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夜襲大抵可分爲兩個方向:由汝南縣尉黃贲與襄城縣尉鄒布各率百人偷襲黑虎山的東坡;由魯陽縣尉丁武與昆陽縣尉馬蓋各率百人襲擊黑虎山的東坡。
乍一看這仿佛是‘聲東擊西’似的偷襲,但實際上,無論攻打東坡還是南坡的官兵,都是楊定計策中的佯攻隊伍,真正的主攻,是此刻已潛伏在黑虎山西側的魏馳,以及其率下的百餘名葉縣官兵。
按照楊定的要求,偷襲南坡的馬蓋與丁武率先發動攻勢。
馬蓋麾下負責偷襲的先頭部隊,自然當屬石原、陳貴、楊敢等捕頭率領的縣兵,但說到戰鬥意志,哪怕是對黑虎賊保持強烈抵觸的石原,他亦不支持今夜這場夜襲。
原因很簡單,因爲石原與馬蓋的觀點是一緻的,他也不認爲剿滅了縣北的黑虎賊就能拯救昆陽,畢竟黑虎賊如今真正的威脅,在于昆陽縣城内的兄弟會。
真正想要重創黑虎賊,就要想辦法讓被欺騙加入兄弟會的昆陽百姓認清黑虎賊的真面目,隻有失去了民意的支持,黑虎賊才有可能被連根拔起——關于這方面,他與同伴陳貴已讨論了許久。
至于縣北黑虎山上的黑虎賊,事實上最近就連石原都不怎麽去關注了,因爲他也知道那隻是一個‘殼子’,隻要那些黑虎賊不做出傷天害理的行爲,不冒犯縣城,他也懶得去關注。
因此,石原也不能理解那位葉縣縣令爲何執意要夜襲黑虎山,甚至不顧被黑虎賊所俘的劉儀、王雍兩位縣令的安危,仿佛那位楊縣令天真地以爲,隻要消滅了黑虎山的黑虎賊,黑虎賊就能被連根拔起。
不得不說,今夜這場夜襲,所有人都猜不透那楊定的意圖,包括趙虞在内。
但沒辦法,誰讓那位葉縣的楊縣令身份顯赫呢。
“上山。”
随着馬蓋下達了命令,石原與同伴陳貴對視一眼,憂心忡忡地率領麾下縣兵悄悄摸上了山坡。
平心而論,雖然他們倆都不認爲一場夜襲就能徹底剿滅黑虎賊,将後者在昆陽縣連根拔起,但趁着這次機會殺死幾名黑虎賊,似乎倒也不是什麽壞事,反正黑虎賊都不是什麽好家夥。
這樣的想法倒是沒錯,但問題是石原、陳貴二人還有兩個有過命交情的同伴在山上,混在那群黑虎賊當中做内應啊,萬一……
“官兵襲山!官兵襲山!”
不多會工夫,在山上放哨巡邏的黑虎賊便察覺到了石原等人的行蹤,大喊着發出了警訊。
本來這時候,石原、陳貴等人當抓緊時間殺上山去,而眼下嘛……
“小心前進,警惕黑虎賊的冷箭。”
帶着幾分心虛,石原喊出了這道命令。
在他的命令下,昆陽的縣兵們一個個高舉盾牌,簡直以蝸牛般的速度前進。
這樣做的結果自然就是錯過了最佳的突襲機會。
很快,山上的黑虎賊就發起了兇猛的反擊,居高臨下射出一支支箭矢,而昆陽的幾名捕頭亦不甘示弱,亦下令反擊。
兩撥人就在這片山坡上,在黑燈瞎火的環境下相互射擊,誰也不知射出去的箭矢是否命中目标,隻有偶爾能聽到寥寥幾聲倒黴鬼中箭後的慘叫。
“立刻通知馬縣尉,我們遭到黑虎賊兇猛的反擊。”
抓住一名麾下的縣兵,石原帶着幾分心虛喊道,他的喊聲讓在旁的同伴陳貴都忍不住笑了出聲。
