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敖的命令下,他麾下五千騎兵,立刻分作一個個百人隊,開始全面搜索叛軍的蹤迹,至于另外五千名有戰馬代步的步卒,則繼續與河南、颍川兩支軍隊協同前進。
鹹平一帶的叛軍,立刻就發現了那數量衆多的騎兵,号稱三十萬的叛軍,當即進入備戰階段。
一個時辰後,有關于叛軍幾處營寨的消息,立刻就由太原騎兵送到了薛敖手中。
薛敖将其标記在地圖上,向趙虞、李蒙二人介紹狀況。
據太原騎兵的彙報,叛軍在鹹平縣境内已建了三座營寨,分别位于鹹平縣的西側、東南側、以及東側,距縣城大概十裏左右,算是三面包圍了縣城。
鑒于此,薛敖指着地圖上鹹平縣東北約十裏處對趙虞、李蒙二人商議道:“咱們先假裝在這裏建營……”
話音未落,就有傳令兵匆匆前來禀報:“将軍,騎兵來報,有一股叛軍正直奔我軍駐地而來,人數超過萬人!觀旗号,乃叛軍将領項宣!”
“這就來了?”
薛敖臉上露出幾許微妙的神色,便帶着趙虞與李蒙二人騎馬來到駐地外,登上一處土坡眺望。
果不其然,大概一刻時之後,南面果然有一支軍隊出現,但奇怪的事,這支軍隊并不過分靠近六萬晉軍的駐地,而是在距離晉軍大概四五裏處停駐,一副嚴正以待的架勢。
“看樣子是不打算過來啊……”
河南都尉李蒙觀望了一陣,喃喃說道。
聽到這話,趙虞笑着說道:“看來叛軍這支兵力,僅僅隻是爲了幹擾我等就地建造營寨……”
說罷,他轉頭對薛敖說道:“要繼續命士卒建造營寨麽?”
薛敖笑着說道:“來都來了,怎麽能因爲叛軍這一點脅迫就退縮回去呢?李蒙,派你麾下一萬軍卒砍伐林木,擺出要修營的架勢,剩下兩萬兵卒,與我等一同拒敵……周虎,你麾下颍川軍較李蒙更爲精銳,以你爲中軍,我麾下軍隊會左軍,李蒙爲右軍……”
鑒于這幾日的相處,趙虞已漸漸取得了薛敖的信任,因此,薛敖在稱呼上逐漸變得随意,漸漸不用相對疏遠的‘周都尉’來稱呼他。
但他此刻所下的這道命令,卻讓趙虞暗自叫苦不已。
畢竟中軍乃一支軍隊的中堅力量,這可不利于他渾水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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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别真打起來啊……』
趙虞暗自嘀咕着。
畢竟一旦真打起來,在薛敖的注視下,他是沒辦法放水的。
一時間,六萬晉軍進入備戰階段,以趙虞所率的颍川軍爲中軍,河南軍爲右軍,太原軍爲左軍,在這片空曠的平地上擺出了接戰的架勢,一副絲毫不受叛軍脅迫的架勢。
遠遠看到這一幕,叛軍大将項宣神色凝重。
“氣勢洶洶啊……”他喃喃自語道。
他麾下将領、也是他的族侄項吉勸言道:“将軍,晉軍急趕八十餘裏,從梁城趕到鹹平,其軍中士卒必然力竭,不如趁機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項宣目不轉睛盯着遠方的晉軍陣列,皺眉說道:“你所考慮的,你以爲對面的薛敖、周虎他們考慮不到?”
不得不說,倘若是換做一般的晉國将領,他項宣可能就攻上去了。
然而此刻對面領兵的,那是一般的晉國将領麽?
先不說陳門五虎之一的薛敖,單單颍川都尉周虎與河南都尉李蒙,這就是兩個難以對付的人物。
周虎就不用多說了,他義師被迫放棄攻略颍川,就是因爲這厮!
而李蒙,當初他項宣也沒在戰場上擊敗李蒙,單憑這件事,就足以讓項宣對李蒙提高警惕。
薛敖、周虎、李蒙,這三人碰在一塊,這讓項宣着實繃緊了神經,不敢輕易越雷池一步。
他思忖了一番後,他立刻吩咐左右道:“立刻派人聯絡陳帥,就說,晉軍無視我方脅迫,依舊決定強行修營,更有甚者,擺出不惜交戰的架勢,末将不敢做主,請陳帥定奪。”
不得不說,素來我行我素、主觀性極強的項宣,這回罕見地決定請示上司。
“是!”左右抱拳而去。
一刻時後,項宣派出的心腹來到了義師的主營,将發生在鹹平縣東北處的兩軍對峙,告知了義師的主帥陳勖。
在得知情況後,陳勖亦是大吃一驚:這薛敖,性格竟如此剛猛?
絲毫不敢怠慢的他,立刻帶人前往項宣的所在。
等他到了項宣所在的地方一瞧,果不其然,對面數萬晉軍已經擺開了陣勢,堪稱接天連地,場面十分壯觀。
但奇怪的是,晉軍盡管擺出了應戰的架勢,但似乎卻沒有攻過來的意思。
“果然是要建營麽?”
陳勖神色凝重地觀望了一陣,旋即咬牙說道:“來人,通知程帥以及吳懿将軍,請豫章、江東兩軍派兵助陣,今日,定要将那薛敖的氣焰打回去!”
“是!”
不多時,從主營方向,不計其數的豫章義師與江東義師士卒迅速增援項宣,在陳勖的調度下,這些趕來增援的義師士卒,以項宣麾下的軍隊爲中軍,亦在這片空曠的土地上擺出了陣勢。
期間,或有薛敖麾下的太原騎兵采取遠射的方式騷擾義師集結兵力,但由于他們一方的主力并未輕舉妄動,這使得江夏、豫章、江東三支義師最終還是在距離對面晉軍大概四五裏處的位置擺開了陣型。
但接下來可怎麽辦?真的與對面的晉軍打一場麽?
