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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三十日,就當天下人普遍迎賀即将到來的新年時,在梁城西郊的晉軍營寨中,趙虞正在自己的帳篷内,召集衆将下達作戰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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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遠襲,由張季、曹戊你們二人負責……”
環視了一眼坐在帳内的王慶、張季、曹戊、秦寔、賈庶五将,趙虞将目光定格在張季與曹戊二人身上,沉聲叮囑道:“這次遠襲至關重要,無論如何都要将開封拿下。”
“是!”
張季、曹戊二人抱拳應道。
“拿下開封後,立刻轉爲守勢,警惕叛軍反撲,等待下一步命令。”趙虞繼續說道。
“是。”
曹戊抱拳應了聲,旋即開口問道:“不知幾時開始行動?”
“就在今晚。”趙虞沉聲說道:“戌時之前全部離營,我會派旅狼掩護你等行動……”
聽聞此言,除王慶與張季以外,其餘曹戊、秦寔、賈庶三将皆露出了幾分驚訝之色。
這得力于薛敖、趙虞、李蒙三人的保密——盡管他們三人早在那場徒勞的‘馳援鹹平’事件前就已經讨論了整個戰略,但這件事卻沒有幾人得到明确的答複。
比如在趙虞麾下的颍川軍中,除張季是因爲職位以外的原因得知了這件事,就隻有擔任着類似‘中軍将’職務的王慶才早早就得知了這件事。
片刻後,待各将陸續告辭離去之後,王慶以難得正經的語氣問趙虞道:“拿下開封後,那位薛将軍會立刻對叛軍動手麽?”
“還要再等一等。”
趙虞也不隐瞞,如實地解釋道:“開封、考縣兩地得手後,薛将軍會出動他麾下的太原騎兵,以開封、考縣爲據點,截斷叛軍的糧道……大抵上,咱們這邊不會率先動手,應該會是叛軍先做出行動,無論是進是退。”
王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旋即哂笑道:“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竟然會在一位陳門五虎的統率下,以晉國将領的名義讨伐不臣……嘿!”
趙虞沒好氣地說道:“這種無意義的自嘲就沒必要了。……來自襄城、汝南的那兩批縣卒操練地如何了?是否可堪一戰?”
王慶自然明白趙虞的顧慮,點點頭說道:“勉強還湊合吧,有郡軍在側,應該可以堪堪一用……”
“莫要大意。”趙虞沉聲叮囑道:“一旦展開與叛軍的正面交手,我颍川軍将作爲中軍,承擔大部分來自叛軍的壓力,其他不需要我再做解釋了吧?”
王慶挑了挑眉頭,旋即點點頭道:“我會叫樂貴加緊……”
“唔。”
當日入夜後,遵照趙虞的安排,張季與曹戊各率本部麾下軍卒悄然離開了西郊營寨,冒着深冬的嚴寒,徑直奔赴開封而去。
在一片寂靜的雪原上,時不時響起一聲聲狼嚎,那是旅狼在暗中爲這支友軍護行,盡可能地避免張季、曹戊二人的軍隊撞到叛軍的斥候。
可莫要低估了旅狼的作用以及叛軍對旅狼的重視程度。
次日,也就是新年的正月初一,三路義師主帥陳勖剛醒來,便立刻收到了相關的消息。
“昨夜,周虎麾下的‘群狼’大批出沒?”
在得知這件事後,陳勖立刻就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趙虞麾下的旅狼,颍川都尉署登記爲‘狼贲士’,而與其打過交道的義師将領,比如項宣,則将其稱作‘群狼’,視爲一支非常厲害的斥候。
甚至于,長沙義師渠帥關朔還對其作出過‘分爲狼患、聚爲虎害’的評價,盡管人數并不多,但由于神出鬼沒,故而早早就成爲了義師上下的心頭大患。
“立刻請項宣、周貢二将過來。”陳勖當即沉聲吩咐道。
片刻後,項宣、周貢二将陸續來到了陳勖的營房,陳勖将情況一說,旋即沉聲說道:“昨晚,周虎麾下的旅狼大批行動,襲擊我義師的巡邏隊,這是這批人在近兩個月來首次大規模行動,你二人對此有何看法?”
