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有一半左右的兵卒逃竄到了關朔與麾下大将劉德所在的叛軍主力駐紮地。
在一番思忖後,關朔将這些兵卒編入了劉德的麾下,使劉德麾下的編制堪堪回複到了接近萬人的規模。
正如趙虞所料,徐寶軍遭夜襲一事,并沒有使關朔打消‘圍困昆陽’念頭,甚至于,關朔對此反而愈發堅定了——爲了圍困昆陽,他已付出了大将徐寶與三千餘名兵卒的沉重代價,又豈能毫無作爲地,灰溜溜地後撤呢?
因此,幾乎是在陳陌、王慶率領旅狼回到昆陽縣的同時,關朔重新做了一番規劃,命劉德代替已故的徐寶負責率軍攻打昆陽的東城牆。
至于南城牆這邊,關朔準備帶領麾下直率的軍隊,親自指揮作戰。
圍困昆陽的主張,不變!
在關朔的命令下,無論是他麾下直屬的軍隊,亦或是黃康、劉德二将麾下的軍隊,皆在當日抓緊時間建造營寨,畢竟‘徐寶遭遇夜襲’已充分說明,昆陽縣并非他們想象的那般羸弱,隻要有機會,對方還是會主動出擊。
爲了避免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關朔決定先下營寨,讓那群該死的‘昆陽群狼’沒有偷襲的機會。
昆陽縣也知道叛軍正在急着建立營寨,畢竟五裏的距離并不算遠,哪怕是站在城牆上,也能依稀看到遠方有叛軍士卒在來回忙碌,更别說,馬蓋與北城門守官樂貴還分别派出了麾下縣軍與黑虎賊前往打探,近距離窺視那三股叛軍的行動。
針對此事,馬蓋在城牆上閑聊時對陳陌說道:“不出大首領所料,叛軍并不打算後撤,倘若他們在今日建成了營寨,恐怕旅狼就很難再去偷襲了。”
“今日應該建不成。”
陳陌搖搖頭猜測道:“這附近一帶的林木,早已伐盡帶回城内,來不及帶回城内的,也通通已放過燒毀……叛軍要想伐木立寨,恐怕得去東翼山、柱山那邊……算算日程,沒個三五日應該是完不成的。”
他口中的東翼山,即是指昆陽縣北側乃至東北側的那片橫向群山,而柱山則是指昆陽西側以及西北方向的縱向群山,也就前遂平縣縣尉伍摯帶着那群難民躲藏的山丘。
對于這兩座山,趙虞并未下令堅壁清野,一方面固然是來不及派人,另一方面嘛,在這個‘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年代,若在昆陽附近一帶的群山通通放火,那對于昆陽縣來說絕對是一個無法估量的損失。
就好比說伍摯帶領的那群難民,倘若趙虞當時下令在柱山放火,那些難民恐怕早餓死了,不像現如今,至少還可以憑着在山中狩獵的獵物,勉強養活一些人。
因此在權衡利弊後,趙虞放過了昆陽縣四周的山,僅将昆陽縣城附近十裏内的森林通通伐盡、燒毀。
正因爲如此,陳陌才會樂觀地認爲,圍困他昆陽三面的叛軍,絕對無法在一日内建成營寨,而這就意味着,他旅贲營的旅狼們,還有在夜間偷襲叛軍的機會。
然而馬蓋派出去的縣軍斥候,卻帶回了一個不好的消息:“……我看到叛軍在掘土砌牆,作爲營壘……”
在聽到這話後,就連陳陌亦不禁有些啞然,意識到自己低估了對面叛軍的機智。
很快,這件事就傳到了趙虞耳中,不過他對此倒不怎麽在意。
畢竟在趙虞看來,關朔麾下仍有數萬軍隊與萬餘綠林賊,即便他們百般阻擾,但最終還是無法徹底阻止對方建造營寨的打算,除非他們有能力主動出擊,迫使關朔上後退。
因此,無論關朔麾下叛軍早幾日建成營寨,亦或是晚幾日建成營寨,在本質上是沒有太大區别的。
相比較這件事,他對于石原、陳貴二人更感興趣。
陳陌并沒有失信,今日回到城内後,他就向趙虞轉達了石原的意思,讓趙虞頗感意外與歡喜。
或許就連石原本人也不得而知,事實上趙虞對石原是很有好感的,因爲當年楊通的死,石原亦有巨大的功勞——雖然那是在趙虞的算計下,就連石原也被蒙在鼓裏。
從最初上黑虎寨到後來取代楊通成爲黑虎寨的首領,一路上趙虞多虧了四個‘貴人’。
第一個是陳陌,沒有陳陌把趙虞、靜女二人帶上山,趙虞就不會想到拿這個山賊窩作爲自己複仇的起點;
第二個是郭達,當日楊通死後,王慶、劉黑目等人都搶着要當寨主,若沒有郭達最初的沉默與後來的支持,趙虞就不可能奪得寨主之位。
第三個是陳祖,在當初幾乎沒有一個手下的情況下,陳祖親手替趙虞除掉了楊通,這件事極其關鍵。
而四個,就是石原。
