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趙虞懷着心事來到了隔壁的屋子。
此時靜女正一臉不安地坐在屋内那張卧鋪旁,瞧見趙虞進來,她慌忙站起身來:“少主……”
看得出來,她對她方才的某些行爲依舊不能釋懷。
但趙虞卻沒有怪罪他的意思,拉着靜女在那張卧鋪上坐下後,輕聲問道:“冷靜了麽?”
“……嗯。”靜女偷眼觀瞧趙虞的面色,見自家少主并未發怒,她小小地松了口氣,點了點頭。
見此,趙虞微笑着說道:“冷靜的就好。……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似你方才那般,日後可莫要再有了,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露出那麽兇狠的眼神呢,連牛大哥都被你吓住了……”
“少主……”
靜女愈發心慌。
“好了好了。”趙虞伸手刮了一下靜女的鼻子,旋即帶着幾分倦意說道:“趁何順他們在善後,讓我打個盹。”
說罷,他頭枕着靜女的膝,在那張卧鋪上躺在下來。
靜女爲此面色绯紅,不安的心情,也随着自家少主這親昵的舉動而逐漸平複下來。
『李氏王室……』
頭枕着靜女的膝,趙虞閉上雙目思忖着。
盡管方才他親眼見證了童彥死去的那一幕,但他的心中,卻絲毫沒有大仇得報的暢快。
其中緣由,無非就是因爲那童彥不過隻是一柄刀,一件工具,算不上害他魯陽趙氏的真正罪魁禍首。
真正罪魁禍首,乃是李氏王室。
然而,倘若想要李氏王室複仇,這可是一件遠比向童彥複仇更加艱難的事。
畢竟李氏王室等同于晉國,而晉國的實力,趙虞這次也親眼看到了,各路義師那浩浩蕩蕩的‘梁城會戰’,就那麽簡簡單單地被陳門五虎之一的車騎将軍薛敖給擊退了,甚至于是在陳太師、虎贲中郎将鄒贊、後将軍王谡等人還未出面的情況下。
雖說他趙虞麾下的颍川軍也爲此做出了一些貢獻,但可别忘了,趙虞也曾暗中幫助義師,隻是他的暗助,并沒能讓陳勖帶着義師打下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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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根到底,義師的力量還不夠,還不足以撼動晉國的根基。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左右,何順提着一個包裹推門而入,待瞧見屋内這一幕時,他愣了下,不知是否該上前。
而就在這時,聽到動靜的趙虞緩緩睜開了眼睛:“是何順麽?”
“是的,大首領。”
何順聞聲上前,放下手中的包裹,朝着已坐起身來的趙虞抱拳說道:“大首領,我等已将那人的屍身焚燒,繼而将其骨灰掩埋,隻剩下這個……”
他擡手指了下身邊那個包裹,不用問也知道,這個包裹内擺放的,必然是童彥的首級。
“唔。”
趙虞微微點了點頭。
這是他吩咐的,因爲他準備帶童彥的首級去拜見他的父母,畢竟這童彥就算不是罪魁禍首,終歸也隻是直接導緻他魯陽趙氏家破人亡的兇手。
“回去吧,先回昆陽。”
“是。”
在經過了個把時辰後,趙虞一行人回到了昆陽縣城。
等他們來到縣城時,天色已暗,城門早已關閉,但憑借着黑虎寨首領與颍川都尉的身份,趙虞還是順利地進入了城内。
當晚,一行人在昆陽城内的驿館住了一日。
次日,趙虞帶着牛橫與靜女來到了縣衙,會見縣令劉毗、縣丞李煦,以及縣尉石原。
“參見都尉。”
待見到趙虞時,劉毗、李煦、石原三人恭敬地行禮問候。
三人的心中不禁有些感慨,曾幾何時,黑虎賊一度是昆陽縣的隐患,而現如今,黑虎賊的首領‘周虎’,竟穩穩坐上了他颍川郡的都尉一職,這讓人不禁要感慨世事無常。
其中最感慨的,顯然就是石原了。
懷着莫名的感慨,石原抱拳問趙虞道:“都尉這次返回昆陽,不知有何緊要之事?”