陳勖皺着眉頭估算勝敗。
平心而論,他義師兵力的确不到所号稱的‘三十萬’,大概在十八萬左右,其中,有包括項宣在内的六萬江夏軍,還有八萬豫章軍與四萬江東軍,論兵力,義師是對面晉軍的三倍。
但兵力上的絕對優勢,并不足以讓陳勖毫無顧忌地與對面晉軍發生一場決戰。
要知道對面的晉軍也絕非弱旅,一萬太原軍、兩萬颍川軍、三四萬河南軍,那都是足以讓他義師報以警惕的對手,更何況,對面那一萬太原軍中,還盡數都是騎兵——他把薛敖麾下另五千‘以馬代步的步卒’錯看成了騎兵。
整整一萬騎兵……
饒是己方這邊有整整十八萬兵力,陳勖也絲毫不敢小瞧。
“要打麽?”
聞訊而來的豫章義師渠帥程周低聲詢問陳勖。
“不好打。”
陳勖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對面晉軍,颍川軍在中、河南軍在右,周虎此人,不但善用用計,也善于用重金收買軍心,他麾下的颍川卒,與曹索擔任都尉之時完全不同,輕易難以将其鑿穿……一旦我方被颍川軍糾纏助,河南軍與太原軍就會立刻從兩側包抄,我不曾與河南軍打過交道,但據項宣所言,河南軍亦不弱,再者,鑒于我義師止步于颍川,河南的軍隊保留相對完整,縱使我亦不敢妄作論斷……不過最麻煩的,還是那一萬太原騎兵,我義師皆是步卒,根本無法牽制這批騎兵,一旦開始混戰,這些騎兵開始迂回包抄,恐怕到時候是我方率先被這些騎兵鑿穿撕裂……”
“那怎麽辦?”程周錯愕問道。
“拖!……就硬拖!”
陳勖神色凝重地說道:“隻要對面晉軍不動,咱們也不動。……隻要拖至黃昏,便是我方的勝利。介時,我等可以退回營寨,他薛敖又能退到何處去?”
聽到這話,程周皺眉說道:“萬一薛敖趁機退入鹹平……”
“那樣更好。”陳勖輕笑說道:“鹹平縣小,容納不了這六七萬晉軍,薛敖充其量隻能派兩三萬晉軍入駐鹹平,而其餘軍隊,隻能撤回開封……倘若他如此安排,雖能令鹹平苟安一時,可一旦天降大雪,大雪封死了鹹平與開封之間的道路,他來不及再支援鹹平,這座縣城依舊還是會落入我方手中,更甚至,介時他留守鹹平的兩三萬晉軍,也會成爲犧牲……”
“有道理。”
程周恍然地點了點頭。
于是,越來越多的義師集結于鹹平縣的東北,與薛敖所率領的六萬晉軍展開對峙,漸漸地,義師的兵力已經超過了晉軍,以至于讓薛敖都開始有些忌憚,向分散的騎兵下達了集結的命令,以應對随時都有可能爆發的交戰。
然而,雙方足足僵持了一個時辰,義師方也沒有進兵的意思。
『看來義師是打算以威懾脅迫的方式迫使我方撤兵……』
見此情形的趙虞暗自松了口氣,對薛敖說道:“對面的叛軍,看來不打算借兵力優勢提前與我軍決戰……”
“唔。”薛敖點點頭道:“他們估計是想拖到日落……周虎,你說我軍上前一些,怎麽樣?”
趙虞聽得心砰砰跳,低聲說道:“那就……說不定就打起來了。”
“話雖如此……”
薛敖摸了摸下巴,皺着眉頭說道:“可單單就這麽僵持着,怕是騙不了對面吧?老子好歹也有些名氣,若這麽就被吓退了,對面叛軍也不見得會信吧?”說着,他嘿嘿一笑,說道:“叫士卒前進二十步。”
『二十步麽?』
趙虞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薛敖,他愈發覺得,這薛敖着實膽大心細。
『千萬要沉住氣啊,陳勖……』
暗自祈禱着,趙虞沉聲吩咐何順道:“傳令王慶,令我颍川軍各部士卒向前進二十步!”
“是!”
不多時,李蒙亦對其麾下的将領下達了命令。
于是,在對面近十萬義師的嘩然中,六萬晉軍整齊地向前逼近。
見此,義師方的将領們又驚又怒,紛紛勸說陳勖進兵,與對面晉軍一決生死。
一時間,戰場上的氣氛變得極其緊張。
而就在這時,晉軍在整齊地前進了二十步後,齊刷刷地停止了前進。
見此,以陳勖爲首的衆義師将領們也就明白了:晉軍這是在對他們施加壓力。
陳勖暗自松了口氣,方才他差點就下令全軍進兵了。
松氣之餘,他問左右道:“方才晉軍前進了幾步?”
左右回答道:“不知詳細,大概二十來步。”
見此,陳勖點點頭,雖然他不願在還未打下鹹平縣的情況下提前與晉軍決戰,但也絕不會弱了他各路義師的氣勢。
他當即下令道:“傳令下去,各軍向前三十步!”
“是!”
片刻後,近十萬義師整齊向前三十步。
而這,就是陳勖給薛敖的回覆:你進十尺,我進一丈!
一時間,緊張沉悶的氣氛在這片戰場上迅速彌漫,雙方軍卒皆嚴正以待,以防備接下來随時都有可能爆發的厮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