?這……”
也難怪陳朗大驚失色,畢竟去年他颍川郡收成的糧食,先後支援了陳郡、陳留、汝南郡、南陽郡,雖說近兩年朝廷因爲叛軍的關系,暫停征收稅收,可問題是‘借’出去的糧食,已經比上繳朝廷的稅糧還要多了,再要他颍川郡籌集一批軍糧,他颍川郡那幾十、上百萬軍民怎麽辦?
吃土麽?
陳朗當時就對趙虞說道:“都尉,一口氣要郡内籌集幾十萬石軍糧,縱使我颍川也拿不出來啊,都尉你與陳太師親近,請務必告知太師實情啊。”
“沒有用。”
趙虞微微搖了搖頭。
陳太師的那份信,他記得很清楚,雖然用詞是‘希望’,但卻加上了‘務必’二字,可見那位老大人已經下定了決心。
“怎麽會……”
陳朗冷汗都冒出來了,急切地說道:“哪怕緩一年,就緩一年,介時陳郡、陳留、汝南三郡至少勉強可以做到自給自足,我颍川隻需與河南郡共同承擔支援南陽郡的糧食即可,可如今……”
“……”趙虞默然沉思。
其實他也感覺這件事有些怪異,按理來說,陳太師不至于不明白陳留、陳郡、汝南、南陽這幾個郡的狀況,緩個一兩年進剿江東義師又能怎樣呢?
似這般給了江東義師喘急之機?
難道陳留、陳郡、汝南、南陽這幾個郡就不需要喘息之機麽?
其實雙方的處境是一樣的。
哪怕站在晉國的立場上,趙虞也認爲朝廷應該延緩兩年再進剿江東義師。
兩年後,縱使江東義師多了十萬、二十萬軍隊又怎樣?最起碼晉國減輕了負累,哪怕雙方戰上幾年,介時已基本恢複穩定的晉國各郡縣,也能總共承擔進剿江東義師所需的糧草,哪會會像如今這般,汝南的賊寇沒剿完、江夏郡還被綠林賊割據着,就急着對江東義師動兵。
這個時候再打江東義師,縱使晉軍勝利,對于晉國而言恐怕也隻是一場慘勝,隐患巨大。
但看陳太師那封書信,顯然那位老大人已下定了決定。
『難道其中有什麽緣由麽?』
饒是趙虞也有些想不通。
搖頭感慨之餘,趙虞沉聲對陳朗說道:“總之,先籌集二十萬石糧食吧。……我估摸着,太師這次發兵進剿江東叛軍,兵力應該在二十萬左右,二十萬石糧食,差不多足夠這二十萬軍隊吃三個月了,現在已經是四月上旬,應該可以吃到七月……”
陳朗苦笑道:“算上耗費,可吃不夠三個月。”
他所說的‘耗費’,指運糧的民夫或軍隊編外人員在運糧途中所消耗的糧食。
“……先籌三十萬石,三十萬石我颍川應該還是有的。”
趙虞沉聲說道。
聽聞此言,陳朗苦笑說道:“三十萬石自然有,其實五十萬石也有,問題是這批糧食撥出去了,陳郡、陳留、汝南、南陽怎麽辦?再撥?倘再撥的話,我颍川幾十、上百萬人就隻有吃土了……”
趙虞思忖了片刻,沉聲說道:“暫停對陳郡、陳留、汝南、南陽幾個郡的援助,先籌集三十萬石糧食。剩下的,我回頭給鄒贊将軍寫封信,與他商議看看。”
陳朗微微點了點頭,旋即又問趙虞道:“此事可要禀告郡守大人?”