趙虞遂解釋道:“我此番回昆陽,乃爲公事而來。……前一陣子,我在梁城助車騎将軍薛敖擊退叛軍,挫敗了叛軍的陰謀,眼下叛軍全面敗退,奉陳太師之命,我颍川郡各縣需協助薛将軍收複失陷的縣城,我有意讓昆陽承擔一部分責任。……石原,我命你盡快組織五千縣軍,聽命行事。”
“遵命。”石原抱拳領命。
下午的時候,趙虞又見了部都尉陳陌,也同樣提起了這件事。
不同于劉毗、李煦、石原等人的态度,陳陌一臉驚訝地詢問趙虞:“你當真開始爲官家做事了?”
聽聞此言,趙虞亦試探道:“劉屠跟你說了什麽麽?”
陳陌搖了搖頭,旋即反問趙虞道:“你讓劉屠做了什麽麽?”
一聽這話趙虞就知道,劉屠還未将一些事透露給陳陌,大概是因爲劉屠不識字吧。
就在趙虞不知該如何向陳陌解釋之際,就聽陳陌主動說道:“不管你做什麽決定,隻要不危害到山寨即可。”
“唔。”趙虞點點頭。
他知道,陳陌其實跟王慶差不多,都是那種‘目無天子’、‘目無朝廷’的‘利己主義者’——當然這個‘己’,并不是指他們自己,而是指他們所在的小團體,即黑虎寨。
在他們眼中,叛軍也好、朝廷也罷,都是不足以信任的,能信任的就隻有自己人。
黑虎寨上上下下,差不多都抱持這個想法。
傍晚時分,趙虞帶着靜女、牛橫、何順一行人又去了一趟黑虎寨,見了郭達、褚角等人。
郭達、褚角等人設宴爲趙虞一行人接風。
晚宴過後,郭達私下來到了趙虞的屋子,問趙虞道:“阿虎,你抓到那童彥了麽?”
趙虞沒有隐瞞,如實相告,這份坦誠讓郭達十分高興。
高興之餘,郭達又問趙虞道:“那你可已得知童彥背後的人了麽?”
“知道了。”
“是誰?”
“這個……”趙虞有些猶豫了。
見此,郭達很是不滿,責怪道:“阿虎,你難道還信不過愚兄麽?”
趙虞搖頭說道:“不是信不過,而是此事利害甚大,郭大哥你确定想知道?”
“你直說無妨,你郭大哥也不是被吓的。”
“晉國王室。”
“……”郭達忽然就不做聲了,張着嘴目瞪口呆。
見此,牛橫指着郭達爲之失笑,笑得郭達面紅耳赤。
“笑、笑什麽笑?我就是稍稍、稍稍走神了一下……”在牛橫捧腹大笑式的嘲笑下,郭達一臉尴尬地做出了解釋。
說罷,他又仔細詢問趙虞:“阿虎,到底怎麽回事?”
趙虞也不隐瞞,如實相告,畢竟郭達與牛橫一樣,是趙虞最信任的之一,倘若無法得到郭達的支持,那趙虞又何來底氣得到黑虎寨的支持呢?
就像趙虞所預料的那樣,郭達在聽完事情經過後沉默了片刻,旋即鄭重其事地說道:“阿虎,無論如何,我都助你一臂之力……”
“助阿虎報仇?向晉國的皇帝老子?”牛橫在旁不懷好意地挑唆道。
順便一說,牛橫是黑虎寨裏最無法無天的那類惡寇,在他眼裏,皇帝老子也不算什麽。
相比之下,郭達雖然是個官迷,但他重義氣,除非趙虞先背叛他,否則郭達基本上是不會背叛趙虞——就跟當年郭達從始至終沒有背叛楊通一樣。
“一段日子不見,怎麽你話這麽多?”
郭達白了一眼牛橫,懶得理睬這莽夫,旋即,他轉頭問趙虞說道:“阿虎,那你可有什麽打算?”
聽聞此言,趙虞搖了搖頭。
連幾十萬義師的起事都失敗了,他能有什麽打算?
立刻高舉反旗?或與退入陳郡的陳勖那一支叛軍結盟?
