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邊疆或特殊時期,一個縣可能會有多名縣尉,而一個郡,也可能會有多個都尉,而這些多設的都尉,一般來說就是專責于一事’的‘特殊都尉’。
比如李郡守所說的‘部都尉’,再比如類似的農都尉、關都尉、騎都尉等等,皆是比之都尉不足、但比之縣尉又有餘的官職,介于二者之間。
部都尉與縣尉的不同在于,部都尉有兵權,而縣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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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昆陽那邊‘縣軍縣軍’喊得起勁,實際上縣軍并非真正意義上的軍隊,隻不過是一支縣城縣城的緝盜、治安隊伍而已,并沒有真正的編制與番号,且最最關鍵的,朝廷亦不撥給軍饷。
但部都尉所率的軍隊呢,卻是真正的軍隊,有朝廷認可、且嚴格規定的編制與番号,且朝廷還會下撥軍饷——一般由當地的郡城撥給。
那麽,部都尉有多少兵權呢?或者說,他能率領多少人的軍隊呢?
其實就是字面意思:部都尉,率‘一部兵力’的都尉。
一部兵力有多少?
按照常理,五百人爲一曲,二曲爲部,換而言之,部都尉的兵權即一千人。
當然所說的‘兵力’,其實指的是‘編制’,并非是部都尉所能統率的實際兵力。
比如說,有時候的‘一部兵力’,除了一千名可用于征戰的士卒外,還包括二、三倍‘辎重營’的編外人員,大多由民夫組成。
再比如說,有時候還存在‘不滿編’以及‘超編’的現象,前者即将領吃空饷的由來,而後者,一般發生在動蕩時期的臨時擴軍,就好比眼下叛軍普遍反攻晉國,倘若趙虞拿到這‘一個部’的編制,哪怕他一下子擴增到三四千人甚至更多,颍川郡裏與朝廷短時間内也不會過問。
當然了,一旦叛軍被擊敗,國内恢複平和,那麽超編的兵卒也必須解散,否則就有‘圖謀不軌’的嫌疑。
并且,朝廷從始至終也不會發放超過其原有編制的軍饷。
考慮到某個黑虎賊頭子此番的功勞,西部督郵荀異不認爲授予其‘部都尉’有什麽不妥,甚至于,他更傾向于授予那周虎‘上部都尉’,或者‘騎都尉’——前者說白了就是‘部都尉’的加強版,而後者,則允許組建騎兵。
誰都知道,騎兵是最‘上等’的兵種,在晉國所有軍隊中的占比極小,輕易無法獲得允許組建騎兵的資格,并且也沒有優質戰馬的來源。
但讓荀異感到不快的是,颍川郡守李旻授予周虎部都尉的官職,竟是要後者答應‘援助許昌’作爲條件,這讓荀異感到十分氣憤。
要知道,荀異是親眼看到過昆陽慘狀的。
一座小城,抵抗近十萬叛軍,在城牆失守、城内亦失去半座城的情況,仍舊繼續抗争,最終艱難擊退叛軍——若非有周虎,似這種小縣早就被叛軍攻占了。
毫不誇張地說,荀異認爲昆陽已經盡到了‘禦敵’的責任。
然而現如今,許昌卻要‘強迫’昆陽派兵增援,這在荀異看來,簡直就是不知羞恥!
尤其是那幫口口聲聲宣稱昆陽有義務救援許昌的官員,荀異簡直羞于與其爲伍。
但他最終并沒有一口拒絕,不爲别的,隻因爲他不是周虎,不能替後者做出決定。
當日,接到郡守李旻派遣的荀異,再次踏上了前往昆陽的旅途。
此時,大雪已下了幾天幾夜卻還在下,路上到處是厚厚的積雪,看不清路面,不知哪裏有河、哪裏有溝、哪裏又是沼澤,因此,以往兩日就能抵達的距離,這次花費的時間更多,足足用了四日半,也就是在十一月初五的下午,荀異這才帶着随行的幾名護衛抵達昆陽。
由于想看看昆陽的現狀,荀異這次故意從東城門進城。
東城門的守将依然是王慶,但由于眼下戰争已經結束,王慶對于值守也就不怎麽上心了,負責輪班的,是縣軍的石原、陳貴二人。
“荀督郵。”
“石捕頭。”
二人于城門洞下相互見禮,旋即,石原便親自領着荀異進城。
進城期間,荀異仔細打量城内。
他還記得,前幾日他離開昆陽的時候,昆陽正忙碌于‘大舉修繕城内’,兩千餘名昆陽卒指揮着過萬叛軍俘虜,在城内各個街巷修繕建築,再加上來往的百姓,以至于當時盡管大雪紛飛,但街巷上的人依舊是極多。
但今日據他所見,街道上的人最起碼少了三分之二。
他驚訝地詢問石原道:“石捕頭,那些叛軍俘虜,竟已将城内的建築修繕完畢?”