但附近的昆陽官兵,誰也沒有拆穿石原,大概是因爲馬蓋就黑虎賊的‘觀點’深得這些官兵的心:他們可不想爲了某位外縣縣令的功績,徹底激怒黑虎賊,使黑虎賊最終報複在他們昆陽人身上。
他們昆陽人,是可以與黑虎賊安然無事的。
很快,石原的話便傳到了馬蓋耳中。
由于魯陽縣尉丁武此刻就在馬蓋身邊,馬蓋嚴肅地做出了指示:“傳令石原等人,叫他們務必堅持!黑虎賊的反擊不會持續下去,叫他們随時做好強攻的準備。”
在旁,丁武看着馬蓋一本正經地說出這番話,想笑而不敢笑。
雖然他明知馬蓋是黑虎賊的内應,但他可不想被馬蓋誤認爲自己人——至少他不能親口承認。
說到底,丁武在意的僅僅也隻是那位二公子,刨除這一點,他對黑虎賊其實也并沒有多大的好感,畢竟黑虎賊終歸還是以搶掠起家的山賊,與他所擔任的職位有着立場沖突。
鑒于馬蓋的‘放水’與丁武的‘不說破’,黑虎山南坡的夜戰雖看似激烈,但實則傷亡倒不嚴重,顯然,負責南坡防衛的褚燕也認出了兩縣官兵,有意手下留情,隻要兩縣官兵不強攻上來,他也不下令投放滾石、檑木這種在夜間極難躲閃的防禦器械,隻是叫麾下的黑虎衆用弩具朝山下射箭,讓那些官兵無法靠近。
相比較南坡,東坡那邊的夜戰就激烈多了,僅僅隻是第一輪進攻,王慶便命人投放了滾石、檑木,還将一個個用火把點燃的圓竹籠推下山,既能用來照明,協助黑虎衆射殺進攻的官兵,這些仿佛火球似的圓竹籠,本身也帶有一定的殺傷力。
等到這些守山器械耗盡,雙方就開始了白刃戰。
隻見在僅有些許光亮的月光下,王慶親自所率的黑虎賊與黃贲、鄒布二人所率的官兵殺做一團,由于官兵方這次并沒有人數上的優勢,他們很快就被黑虎賊殺地節節敗退。
“黑虎賊怎麽會料到我等偷襲?!”
因爲手臂負傷,黃贲被幾名忠心的縣卒保護着退了下來,氣急敗壞地怒罵着。
對此,襄城縣尉鄒布亦滿腹疑慮。
在他們看來,黑虎賊的防守實在是太嚴密了,就仿佛知道他們今夜會來偷襲似的。
很顯然,肯定有人事先向黑虎賊通風報信。
而問題就在于,知道這次夜襲的人,就隻有楊定及其家将,還有他們五個縣的縣尉,其餘人根本不知——至少在夜襲的隊伍出發前是不知情的。
“黃贲、黃贲,我手下的弟兄撐不住了……”
遠處,傳來了鄒布驚慌失措的喊聲。
見事不可違,黃贲果斷下達了撤退的命令:“撤!撤!”
而與此同時,楊定的家将魏馳,亦已率領百餘葉縣官兵,從黑虎寨的西側發起了偷襲。
然而出乎魏馳意料的是,還沒等他們摸近黑虎寨,他們就遭到了黑虎賊的伏擊,爲首一名身材魁梧的莽漢更是大笑嘲諷他們:“一群鼠輩,鬼鬼祟祟從寨後偷襲,以爲我等不知?”
見此情形,魏馳心中一驚。
他也不明白黑虎賊爲何會看破他的計謀:考慮到此時,丁武、馬蓋、黃贲、鄒布正在黑虎寨的正面發動偷襲,黑虎賊不至于有工夫考慮身背後的威脅,更别說提前設下埋伏。
『必然有人提前向黑虎賊通風報信!』
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魏馳轉頭看了看身旁的葉縣官兵,見他們一個個面露惶恐不安之色,他連忙鼓舞士氣道:“此刻正有四縣官兵在正面強攻黑虎寨,部署在此的黑虎賊人數肯定不多,咱們一鼓作氣殺進去!”