趙虞略一思忖便點了點頭:“說一聲吧。”
“好。”
告辭陳朗,趙虞回到了都尉署,當即寫了三封書信,派人前往梁郡梁城、陳郡陳縣,以及汝南郡平輿縣,分别交給薛敖、王谡以及鄒贊,看看能否從這三位‘義兄’身上了解到什麽情況。
黃昏前後,郡守李旻急招趙虞前往郡守府的後府,向趙虞詢問‘籌集軍糧’一事。
或許李郡守還以爲趙虞作爲陳太師的義子,會了解一些情況,奈何趙虞自己也一頭霧水。
在詢問未果的情況下,李郡守皺着眉頭說道:“既然如此,我上奏朝廷,勸阻朝廷暫緩進剿江東叛軍。”
趙虞自然不會勸阻,但他覺得,李郡守的上奏勸阻可能起不到什麽作用。
因爲他大緻了解陳太師的性格,若非情況特殊,陳太師絕不會讓這兩年原本就過得艱難的晉國百姓雪上加霜,再次想盡辦法籌集糧草與江東義師開戰——雖說延緩兩年進剿江東義師對後者有利,但總體而言,那肯定是晉國更占優勢,有什麽好急的呢?
陳太師急着想要剿滅江東義師,肯定還有什麽别的原因。
三日後,即四月初十,駐軍在陳縣的後将軍王谡,親自來到了許昌。
在得知消息後,趙虞将王谡請到了自家府邸,吩咐庖廚準備了一桌酒菜,爲王谡接風洗塵。
在酒席筵間,趙虞旁敲側擊地問王谡道:“少嚴兄,去年秋收,大河以南、大江以北,唯河南、颍川兩郡有所收成,其餘梁郡、陳留、陳郡、汝南,今年才恢複農事,甚至于,江夏郡尚在一群賊寇手中,太師爲何急着要進剿江東叛軍?……江東叛軍的占地,地跨濟陰、濟北、泰山、魯郡、濟南、北海、琅琊、東海、彭城、下邳、廣陵、江東等衆郡,非一年半載可以擊潰,太師爲何不延緩兩年,待這邊各郡恢複元氣,再調糧調兵***東叛軍呢?”聽聞此言,王谡搖搖頭解釋道:“賢弟誤會了,并非父親着急,而是朝廷……确切地說,是陛下着急。”
“陛下?”
“啊。”王谡點點頭,嚴肅地說道:“賢弟且莫要傳揚出去,據父親所言,陛下曾有一日夢到被二虎所噬,經國師蔔算,正應驗在‘趙氏人’身上,暗合民間所流傳的那則‘李氏當亡、趙氏當興’的谶言,陛下甚爲忌諱。恰巧江東叛軍的賊首正是趙璋、趙瑜兄弟,陛下認定此趙氏兄弟便是‘亡李興趙’的二虎,故而令父親不惜一切代價,盡快将其鏟除。”
時隔年逾,再次從王谡口中聽到這些害他魯陽趙氏家破人亡的所謂箴言,趙虞在面具下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他不禁譏諷道:“就爲這?就爲這所謂的箴言,甯可令天下陷入動蕩?”
“居正……”
王谡可能誤會了什麽,見趙虞出言譏諷也不生氣,反而寬慰道:“待擊潰江東叛軍後,愚兄幾人會立刻安撫各郡、管制治安……”
說到這裏,他也不知該說什麽,因爲他也明白,江東叛軍早已趁着前兩年各路義師并起時壯大,就像眼前這位義弟所言,絕非一年半載可以鏟除。
毫無疑問,進剿江東義師會是一場曠日之戰,雙方戰上幾年都有可能。
而在這幾年裏,不知會有多少無辜的百姓被卷入這場動蕩。
但又有什麽辦法呢?王命難違!
更别說,已逐步坐大的江東叛軍,确實已經嚴重威脅到了他晉國。
而與此同時,在葉縣的縣衙,葉縣縣令楊定也收到了家将魏馳從邯鄲派人送來的書信。
待仔細觀閱之後,楊定靠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果然,最終還是要派陳太師立即進剿江東叛軍……待陳太師進剿江東叛軍時,我正好可以趁機設計,叫那周虎難以翻身,縱使陳太師事後得知,亦無能爲力,介時我可以取周虎而代之……』
想到這裏,他當即提筆寫了一封書信,旋即喚來了心腹近侍。
“立即派人前往邯鄲,将這封信交予魏馳。”
“是,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