曾經一呼百應的楊通,最終落到孤身一人倉皇逃回山寨,于半途被陳祖截殺,石原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可謂是有大功于趙虞。
正因爲如此,陳陌、郭達、陳祖三人接連得到趙虞的重用,而石原,趙虞亦一次次容忍他對黑虎寨、甚至是對他本人的敵意,反正在趙虞看來,這石原也是爛在他鍋裏的肉,跑不出他的手掌。
果不其然,不知什麽原因,石原懇求陳陌向趙虞轉達了‘希望得到重用’的心意,這讓趙虞很高興,在當日與衆人的軍議結束後,便派人将石原、陳貴二人請到了黑虎義舍的二樓。
“請坐。”
坐在二樓的那張矮腳方桌後,趙虞擡手示意石原、陳貴二人入座。
從旁,靜女還替石原、陳貴二人倒了一碗水。
時至今日,很多人知道這個同樣帶着虎面面具的女人,便是黑虎賊首領周虎的女人,甚至是唯一的女人。
因此見對方對自己二人倒了水,陳貴趕緊謝道:“多謝夫人。”
“夫人?”帶着面具的靜女愣了愣。
“不、不是麽?”陳貴看了眼坐在旁邊的趙虞,試探着喊道:“周……夫人?”
“呵。”
靜女的面具下傳出一聲歡愉的笑聲,很好聽。
雖然她也知道自己隻是少主的侍妾,但被人稱作夫人,她還是很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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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頗佳的她,坐回趙虞身側,稍稍落後半個身位。
而此時,趙虞則目視着石原、陳貴二人,笑着說道:“今日大統領回城時,曾轉告我,說你二人希望得到周某的重用?”
“是!”石原點點頭,但旋即便面色嚴肅地糾正道:“不過,是希望在縣軍得到重用。”
聽到這話,陳貴看了一眼石原,連忙打圓場道:“石原他不會說話,周首領莫誤會,他的意思是……”
還沒等他解釋完,趙虞便擡手打斷了他。
『他已看出馬蓋是我的人麽?』
趙虞頗有些意外地看着石原,随口試探道:“既然是希望在縣軍得到重用,何不與馬縣尉商議呢?我記得馬縣尉很重視你……”
“哼。”石原輕哼一聲,略帶嘲諷的說道:“馬縣尉固然是重視石某,但隻可惜,如今很多事,馬縣尉并不能做主……”
“阿原。”陳貴小聲提醒。
“哈哈哈……”
出乎石原、陳貴二人的意料,趙虞非但沒有動怒,反而笑了起來。
“周首領笑什麽?”石原皺着眉頭,有些不快地問道。
“沒什麽。”趙虞笑着搖了搖頭。
他當然是在笑石原對馬蓋那盲目的信心,要知道迄今爲止,有不少人已看出馬蓋是他黑虎寨的内應,比如陳門五虎的章靖、葉縣的楊定等人,就連西部督郵荀異也看出來了,然而終日跟在馬蓋身邊的石原卻沒看出來,認爲馬蓋對他黑虎寨是忍辱負重、虛與委蛇,這讓趙虞感覺挺有意思。
當然,這是好現象,畢竟趙虞始終覺得,他黑虎寨不但要發展‘明面’上的人,也要發展‘暗地’裏的人,日後很難确保日後不會被颍川郡裏一網打盡,甚至于,他還可以反過來影響郡裏的态度,甚至是朝廷的态度。
想到這裏,他點點頭肯定道:“事實上馬縣尉是可以做主的,至少在這件事上他可以……你會說出這番話,可見你對周某頗有成見?”
他擡頭看向石原,溫和的問道:“爲何要對周某懷有成見呢?”
“周首領誤會了……”陳貴連忙開口打圓場。
趙虞笑着擺擺手說道:“陳貴,你不用急着解釋,我沒有責怪的意思,我隻是覺得很奇怪,因爲我從一開始就不曾對你等抱有敵意,爲何你等卻對我心懷成見呢?”
“……”石原、陳貴二人驚訝看着趙虞。
“不信?”趙虞輕笑一聲,旋即壓低聲音說道:“許柏、王聘,他二人混入我黑虎寨,你真當我等一個都認不出來他們?”
聽到這話,石原、陳貴面色大變,一臉駭然地盯着趙虞,屋内的氣氛也随之變得緊張起來。
半晌,石原這才神色複雜地問道:“……爲何?”
趙虞當然能聽懂石原這句沒頭沒腦的詢問,攤攤手說道:“爲何?就如我方才所言,我對你等并無惡意。”
“……”
石原、陳貴二人面面相觑。
他們當然會懷疑眼前這位黑虎賊首領的話,可事實擺在眼前,他們卻不得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