别說陳太師與虎贲中郎将鄒贊親率的那十五萬晉軍,恐怕到時候單憑車騎将軍薛敖的八千太原軍與河南都尉李蒙的五萬河南軍就足以将他給滅了——别看李蒙前段時間與趙虞稱兄道弟,他終歸也是李氏公族子弟,一旦趙虞舉起反旗,李蒙必然會站在朝廷那邊。
别說趙虞暫時還未掌握整個颍川郡,就算他掌握了整個郡,也無法與整個晉國相抗衡。
想來想去,他如今就隻能将希望寄托在江東義師身上,看看江東義師在占據泰山、山東之後,能否趁着晉國鎮壓陳勖、關朔等叛軍的空檔抓緊時間休養生息,迅速發展出可以與晉國一敵的實力。
而在此期間,他也會發展自身實力,靜待時機,以待有朝一日與江東義師,與他的兄長趙寅結成聯盟。
他魯陽趙氏的仇,自然要由他魯陽趙氏來報!
當然,這件事他暫時還隻有一個初步的想法。
思忖片刻後,他對郭達說道:“先壯大咱們自身吧,争取先早日将颍川郡控制在手中,然後靜待時機……”
“唔。”郭達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與牛橫這種沒心沒肺的家夥不同,郭達顯然是知曉厲害的,自然知道造反這種事要慎之又慎。
當晚,趙虞與郭達好生商量了一番,盡管郭達并不是一個可以出謀劃策的人,但隻要趙虞制定好方向,他倒是能安排地妥妥當當,也算是一個相當可靠的人了。
“對了。”
臨末,趙虞好似想到了什麽,叮囑郭達道:“明日我要秘密去一趟魯陽,拜祭我父母,你替我打個掩護。”
原來,他是想趁着陳太師、薛敖等人來颍川郡之前,帶着童彥的首級去拜祭其父母。
“行,放心交給我。”郭達一口應下了此事。
次日清晨,趙虞帶着靜女、牛橫、何順一行人,乘坐馬車秘密前往魯陽縣。
爲了防止被葉縣與關朔麾下叛軍糾纏,趙虞一行人此行并未走官道,而是挨着應山的南部,走了一條不常走的僻靜之路,就是當年‘褚家寨’山下的那條。
褚家寨,即褚角、褚燕父子帶着族人所建的山寨。
平心而論,這種僻靜的路,尋常人根本不敢走,但作爲昆陽縣乃至颍川郡最龐大的一夥山賊的首領,趙虞自然不至于要擔心這種事——誰敢在他的地盤搶他?!
一日後,趙虞一行人抵達了魯陽地界。
跟以往幾次拜祭父母一樣,趙虞并未進魯陽城,而是徑直來到了他魯陽鄉侯府的那片廢墟,來到了那座由魯陽縣令劉緈托人修建的鄉侯冢,即有鄉侯與周氏夫婦二人的衣冠冢,亦有趙寅、趙虞倆兄弟的衣冠冢。
趙虞每次前來拜祭,總會看到自己的墳墓,這讓他感覺怪怪的。
在遠處停下馬車,留下一名打扮成尋常百姓的黑虎衆看管,趙虞吩咐靜女、何順等人帶上祭物,一行人朝着那鄉侯冢而去。
片刻後,趙虞來到了鄉侯冢前。
與往年一樣,鄉侯與周氏夫婦二人的墳墓立在當中,左右依舊是他兄長趙寅以及他趙虞的墳墓。
自己給自己上墳,這可不是什麽吉祥的事。
但再不吉祥,趙虞也隻能任由他自己那座空墳立在那裏,畢竟暫時他還不想揭穿身份。
就在趙虞暗自感慨之際,忽然何順快步走到了他身邊,低聲說道:“大首領,有人來拜祭過了,似乎就是這兩日。”
“什麽?”
趙虞微微一愣,快步走到那幾座墳墓前,果然看到他父親與母親的墓前供着一些新鮮的果子與糕點。
『是劉縣令麽?』
趙虞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魯陽縣令劉緈。
畢竟這些年,劉緈也時常前來拜祭鄉侯夫婦,但讓趙虞感到不解的是,那位劉縣令一般隻會在正月初一、清明、七月十五以及冬至這幾個特定的日子前來拜祭,而眼下不過是三月初三,這不年不節的,不太可能是那位劉縣令。
趙虞朝着左右看了一眼,發現他兄長趙寅與他的墓前并無貢品。
『……不是劉縣令。』
趙虞微微皺了皺眉。
要知道,倘若是那位劉縣令帶着鄉民前來拜祭,他會連帶着他們倆兄弟一起拜祭,替尚且還活着的趙虞打掩護。
而這兩日前來拜祭的那人,卻隻拜祭了鄉侯與周氏夫婦,就仿佛此人知道他兄弟二人都活着。
『難道……』
趙虞心下微微一動,轉頭看了一眼四下。
“怎麽,大首領?”何順注意到了趙虞的舉動,連忙問道。
“……沒什麽。”
趙虞搖了搖頭,吩咐何順道:“派弟兄們去四下看守,免得閑雜人靠近。”
“是!”