“晉軍準備動手?”周貢皺着眉頭反問,語氣不那麽确定。
而從旁,項宣則深深皺着眉頭,一言不發。
見二将也提不出什麽有用的建議來,陳勖思忖了片刻,吩咐左右道:“傳令各軍,從今夜開始,派至營寨外的巡邏隊人數需翻倍,最好派兩支巡邏衛士一起行動,一支在明,一支在暗。”
他所做出的安排,即當初項宣在穎陽時拿來對付旅狼的那一招,效果還不錯,至少坑了旅狼一撥,不過也正因爲如此,旅狼們變得愈發狡猾、滑溜了。
“豫章與江東兩支,要派人提醒麽?”左右詢問陳勖道。
“當然。”陳勖皺着眉頭看了一眼問話的那人,旋即吩咐道:“若豫章、江東兩方的人詢問緣由,就向他們解釋一下‘昆陽群狼’。”
大約一刻時後,陳勖派出的人,便來到了豫章、江東兩軍的營區,分别提醒了豫章義師渠帥程周與江東的大将吳懿。
旋即,聽說了這件事的楚骁,便将此事告知了趙寅。
“昆陽群狼……麽?”
趙寅若有所思地在營房内來回踱步,神色十分凝重。
他倒不是懷疑那些昆陽群狼是否如陳勖所說的那般難纏,他在意的,是整件事背後的深意。
他的弟弟趙虞,目前正以‘周虎’的化名,擔任着颍川都尉的職務,看樣子似乎還得到了陳門五虎之一薛敖的器重。
因此毫無疑問,昨夜‘昆陽群狼’的大規模行動,勢必牽扯到薛敖。
『薛敖……他當真隻是一個不明形勢、狂妄自大的莽夫麽?』
趙寅難以做出判斷。
不得不說,鑒于此前薛敖‘盲目’地馳援鹹平,從而導緻六萬晉國在鹹平、小黃兩地相繼兩次被他義師逼退,甚至于義師還趁機推進至梁郡境内,在距離梁城僅二十餘裏處紮下了營寨,這件事使得他義師上下此前對薛敖的忌憚大幅度下跌。
甚至于,他的弟弟趙虞——或颍川都尉周虎,在陳勖口中一躍成爲當前梁城一帶晉軍中最危險的人物,但趙寅卻感覺不太對。
原因很簡單,因爲他弟弟趙虞在跟義師作對。
在外人看來,身爲颍川都尉的周虎,與叛軍作對那是理所當然,唯獨趙寅知道,他弟弟趙虞不應該與義師作對,最起碼應該‘保持中立’,即擁兵自重、故意放任義師等等,因爲趙虞可以笃定,義師不可能威脅到他——他趙寅不會允許,江東義師也不會允許。
而在這種情況下,他弟弟趙虞依舊做出了與義師作對的選擇,這就隻有一個可能,即受到了薛敖的直接授意,無法違背。
『憑我弟的才智,仍舊無法‘說服’那薛敖,要麽是薛敖剛愎自負、愚蠢透頂,要麽……』
趙寅的眉頭越皺越深,忽然轉頭囑咐正在打理營方的阿竹道:“阿竹,我去一趟吳将軍去……”
“怎麽?”見趙寅滿臉凝重,阿竹驚訝地問道。
隻見趙寅眼眸中閃過幾絲慎重,沉聲說道:“我懷疑,我方對那薛敖做出了錯判……甚至就連我也做出了誤判。”
說罷,他帶着楚骁走出了營房,留下滿臉擔憂之色的阿竹。
當日,趙寅與江東大将吳懿談論了一番,但由于缺乏相關證據,趙寅倒也沒有提出什麽實際性的建議,隻能提醒吳懿保持慎重。
而與此同時,張季、曹戊所率領的近七千颍川軍,正迅速朝着開封而去。
正月初二,張季、曹戊所率領的近七千颍川軍,悄無聲息地來到了距開封僅有二十裏的地方。
此時,張季與曹戊分别下令全軍停止前進,等待旅狼送回消息。
上午巳時前後,旅狼督百許柏帶着若幹名旅狼來到了張季、曹戊二人的軍中。
别看張季與曹戊都是‘千人将’級别的将領,而許柏僅僅隻是‘百人将’級别,但由于旅狼獨立于颍川郡軍與旅贲營之外,因此雙方并不存在上下級的關系,縱使是張季與曹戊,也得客客氣氣地對待許柏。
當然,許柏也不會冒犯這兩位就是了。
在幾句沒什麽營養的客套過後,許柏将他旅狼打探到的情況告知了張季與曹戊,隻見他蹲在雪地上,手持一根枯枝在雪上劃了幾下,口述道:“目前,兩位在這,開封在這,據王聘派人送來的消息,這一路上都沒有叛軍的斥候,當然,爲謹慎起見,我與王聘仍會爲兩位護形,提前幹掉沿途遭遇的叛軍斥候……至于開封縣,據王聘送來的消息,駐守開封的叛軍,其防守并不是很森嚴,一側城牆,隻有幾十人看守,半個時辰才有一班人巡邏,期間,城牆上幾乎看不到幾個人影……”
聽着許柏的口述,張季點了點頭,說道:“看來,叛軍并未料到我方會在這時候奔襲開封,不過還是要速戰速決……”
“唔。”曹戊亦點點頭,旋即詢問許柏道:“許督百,不知旅狼此番是否會與我等一起行動?”