不可否認,魏馳的判斷十分準備,趙虞、郭達、牛橫等人部署在西側的黑虎衆其實就隻有五六十人,人數比魏馳手下的葉縣官兵還要少。
問題是黑燈瞎火的,那些葉縣官兵根本不知究竟有多少黑虎賊埋伏在此,在主觀上就已先失了銳氣。
反觀他們對面的黑虎賊,那都是郭達、褚角、牛橫的手下——這意味着他們都是寨裏的老人,甚至是經曆過幾次圍剿的寨衆,早已看習慣了生生死死。
一群銳氣已失的官兵碰到這樣一群悍不畏死的惡寇,盡管後者人數較少,倒也确實沒有多大的赢面。
這不,僅僅隻是一波交鋒,官兵方就倒下了二十幾人,這陣亡使得其餘人更加恐懼;反觀黑虎賊,僅僅隻有個别的傷亡,且這些傷亡反而刺激了這些惡寇的兇性,使得他們越發兇狠。
尤其是黑虎賊一方還有牛橫這員莽将。
隻見這身強力壯的莽漢穿着兩層甲胄,葉縣官兵手中的刀劍幾乎無法傷到他,而他卻能憑借蠻力,一劍将人将劈成兩半,哪怕是有葉縣官兵提劍抵擋,他也能一劍将對方的兵器劈斷,僅憑餘力就将那人砍倒在地。
這兇殘的殺傷力,大大鼓舞了黑虎衆的士氣,哪怕牛橫再一次地弄斷了自己手中的兵器,赤手空拳,也沒有葉縣官兵敢上前一步。
“哈哈!我乃牛将軍牛橫是也!”
牛橫哈哈大笑着報出了自己的賊号,那仿佛響雷般的喊聲,唬得在他面前的葉縣官兵心驚膽寒,連連後退,旋即被黑虎賊趁機殺得節節敗退。
看到這一幕,魏馳心下暗自歎了口氣:靠這些已被賊子震懾的官兵,肯定無法殺入黑虎寨了。
想到這裏,他果然下令:“撤!”
然而,牛橫又豈會如此輕易放任魏馳這些官兵離開?
要知道自打成爲趙虞的護衛大将後,他就幾乎碰不到這種殺敵的機會了,如今好不容易因爲寨裏缺人手的關系派他來抵擋魏馳,他又怎能放過一展身手的機會?
“哪裏走!”
一聲大喝,牛橫當即率領身後的黑虎衆殺了上去,而他本人更是直面魏馳。
借助微弱的月光與火把的光亮,魏馳清楚看到了牛橫。
雖然震撼于牛橫方才那兇殘的殺傷力,但魏馳倒也不畏懼,握緊手中的兵器便正面迎上。
隻聽“锵”地一聲,他手中的劍與牛橫手中的劍狠狠撞在一起,爆出幾點火星。
不同于牛橫僅身形一晃,魏馳迫于巨大的反震之力,連連退後兩步,旋即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對方。
這賊将的臂力,竟然遠在他之上?!
當然,臂力強弱,并非是判斷武力高低的唯一标準,更是判斷厮殺勝負的标準。
一看那牛橫那魁梧的體型,魏馳立刻就想到了對付此人的辦法——減少硬拼,以巧勝之!
于是乎,他不再與牛橫拼力氣,每每看到牛橫揮劍砍他,他便跳閃躲避,旋即趁着牛橫回力收招之際再做反擊。
不得不說,這個辦法還是很有效的,不多會工夫,魏馳手中的劍就在牛橫身上割了好幾道。
牛橫倒是沒有受傷,因爲他穿着兩層甲胄,但他還是被身手敏捷的魏馳氣地哇哇大叫,恨不得将面前這個像老鼠一樣跳來跳去的家夥剁成肉泥。
但很可惜,魏馳作爲楊定的家将,自幼習武,武藝自然過硬,哪能輕易就被牛橫這種單靠武力、基本上沒學過什麽正統武藝的蠻漢擊敗?——雖然他一時半會也解決不掉身穿兩層甲胄的牛橫就是了。
然而,其餘葉縣官兵可不具備像魏馳那樣的武藝,這些人原本就因爲中了黑虎賊的埋伏而驚慌失措,再加上魏馳又被牛橫拖住,無法及時指揮,以至于很快就被郭達、褚角幾人率領的黑虎賊殺散。
在混戰之際,就連靜女都擊倒了幾名因爲驚慌而朝趙虞這邊沖來的的葉縣官兵。
見此情形,那魏馳也不敢再繼續與牛橫纏鬥,一邊奮力招架住牛橫,一邊大聲呼喊,指揮麾下的葉縣官兵有秩序地撤退。
可盡管如此,還是有許多葉縣官兵被黑虎賊追上,或及時丢下兵器投降,或被黑虎賊砍翻在地,最終隻有寥寥三十幾人跟着魏馳逃入深山。
“不痛快!忒不痛快!”