何順點點頭,轉身走向不遠處的龔角,吩咐龔角帶人去四下看守。
『會是他麽?』
看着正在鄉侯夫婦墓前擺放貢品的靜女,趙虞心下暗暗想道。
一刻時後,就當趙虞、靜女等人在拜祭鄉侯夫婦時,忽然,龔角急匆匆地奔了過來,口中急聲喊道:“大首領、大首領……”
此時何順正幫靜女一同在燒紙錢,見此神色愠怒地站起身來,正要喝斥,卻猛見不遠處走來一大群人,各個手持刀劍,逼得幾名黑虎衆連連後退。
而爲首的,則是兩個同樣帶着面具的人。
“大首領……”何順面色微變,望着遠處的來人下意識按住了腰間的佩劍,而從旁的牛橫,亦瞪大雙目,做好了準備迎接沖突的準備。
然而趙虞卻阻止了他們。
“休得妄動。”
他擡手阻止了衆人,饒有興緻地看着對面那群人,尤其是帶頭的那兩個人。
其實他已經猜到了幾分。
不多時,那群人便走近了這幾座墳墓。
趙虞淡笑說道:“我以爲你忙着逃命呢……”
“你知道我是誰?”
對面爲首帶着面具的那人用低沉的口吻反問道。
聽聞此言,趙虞沒好氣地說道:“少裝神弄鬼了,叫你的手下去四下守着,免得閑雜人過來。”
“……好吧。”
戴面具的那人洩了氣,揮揮手說道:“去四下守着。”
“是!”
那一群二十來名男子抱了抱拳,紛紛散開,隻留下那兩個戴着面具的人。
『是認識的人?』
何順眼眸中露出幾許驚訝,轉頭看向趙虞,見後者點頭示意,他亦揮手道:“龔角,帶人去四下守着。”
“是。”
龔角點點頭,驚疑不定地離開了。
見此,戴面具的那名男子這才擡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張與趙虞十分相似的面孔。
原來,來人正是趙虞的兄長,趙寅。
“你……”
牛橫震驚地睜大了眼睛,下意識轉頭看向趙虞。
從旁,何順亦面露吃驚之色,但他的反應顯然要比牛橫快,立刻就意識到了來人的身份,眼中最後一份警惕就此消退。
“阿竹,見過二公子。”
趙寅身邊另一名帶着面具的人,此時也摘下了面具,正是當年鄉侯府的侍女,阿竹。
趙虞當然認得阿竹,畢竟阿竹是當年他母親周氏的貼身侍女之一。
“竹姐姐?”
就在趙虞點頭之際,他身邊的靜女驚呼出聲,連忙摘下面具,幾步走到阿竹面前,握住她的手欣喜地說道:“竹姐姐……”
“你是……靜女?”阿竹驚訝地看着靜女,不甚肯定地問道。
這也難怪,畢竟當年分别時,靜女才十歲,還未長開,如今一晃八年過去了,靜女跟當年相比已判若兩人,要不是阿竹知道靜女就在他們二公子趙虞身邊,她根本認不出來。
“嗯。”靜女連連點頭。
阿竹這才釋然,驚訝地看着靜女的面容,旋即溫柔地笑道:“長大了呢,靜女,也變漂亮了……”
而與此同時,趙寅則走到了趙虞跟前,好奇問道:“你好似一點都不意外?”
“啊。”趙虞淡淡說道:“看到貢品,我就猜到是你。……怎麽,在自己的墓前上貢很難受麽?”
“果然是這裏暴露了麽?”
趙寅皺了皺眉,旋即回答趙虞道:“自己拜祭自己,這不是很奇怪麽?……話說,你那塊面具要帶多久?摘下來讓爲兄看看是否假冒的。”
“幾年不見,你話怎麽這麽多?”