許柏看了一眼曹戊,說道:“我旅狼有自決權,原則上應當給予諸位協助,但……”他做了一個尋常人不明所以的手勢。
曹戊笑了笑,說道:“當然,曹某絕不會讓旅狼涉險。……我是這樣想的,倘若旅狼是事先打造幾架長梯,在今晚某個時間混入城内,殺退守門之卒,打開城門,張季與我介時便能率軍卒長驅直入……”
許柏微微皺了皺眉,說道:“兩位麾下軍卒這行趕路雖辛勞,但怕是不及我旅狼……”
“當然。”曹戊笑着說道:“是故,此番拿下開封,張季與曹某絕不會忘記旅狼的功勞,咱們三三分賬……”
『打下開封的功勞三三分賬麽?』
許柏微微有些心動。
倒不是說他貪功,畢竟他也要爲他們旅狼體系,爲他手底下的那幫狼崽子謀取些利益。
最好,擴建編制。
他摸着下巴沉吟道:“此番爲兩位護行的,雖隻有我與王聘兩隊,不過鑒于開封的防守不甚森嚴,倒也不是不可以按曹将軍所言嘗試一番……但卻不知張季将軍的意思?”
他轉頭看向張季,畢竟他也知道,張季是他們大首領的心腹,雖然這個人突然冒出來,來曆有點蹊跷。
張季也是聰穎之人,聞言笑着說道:“都尉命我盡快拿下開封,不得出現閃失,我隻在意能否完成都尉的吩咐。倘若旅狼能協助我二人拿下開封,曹戊與我,自然會如實上報旅狼的功勞。”
“痛快。”許柏笑了笑,旋即抱拳說道:“既然如此,最遲今夜子時二刻,我旅狼下奪開封一處城門,靜待兩位。”
“好。”
張季與曹戊對視一眼,答應下來。
等許柏離開後,張季問曹戊道:“這事能成麽?”
曹戊長長吐了口氣,神色莫名地說道:“可莫要小瞧旅狼,我等因爲擴編編制的關系,或使軍中出現了良莠不齊,但這旅狼,卻個個都是殺過人的悍卒……送一份功勞給他們,省了咱們爬牆奪門,何樂而不爲?”
“也是。”
張季輕笑一聲,繼而頗有深意地瞥了一眼曹戊。
盡管相處地時間并不長,但他已經感覺出,這曹戊是一個非常具有大局觀的人。
『公子麾下,如今也是人才濟濟啊。』
張季暗暗想道。
歇息了一陣後,張季、曹戊二人再次下令朝開封前進。
就如許柏方才告知了他們的那樣,他們一路上都沒有遇到開封縣的叛軍斥候,這讓二人愈發振奮。
爲了防止過于靠近開封而引起開封叛軍的注意,在日落之前,張季與曹戊都沒有過于靠近開封,在距離開封八九裏處就停了下來,直到日落之後,這才徐徐朝開封摸近。
在積雪幾乎沒至大腿的路上艱難行軍,擡頭看向夜空,除了依稀有幾顆星辰閃爍,其餘漆黑一片。
在這種局面下行軍,可想而知是何等的艱難。
張季與曹戊隻有拿‘攻陷開封後’的事來激勵士氣,比如說,許諾進城後犒賞軍卒,肉食管夠、酒水管飽,甚至于,允許軍卒們在不搶掠城内百姓的前提下,私藏一些戰利品。
在這種種承諾下,張季與曹戊二人麾下的軍卒,才能在冒着風雪趕了四十裏的路程後,依舊保持着高昂的士氣。
隻不過這士氣,事實上也十分脆弱。
『必須一鼓作氣拿下開封,一旦失敗,非但叛軍會提高警惕,我方的軍卒,恐怕也因士氣崩潰而潰散……』
在潛伏于開封城外的雪地上時,張季心下暗暗想道。
事實證明,他的擔憂是多餘的,在開封叛軍疏于防範的情況下,沿途護送他們兩百名旅狼,僅憑幾架攻城長梯就潛進了城,繼而打開了西城門。
張季與曹戊見機不可失,立刻率領麾下軍中一湧攻入城内。
開封城内的叛軍本來人數就少,隻有三千人駐守,又疏防範,哪裏是近七千颍川軍的對手,雙方交手不過一刻時,城内的叛軍便盡數潰敗,一部分被俘虜,其餘則倉皇逃離。
正月初三夜裏,新年的第三日晚上,七千颍川軍突然攻陷開封。
一日後,這個消息傳到梁城境内的叛軍主營,傳到主帥陳勖耳中,陳勖立刻就察覺到了威脅。
“晉軍這是要将我義師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