牛橫不快地叫嚷着,試圖帶着追趕,卻被趙虞、郭達等人喊住。
畢竟在趙虞、郭達等人看來,隻要擊退了魏馳等人即可,沒必要窮追不舍,畢竟山寨裏現今人手不足,不可輕易分散防守的力量,以免被那楊定得逞——此人今夜偷襲不成,明日白晝肯定還會嘗試進攻。
于是,衆人守兵回寨。
盡管覺得那魏馳不可能再去而複返,但爲了謹慎起見,趙虞還是囑咐郭達在山寨的西側安排了二十幾個人巡邏放哨,一旦發現有官兵的行蹤便立刻禀告山寨。
然而事實證明,趙虞是過于謹慎了,遭到伏擊的魏馳那隊官兵,已失去了再次偷襲黑虎寨的能力。
與此同時,葉縣縣令楊定就站在黑虎山東南方向的平地上,仰望着黑虎賊的主寨,哪怕丁武、馬蓋、黃贲、鄒布幾人相繼被黑虎賊擊退,他也沒有分散精力。
可惜足足等了一個時辰,他也沒發現山上的黑虎寨有任何騷亂的迹象,更别說起火的迹象。
楊定當即就意識到,魏馳失敗了,他沒能趁機攻入黑虎寨,誅殺黑虎賊的首領周虎。
冒着被人指責‘不顧同僚安危’的德望風險,而最終卻沒能除掉那周虎,饒是楊定亦感到十分失望。
但事已至此,他也隻能接受。
又過了約一個時辰左右,天邊漸漸出現了幾絲光亮,從黑虎山敗退的幾縣官兵,彙聚于黑虎山東南方向的平地上,原地歇整。
而黃贲、鄒布、丁武、馬蓋以及高純,則集中于楊定面前,闡述他們對這次夜襲黑虎山的看法。
期間,汝南縣尉黃贲率先說道:“消息肯定走漏了,黑虎賊早有防備,我與鄒布才帶人上山,就遭到了黑虎賊強力的反擊……若非事前得到消息,黑虎賊怎麽可能無緣無故派那麽多人守在山頭?”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他用那充滿懷疑的目光看着馬蓋。
還記得上回圍剿黑虎賊時,陳門五虎之一的章靖曾指認馬蓋是黑虎賊的内應,當時黃贲對此将信将疑,雖然起初迫于章靖的身份同意軟禁馬蓋,但最終他依舊認爲馬蓋是無辜的。
但如今,黃贲越來越懷疑章靖是正确的。
一來,從一開始,馬蓋就堅決反對圍剿黑虎賊,時不時地就爲黑虎賊說話;二來,馬蓋手下的昆陽官兵,是五縣官兵中唯二損失最少的,幾乎沒有什麽損失。
而另外一個,便是魯陽縣尉丁武手下的官兵。
考慮到楊定刻意的安排,昆陽官兵在前、而魯陽官兵在後,丁武的手下損失較小尚可以接受,但馬蓋的手下憑什麽幾乎沒有收到損失?——要知道他這邊,前前後後已損失了二百餘官兵。
可見答案隻有一個:馬蓋勾結黑虎賊!
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馬蓋失笑般搖了搖頭。
倘若他上回被章靖指認時還有些驚慌,那麽這次,他算是已經習慣了,或者說,他已經有了相應的準備。
他故意說道:“黃贲,你這話太可笑了!倘若僅憑傷亡人數就說我勾結黑虎賊,那丁縣尉又怎麽說?難道他也是黑虎賊的内應麽?”
『這家夥……』
丁武的眼角抽搐了幾下。
就在他準備反駁,或者假意反咬馬蓋一口時,黃贲替他做出了解釋:“丁武是後隊,你是前隊,後隊損失較小尚可解釋,而你前隊負責率先強攻,爲何僅有這點傷亡?你如何解釋?”
“可笑!”
馬蓋反駁道:“我手下的官兵傷亡少,那是因爲我等與黑虎賊打過許多年交道,像我手下石原、陳貴、楊敢等幾位捕頭,個個都熟悉黑虎賊的戰法。再者,我也不會爲了他人想要功績,就随随便便叫我手下去送死!”
楊定看了一眼馬蓋,平靜問道:“馬縣尉口中的‘他人’,指的是楊某麽?”