石原輕笑着說道:“是的。……那些俘虜修繕的屋宅,大多是給他們過冬居住,因此那些人還是很上心的,三四日工夫就差不多了,更何況,縣衙也不要求他們修繕地如何如何,能湊合度過這個冬天就可以了,等到來年,南半城的屋宅,大多是要推倒重建的……”
“唔。”
荀異微微點了點頭,因爲他聽趙虞曾經提起過。
簡單沿途觀察了一番,荀異一行人在石原的帶領下來到了縣衙。
此時,趙虞已不在縣衙的前衙衙堂内處理事務——畢竟那是審案斷案的地方,縣衙專門爲他騰出了一間廨房。
畢竟誰都知道,這位周首領、周縣尉,才是他昆陽真正的主宰。
而當荀異來到縣衙時,趙虞正與縣令劉毗、縣尉李煦二人商議來年對于南半城的規劃。
反正南半城也被打成一片廢墟了,趙虞覺得不如趁機推倒重來,在廢墟上重新建立整齊的建築,将原本那些歪歪扭扭的小巷全部取締,重新規劃。
一般來說,這種作業是‘勞民傷财’的,縣衙的收入未必有能力重建,但現如今,縣衙有了一萬多名俘虜的免費勞力,大大降低了作業開支,因此劉毗與李煦都極爲贊成。
就在三人商議之際,忽有一名縣卒走入屋内,抱拳禀告道:“三位大人,荀督郵來了。”
趙虞、劉毗、李煦三人對視一眼,都感覺有點納悶,畢竟荀異前幾日才返回許昌,誰也沒想到這位荀督郵這麽快就又來了。
于是三人聯袂走出廨房,将荀異請入了屋内。
進屋一見屋内的擺設,荀異就猜到這是縣衙爲趙虞準備的廨房,遂帶着幾分調侃笑道:“看來這裏是周縣尉的廨房了。”
衆人皆笑。
是啊,誰能想到,曾經占山爲王的‘山大王’,居然有朝一日會搬到縣衙裏處理事務呢?甚至于,縣衙還接納了他。
仔細想想,着實不可思議。
玩笑之後,趙虞請衆人入座,旋即帶着幾分好奇,笑着對荀異說道:“荀督郵離去之後,我等亦甚爲想念,不曾想僅隔數日,督郵便回到了我昆陽……”
荀異當然聽得出趙虞的困惑與不解,聞言歎了口氣,說道:“此番我是奉李郡守之命,來……來傳達一件事,與周首領商量。”
見荀異說話停頓,一臉遲疑,劉毗與李煦對視一眼。
“可需我等避退?”縣丞李煦試探着問道。
荀異搖了搖頭,說道:“并非與周首領的私事,而是……總之兩位留下吧,也可以出出主意,商讨一番。”
說着,他便将颍川郡守李旻的意思說了出來:“李郡守讓我轉告周首領,倘周首領來年能率昆陽兵卒支援許昌,李郡守願意提拔周首領爲‘部都尉’……”
“這不可能!”
還沒等趙虞開口,縣丞李煦就一臉急切地打斷了荀異的話。
隻見他驚得站起身來,一臉驚急地說道:“我昆陽此番傷亡巨大,并無餘力援助許昌……”
“咳。”劉毗咳嗽了一聲,提醒李煦道:“李縣丞莫要召集,先聽聽周首領的看法嘛。”
李煦這才意識到自己‘僭越’了——現如今的昆陽,雖然仍由他縣衙執掌,但真正做主的人卻是變了……
他頗有些患得患失地看向趙虞,低聲勸道:“周首領,不可……我昆陽已無法再承受傷亡。”
“李縣丞莫要心急。”
趙虞笑着壓了壓手,勸李煦稍安勿躁,旋即,他轉頭看向荀異,帶着幾分歉意說道:“周某知道督郵辛苦趕來,但這件事,恐怕周某得拒絕了……”
“哦?”
原本心情并不佳的荀異,聞言眼眸閃過幾絲異色,故意說道:“周首領看不上‘部都尉’麽?”
趙虞當然看不上!
别說部都尉有一千人的軍隊編制,就算李旻拿都尉來與他交涉,趙虞也得考慮考慮,看看如何選擇對他更爲有利。
更何況,其實趙虞也有些傾向于許昌城北攻陷——畢竟許昌是颍川郡的郡治,那裏若被叛軍攻陷,那就更沒有人能管到他了。
當然,擺着荀異、李煦這兩位正直的官員,趙虞自然不能将心裏話和盤托出,他搖搖頭,輕聲說道:“李縣丞方才也說了,我昆陽在這場仗中傷亡慘重,我不會拿人命去換取官職。”
“周首領……”縣丞李煦爲之動容。
旋即,他拱手面向荀異,正要說話,卻見荀異臉上亦露出了幾許笑容。
“我沒看錯你,周虎。”
目視着趙虞,荀異一臉欣慰地稱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