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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傳,項氏子弟多爲英傑,其中最爲人津津樂道的,莫過于楚漢争霸時的西楚霸王項籍,可惜過于剛愎自負,最終兵敗,自刎于烏江,着實令人嗟歎。
鑒于此,趙虞對據說自稱項氏之後的項宣亦有幾分好奇,隻可惜一直無緣得見,直到今日,他這才得以親眼見到項宣,見到這位關朔麾下,憑一己之力将颍川郡軍打地落花流水的猛将。
據趙虞目測,這項宣頂多也不過三十五歲上下,看他虎背熊腰、跨坐于戰馬之上,不得不說,确實有幾分威武霸氣,但離趙虞所認知的‘霸王項籍’,那還遠遠不足——當然了,項籍這個傳世人物,早已在一定程度上被神話了,哪怕他是末路的豪傑。
“周虎,出來見我!”
就當趙虞在暗自觀察那項宣時,那項宣忽然于城外大喝一聲。
『咦?他怎麽知道我在許昌?』
趙虞心下閃過一個疑問。
不過轉念一想,他到許昌已有足足六天,或許那項宣從别的什麽地方得知了他的行蹤也說不定。
想到這裏,趙虞攤開雙手,示意兩旁的人退開,旋即朝着城下的項宣笑着喊道:“項将軍如何得知周某在許昌呢?……話說,項将軍竟知曉周某之名?這讓周某有些意外啊,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我應該不曾見過項将軍才對。”
『果然是周虎……』
在聽到趙虞的回覆後,項宣不覺皺了皺眉。
他輕笑着說道:“項某雖未見過周首領,卻也知曉周首領的名氣……怎麽,曹索見對付不了我,遂将你請到許昌了麽?曹索?曹索?爲何不敢出來見我?”
『曹索這個都尉,當得确實有夠憋屈,怪不得郡軍一聽叛軍就提心吊膽……』
趙虞瞥了一眼田欽、廖廣二人,見二人面色尴尬,敢怒不敢言,心下暗暗搖頭。
“咳。”
他咳嗽一聲,朝城下的項宣說道:“曹都尉舊傷複發,回家養傷去了,如今由我作爲都尉!”
『什麽?』
城下的項宣面色微變。
他原以爲那周虎是被調到許昌協助曹索的,沒想到,那周虎竟取代了曹索。
這可麻煩了。
項宣當然明白兩者的區别。
倘若那周虎隻是來協助曹索的,那麽凡事還是要以曹索爲主,就算那周虎再善于用兵,最後還得看曹索是否采用前者的計策,依項宣對曹索的了解來看,周虎那些比較險的計策,曹索應該是不敢采用的,這就變相地助項宣排除掉了一些可能性。
更要緊的是,在必要之時,他項宣還可以用離間計,去離間周虎、曹索二人的關系,令那周虎無法取得曹索的信任。
可若是那周虎取代曹索成爲了颍川郡的都尉,那就是最最不利的局面。
非但離間計使不上了,更要命的是,那周虎用兵‘正奇相輔’,爲了取勝,連巷戰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計策都用得出來,實在不好預測。
『不行,不可叫周虎在許昌立穩。』
心中暗想着,項宣轉念一想,忽然哈哈大笑道:“哈哈,許昌莫非無人可用了麽?竟讓周首領當了都尉……我雖未見過周首領,卻也知曉周首領與我長沙義師的渠帥關朔關渠帥交好,這才保了昆陽的太平。今周首領入主許昌作爲都尉,何不趁機獻了許昌,項某定當在關帥面前爲周首領表功。”
聽到這番話,城牆上的郡卒們頓時嘩然,而田欽、廖廣、王伉等人,甚至于包括長史陳朗在内,下意識看向趙虞的臉上亦露出了幾分駭色。
唯獨荀異面色如常,對衆人斥道:“休要聽賊将胡言亂語挑撥,周都尉豈會勾結叛軍?!”
不得不說,也虧得趙虞這幾日手段狠辣,一言不合就撸掉了好些人的官職,震懾住了田欽、廖廣等人,否則,看田欽、廖廣二人欲言又止的模樣,怕不是會當場提出質疑。
『這項宣……想做什麽?』
而就在城上衆人神色各異之時,趙虞則頗感意外地看着城下的項宣。
不可否認,其實他早預料到他會與項宣等人打上一仗,但他着實沒有想到,項宣竟會抛出他與關朔私下相約的那一番事。
轉念一想,趙虞就明白了,他笑着沖城外的項宣道:“想不到項将軍如此忌憚周某,這真是讓周某感到榮幸。”
“什麽?我忌憚周首領?”項宣似笑非笑。
“不是麽?”
趙虞攤手指了指城上,笑着說道:“你污蔑我勾結你叛軍,無非就是讓這些兵将對我産生懷疑,甚至于,讓我失去都尉的職位,以便于你來日攻打許昌。……若不是污蔑之詞,倘若周某果真是你叛軍的内應,你又何必在此刻提起呢?”
聽到這話,田欽、廖廣、王伉、陳朗幾人的面色這才逐漸回複正常。
也對,倘若這位周都尉果真與叛軍存在什麽私下的勾結,那項宣何必自己暴露出來呢?