趙虞不耐煩地抱怨道,但還是伸手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他那副與趙寅相比有七分相像的面孔。
從旁,牛橫看看趙寅、又看看趙虞,苦思冥想半晌後,忽然一合拳掌,恍然大悟地說道:“原來是兄弟啊……”
趙寅頓時樂了,看着牛橫笑道:“阿弟,這個憨人哪找來的?”
見趙寅調侃牛橫,趙虞有些不快,聞言說道:“信不信這個憨人單手就能把你錘到土裏?”
“我信。”
看着牛橫那魁梧的體魄,趙寅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上前拍了拍牛橫結實的臂膀,笑着說道:“認識一下,大個子,我是他兄長,趙寅。”
鑒于趙寅是趙虞的兄長,而且态度也很客氣,牛橫自然表現出了和善的一面,撓撓頭憨厚地說道:“我叫牛橫。”
從旁,何順亦朝着趙寅抱了抱拳:“在下何順。”
見此,趙寅鄭重其事地點頭道:“唔,兩位一看就知道是忠義之人,我阿弟身邊有兩位在,是他的幸事。”
“不敢當不敢當。”何順一臉謙遜。
從旁,牛橫滿臉高興,拍拍胸脯說道:“阿虎是我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遠遠看到趙寅撇下自己,三言兩句就與牛橫、何順打地火熱,趙虞心下有些不爽,不耐煩地說道:“行了行了,你到底來幹嘛?”
聽聞此言,趙寅緩緩走至趙虞身邊,看着身邊這位阿弟笑着說道:“我猜你抓到了童彥,多半會前來拜祭,是故提前兩日來到這邊,看看能否等到你,與你聊兩句……”
說着,他轉頭瞥了一眼供在他父母墓前的那個包裹,随口問道:“童彥的首級?”
“唔。”趙虞随口應了一聲,旋即看着趙寅說道:“真佩服你這個時候還敢來魯陽……你可知薛敖與李蒙即将率軍至許昌?還有那位陳太師,過幾日也會到我颍川……”
“那又怎樣?”趙寅攤攤手說道。
見此,趙虞沒好氣地說道:“你不知,薛敖一心想要抓到你麽?”
“抓我?”趙寅不解問道:“他不是想抓陳勖麽?他抓我做什麽?”
“誰讓你當初寫信羞辱他。”
“哦哦。”趙寅恍然大悟,這才想起他當初爲了聯系到身在晉軍中的弟弟,寫了一封信羞辱薛敖,沒想到爲此被薛敖記恨上了。
不過他并不在意,點點頭說道:“想不到堂堂陳門五虎,如此記仇,那我真是要小心了。”
『你當日那般羞辱他,還不許他記恨?』
趙虞翻了翻白眼,旋即問趙寅道:“你說你想與我聊聊,聊什麽呢?”
隻見趙寅瞥了一眼那盛放着童彥首級的包裹,忽然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問道:“阿弟,我猜你已審問過童彥了,想來你也得知了真相……”
趙虞微微一動:“你早知道了?”
“八九不離十吧。”趙寅一臉唏噓地說道:“這些年,天底下諸多趙氏家族,先遭屠戮,再謀反罪名被朝廷問罪,與我魯陽趙氏一般遭遇,大緻也可以猜得到了……”說着,他轉頭看向趙虞,輕笑問道:“那麽,已知真相的你,打算怎麽做呢?”
趙虞心下微微一動,笑着問道:“你想與我聯手?”
“不!”趙寅臉上的笑容忽然收起,目視着趙虞正色說道:“我要你收手!”
“什麽?”趙虞皺了皺眉。
“沒聽懂麽?”趙寅正色說道:“我要你放棄報仇,好好與靜女過日子,休要再參合此事。你不是當上了颍川都尉麽?那份俸祿足夠你倆好好過日子了。至于報仇之事……”
他擡手指了指趙虞的胸膛,沉聲說道:“我乃家中嫡長,報仇的責任自有我肩負,除非有朝一日我死了,否則輪不到你。”
『……』
趙虞的神色漸漸變得不善起來。
他終于明白他今日爲何處處看這趙寅不爽了,就因爲這小子從始至終都是一副兄長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