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對于昆陽縣來說,這就不是什麽好事了。
這不,先前在關朔的要求下,陳勖與麾下大将朱峁率領着那一萬軍隊故意在昆陽縣城轉了轉,随後才駐紮至關朔的營寨,這舉動明顯就是在對昆陽示威:我方有了援軍!
一刻時前,昆陽南城牆上的黑虎賊,緊急将這個消息告知了趙虞。
趙虞亦不敢掉以輕心,立刻來到城牆上,登高眺望遠方那支新出現的叛軍。
在趙虞眺望遠方時,劉屠在旁解釋道:“是打着‘江夏’旗号的叛軍,跟之前那關朔麾下打着‘長沙’旗号的叛軍不同……”
話音未落,南陽軍偏将孫秀在旁冷笑着補充道:“這股新出現的叛軍故意靠近昆陽,讓我等能看清他旗号,明擺着就是在對我等示威。”
趙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旋即心下一動,轉頭看向此刻站在劉屠身後的許柏、王聘二人。
見他倆幾番欲言又止,趙虞故意笑着道:“許柏,你二人是有什麽話要說麽?”
冷不防聽到趙虞詢問,許柏、王聘心中一驚。
『果然,他早就知道我二人底細……』
許柏心下暗暗想道。
原來,關于他二人底細早已被黑虎寨高層識破一事,石原也早就告訴過許柏、王聘二人,爲的就是讓許柏、王聘二人不必再提心吊膽。
因此,許柏、王聘此刻倒也不再擔心周虎等人會他們不利,他二人之所以欲言又止,主要還是顧忌劉屠——經他們試探,這位對他們不薄的老大,顯然并不清楚他倆‘内奸’的身份。
因此許柏等人也很擔心自己二人的底細被揭穿後,這位對他們不薄的老大會如何看待他們。
在猶豫了一下後,許柏斟酌着用詞說道:“關于這支‘江夏叛軍’,我曾與石原、石捕頭聊過……這支叛軍,應該就是江夏南部的叛軍,也正是當年與石捕頭它們交手過的叛軍……”
見許柏小心翼翼的模樣,趙虞雖然感覺好笑,但也沒有揭破,點頭問道:“将領與士卒的實力如何?”
許柏抱抱拳回答道:“江夏叛軍的渠帥名爲陳勖,相傳是陳郡陳縣人,與韓晫将軍的義父陳太師出自一個縣城,因此韓晫将軍深恨陳勖,認爲陳勖有辱陳太師的名聲。至于才能……這個陳勖很了不得,當年我……我說是石捕頭在江夏時曾了解過,這陳勖與韓晫将軍交手無數次,雖勝少敗多,但韓晫将軍也始終沒辦法攻占江夏郡南部,一方面固然是因爲長沙、豫章兩地叛軍的幫襯,另一方面,陳勖的才能也是一大原因。”
“與長沙叛軍相比呢?”趙虞問道。
許柏搖搖頭說道:“我從未比過……石捕頭也未提過,不過就我看來,江夏叛軍素來與韓晫将軍的江夏軍作戰,他們應該要比長沙軍更有經驗,尤其是他們的将領。”
“唔。”趙虞微微點了點頭。
他自然不會懷疑許柏的判斷,畢竟許柏也曾在江夏與江夏叛軍交過手,他的判斷自然要比他們這群人更有依據。
但讓趙虞感到困惑的是,這支江夏叛軍會出現在此?據他所知,江夏叛軍應該在汝南郡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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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關朔請來的援軍麽?
不應該啊,雖說關朔屢攻昆陽不下,但問題是,關朔從始至終還有兩支軍隊不曾動用,一支在湛水、一支在沙河南岸,從部署來看,明顯是在鉗制葉縣。
倘若果真是兵力不足,關朔沒有理由舍近求遠,不動用湛水、沙河南岸的軍隊,卻大老遠地從汝南郡請來江夏叛軍,而且還隻請來了一兩萬軍隊。
除非……
『除非從汝南郡請來的江夏叛軍,其實不止這點數目,其中有很大一部分被派到了其他地方……許昌!』
趙虞皺皺眉,意識到情況越來越不妙了。
在此之前,他知道關朔麾下有一支軍隊在攻打許昌,其率軍的将領好似叫做項宣,這件事,西部督郵荀異在寬慰他的書信中提過,他黑虎賊身在許昌的大頭目陳祖也寫信提過。
前幾日收到陳祖的書信,似乎許昌那邊的情況也不樂觀,郡尉曹索還吃了敗仗。
平心而論,許昌的死活,包括颍川郡守李旻的死活,趙虞都不在意——甚至于,他倒是還希望當地的叛軍助他‘換’一個颍川郡守,換一個能以大局爲重的,莫要像那李旻似的,死揪着他曾‘燒衙劫官’的劣迹不放,不肯發放赦罪的文書。
但同時趙虞也明白,一旦許昌陷落,他颍川郡的處境就會更加不利。
搞不好到時候他昆陽、襄城、汝南三縣會深陷叛軍的包圍。
不過對此趙虞也沒辦法,别說他沒有餘力,就算有餘力,他也不會去救許昌——救許昌,還不如救襄城、汝南二縣,畢竟在這兩個縣,他黑虎賊已播下了‘友好’的種子,若他猜測無誤,襄城、汝南二縣很快就會向他昆陽靠攏,三個縣抱團取暖,防止被叛軍個個擊破。
而在趙虞沉思之際,從旁劉屠卻在小聲詢問許柏:“你倆跟石原走地很近麽?我不是告訴過你倆麽,離他遠點。”
作爲劉屠的心腹之一,許柏當然知道這位老大對石原抱有成見,原因就在于石原當初殺了黑虎賊不少人——這也是他不敢讓劉屠知曉他倆底細的原因。
周虎是一個頗有氣量的人,懂得以大局爲重,而眼前這位待他們不薄的老大,顯然不是氣量大的人。
他撿着好聽的話解釋道:“老大,那石原早就歸順大首領了,是故咱們才與他有所親近。”
“有這事?”劉屠一臉困惑。
從旁,王聘連忙說道:“若非如此,那石原爲何會被大首領提拔爲軍侯呢?”