“誰知道呢。”
馬蓋哂笑一聲。
事到如今,他也不在乎是否會得罪楊定,聳聳肩說道:“我還是那句話,黑虎賊雖于我昆陽縣爲禍,但比較他處的山賊,黑虎賊至少不濫殺無辜,不無招安的可能。……除非楊縣令可以确保将黑虎賊一網打盡,否則,我并不想過度刺激黑虎賊,以免黑虎賊日後報複到我昆陽身上。”
聽到這話,黃贲勃然大怒,喝斥道:“馬蓋,你還配擔任縣尉麽?”
馬蓋看了一眼黃贲,心中有些唏噓,畢竟曾幾何時,他與黃贲的關系還是相當不錯的……
唏噓之餘,他正色對黃贲說道:“黃贲,我勸你冷靜點,有些話我不方便說,我以爲你能想到……貴縣的劉儀、劉縣令及其家眷尚在黑虎賊手中,似你這般被人教唆偷襲黑虎賊,萬一激怒了黑虎賊,你要如何負責?”
“你……”黃贲又驚又怒,瞪着馬蓋罵道:“你要我怎麽辦?荀督郵明明與那周虎談妥了條件,但那周虎背信棄義,就是不釋放兩位縣令大人,你要我怎麽辦?繼續等下去麽?”
馬蓋攤攤手說道:“隻要能确保兩位縣令安然無恙,再等幾日又有何妨?黑虎賊不可能一直拖下去。”
“……”
黃贲與鄒布對視一眼。
正因爲黑虎賊遲遲不釋放劉儀、王雍兩位縣令,他們二人昨晚才會支持楊定的建議,支持偷襲黑虎寨,但如今聽馬蓋這麽一說,他二人也意識到他倆的決定過于魯莽,極有可能使兩位縣令陷入不利的局面。
沉默半晌,黃贲問馬蓋道:“馬蓋,你可曾向黑虎賊通風報信?”
馬蓋怎麽可能承認,當即矢口否認。
待會議散了後,楊定喊住了丁武。
當時馬蓋看到了這一幕,但若無其事地離開了。
待衆人都離開後,楊定私底下問丁武道:“丁縣尉,你認爲可是馬蓋向黑虎賊通風報信?”
丁武故作猶豫地說道:“這段日子我一直關注着馬蓋,并未見到他做出什麽異常舉動,昨夜偷襲黑虎賊,他确實有些消極怠戰,但此事他自稱是不希望出現太大的傷亡,倒也說得過去……總之,我并沒有找到把柄,或許是他藏地深,或許……我也說不好。……我會繼續盯着他的。”
“嗯。”
楊定微微點了點頭,旋即看着丁武離去的背影,微微皺了皺眉頭。
他可以肯定,馬蓋必然就是黑虎賊的内應,因爲昨夜的偷襲失敗實在是太蹊跷了——黑虎賊在正面有防備,擊退了馬蓋、丁武、黃贲、鄒布幾人那還可以解釋,但黑虎賊卻連偷襲其背後的魏馳都擊退,這就太詭異了,這明顯就是有人給黑虎賊通風報信了。
『可馬蓋應該不知道‘佯攻’之事啊……』
越想越感覺不對勁,楊定喚來縣尉高純,問道:“高縣尉,關于昨夜我等佯攻黑虎山正面,協助魏馳偷襲黑虎寨,你可對馬蓋透露過?或者對其他人透露?”
“沒有啊。”高純愕然地搖了搖頭。
旋即,他好似想到什麽,皺着眉頭說道:“等等,我好像對丁武提及過……”
“丁武?”
楊定臉上露出幾許驚愕的神色,旋即與高純對視了一眼。
『是巧合麽?還是說,連魯陽縣尉丁武居然也是黑虎賊的内應?!』
微吸一口氣,楊定深深皺起了眉頭。
倘若猜測無誤,他所率五位縣尉,居然有兩個是黑虎賊的内應?
而尴尬的是,他讓其中一個去監視另外一個……
『應該是巧合吧,魯陽的縣尉,應該不至于與昆陽的黑虎賊牽扯上什麽關系……』
搖了搖頭,楊定心中有種哭笑不得的絕望感。
倘若協助他圍剿黑虎賊的五位縣尉,果真有兩人是黑虎賊的内應……
他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