“想不到那項宣如此忌憚周都尉,明明他從未見過周都尉……”
西城門門侯王伉驚訝的聲音,讓趙虞暗自給他點了個贊。
随着王伉的聲音響起,城上的兵卒也逐漸安定下來,甚至于,看向趙虞的眼神相比較此前都不同了——這位周都尉能讓那項宣都感到忌憚,感到棘手,果然不是尋常人物。
驚訝之餘,城上的士卒們忍不住小聲議論起來。
“想不到這位周都尉,竟如此叫那項宣忌憚……”
“如此一來,隻要有周都尉來,我許昌何懼這項宣?”
聽着從旁衆士卒的小聲議論,饒是趙虞亦有些啼笑皆非:那項宣本來是想挑撥,沒想到反而讓這些兵卒對他産生了信心。
『該死!』
就在趙虞暗暗好笑之際,城下的項宣卻是忍不住暗罵了一句。
饒是他也沒想到,那周虎竟反咬一口,說他項宣忌憚……好吧,确實說中了。
不過事到如今,他也隻能硬着頭皮繼續下去了,畢竟,一旦叫那周虎得到了許昌兵卒的信賴,他要攻打許昌就愈發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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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他笑着說道:“項某可沒說周首領與我義師存在私通,我義師隻是欣賞周首領的才能而已,是故才默許周首領繼續占有昆陽、襄城、汝南三縣,默許周首領在昆陽境内大肆開墾荒地,耕種糧食……若非我義師的善意,周首領有什麽底氣在昆陽大肆開墾荒地耕種糧食呢?……我勸周首領獻納許昌,我義師絕不會虧待。”
聽到這話,田欽、廖廣幾人又忍不住瞥了幾眼趙虞,心中再次産生了幾許懷疑。
這也難怪,畢竟在項宣的威脅下,他許昌今年都不敢在城外種糧食,還不曉得城内的糧食吃光後該怎麽辦。
然而同樣遭到叛軍威脅的昆陽,卻敢在縣域内大肆開墾荒地耕種糧食,就仿佛絲毫不怕叛軍的騷擾,要說這其中沒有什麽蹊跷,田欽、廖廣等人怎麽也不相信。
『這個項宣,這是鐵了心要把我弄下去啊……』
心中暗道一句,趙虞笑着說道:“哦?那是貴軍的善意麽?那麽說,去年貴軍的渠帥關朔猛攻我昆陽,連打兩月不能攻克,最終在我昆陽的反擊中狼狽逃竄,被我方抓獲了過萬俘虜,狼狽逃回召陵,亦是貴軍的善意咯?”
聽到這話,城上的兵卒們暗暗咋舌。
雖然田欽、廖廣等人都知道趙虞的具體戰績,但許昌的兵卒卻不清楚,他們隻知道去年昆陽擊退了叛軍,卻萬萬沒有想到,叛軍在昆陽居然敗地那麽慘。
也對,曹索、田欽、廖廣等人哪有臉面具體宣傳趙虞在昆陽的戰績呢?
此時,不等那項宣回話,趙虞搶先又笑着說道:“項将軍,我勸你還是省省力吧,就憑你片言片語,豈能動搖周某的都尉之位?……與其耍這種不入流的小伎倆,還不如多花心思想想攻城的策略。……不過,隻要我在許昌,你決計不能得逞就是了。”
聽到趙虞神色自若地說了一番了不得的話,仿佛絲毫不将城外的項宣放在眼裏,别說城上的兵卒,就連田欽、廖廣、王伉、陳朗等人亦是暗暗驚詫。
“哈哈哈哈——”
城外的項宣理所當然也被趙虞這一番話激怒了,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周首領如此自負,項某佩服佩服。……既然周首領如此自負,不知敢不敢率軍出城,與項某較量個高下呢?”
『這個項宣,似乎很喜歡用這種小伎倆呢。』
趙虞不覺皺起了眉頭。
率領城内的郡軍與項宣軍交戰?就那些聽到叛軍之名忍不住打哆嗦的郡軍士卒?
說實話,趙虞還真不敢,因爲那在他看來跟送死沒什麽區别。
見趙虞沒了反應,城外的項宣愈發得意,哈哈大笑道:“怎麽了?周首領?不敢麽?想不到你比那曹索還要膽怯,真是令項某大失所望……就憑你這樣,也配讓項某忌憚?”
話音剛落,他身邊的士卒們亦紛紛大笑,朝着城門樓嘲笑、辱罵。
在這些人的嘲笑與辱罵下,城上的兵卒們面面相觑,士氣大受影響。
見此,趙虞淡淡吩咐道:“王伉,開城門。”
“啊?”門侯王伉愣了愣,簡直難以置信相信自己的耳朵:“開、開城門?”
田欽大驚失色,生怕趙虞中了那項宣的挑撥,率軍與其交戰,連忙勸說道:“都尉,請……”
“閉嘴!”
毫不客氣地打斷了田欽的話,趙虞瞥了一眼那王伉,喝道:“快去!”
“是、是……”王伉雖面色有些發白,但還是不敢違抗趙虞的命令,趕忙跑下了城。
不多時,許昌城的西城門緩緩敞開,讓正在嘲笑、辱罵的項宣及他身邊那隊士卒一愣。
就在這時,趙虞朝着城外的項宣喊道:“項将軍,你隔得那麽遠嘲笑、辱罵,猶如隔靴搔癢,想必罵地不甚痛快,不如你到城内來罵,當着我周虎的面罵,豈不痛快?”
“……”
看看那敞開的城門,再看看城上的趙虞,饒是項宣一時亦有些失神。
他自認爲他的挑撥搦戰已經足夠卑鄙狡猾了,卻沒想到,那周虎居然比他還要卑鄙與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