“哦……”
劉屠這才不作聲了,而許柏、王聘二人也暗自松了口氣。
而與此同時,在關朔的營寨内,他與陳勖正在商議攻取昆陽的對策。
與關朔不同,陳勖素來不提倡‘強攻’,而是主張‘智取’,這與他之前指揮戰事的經曆有關——畢竟他的對手是陳門五虎之一的韓晫,那韓晫勇謀兼備,訓練兵卒、指揮打仗無不擅長,論正面交鋒,陳勖與他麾下江夏義師完全不是對手,全賴陳勖幾次出奇謀,這才艱難扳回幾陣。
正是這番經曆,讓陳勖養成了‘智取’的習慣,而不是盲目地強攻。
并且,他也不希望他增援關朔的一萬軍隊,被無謂地消耗在攻城戰中。
好在關朔也并非一味強攻的莽夫,在屢攻昆陽不下的情況下,他也在考慮别的辦法,眼下正好拿出來與陳勖商議一番:“對此,我也有一番想法。……昆陽西側的柱山,躲藏有一群難民,其首領,據說是當初遂平縣的縣尉伍摯,倘若我能說服他,讓他投奔昆陽,作爲我等的内應,或能裏應外合,攻取昆陽。問題是……那伍摯始終沒有正面回應。”
在了解了一番情況後,陳勖深思道:“由我去說服那伍摯看看。”
關朔看了一眼陳勖,雖然面露驚訝,但還是點了點頭:“好!”
要說服伍摯,那首先得當面見到他。
對此關朔的意思是,可以用這段時間被綠林賊抓到的難民爲餌,迫使那伍摯前來軍營與他們相見,但陳勖卻有别的想法:“既要說服,自然要有誠意,我去見那伍摯。”
在陳勖的堅持下,關朔也就任由他去了。
于是乎,關朔當即下令張泰、向虎等人釋放了五百名難民,借這些人的口,向難民的首領伍摯傳達了‘約見’的意思。
在得知叛軍的意圖後,前遂平縣縣尉伍摯猶豫良久,最終還是接見了關朔派來的使者。
而這名使者,便是假做關朔麾下使者的陳勖。
伍摯可不知這陳勖乃是江夏義師的渠帥,隻單純以爲是關朔麾下的使者,在見到後者時,他憤慨說道:“關朔縱容綠林賊屢屢迫害我的人,哪怕是我等已逃至山中亦不放過,事到如今,他還想我等爲他所用?”
陳勖正色說道:“已死之人,固然值得惋惜,但伍縣尉作爲衆人首領,相比較死者,更應考慮生者……眼下寒冬将至,昆陽不顧名聲而重功利,不肯接納伍縣尉麾下難民,任憑諸位在山中無可依存。考慮到寒冬将至,不知有多少人要凍餓而死。但倘若伍縣尉肯相助關帥攻取昆陽,待破城之後,關帥承諾,允許衆人搬至昆陽城内,且發放糧食。除此以外,關帥也保證将約束綠林賊,不會再迫害貴方。”
這一番話,說得伍摯沉默不語。
畢竟正如陳勖所言,昆陽對他這群難民的态度确實談不上好。
若要說昆陽境内那些人處境最慘,不是屢屢遭到叛軍進攻的昆陽人,也并非是爲了攻取昆陽損兵折将的長沙軍,而是伍摯領導下的這群難民,一邊要抵抗綠林賊的搶掠,一邊要想辦法在山中取得食物。
考慮到寒冬将至,正如陳勖所言,伍摯也在爲此頭疼不已。
可投靠叛軍……
平心而論,伍摯并不信任關朔以及他麾下的長沙軍。
他搖搖頭說道:“貴使轉達的承諾,确實讓伍某心動,但關帥的承諾是否可信,卻值得商榷……我不會忘記,當初正是那位關帥,縱容綠林賊迫害我手下無辜的民衆……”
聽到這話,陳勖這才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他笑着說道:“我以江夏義師渠帥的身份,保證關渠帥的承諾一定會兌現!”
“……”
伍摯驚詫地睜大了眼睛。
他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位使者,竟然是江夏義師的渠帥?
“你……閣下當真是……”
“當然,渠帥之名,即便是關帥也不能冒名頂替。”陳勖笑着攤了攤手:“陳某親自前來,伍縣尉能否看到我方的誠意呢?”
伍摯深深看了一眼陳勖,眼中的震撼逐漸退散。
“請讓我……考慮一下。”
“好。”
在沉思了足足一刻時後,伍摯長長吐了口氣,正色對陳勖說道:“好,我會助你等拿下昆陽,而作爲條件……”
“作爲條件,貴方可以在昆陽縣安家,并得到充足的糧食。”陳勖笑着接話道。
“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