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正文————
正規軍卒的執行能力,自然非同小可。
等到傍晚時候,紀榮率下的近兩千名南陽軍,便就地駐紮完畢,搭建起了随軍的兵帳。
随後,這些南陽軍卒們便開始埋鍋造飯,同時談論着、詛咒着着今日令他們失利的黑虎賊。
袍澤之情,也不是随便說說的。
今日南陽軍陣亡九十三人、負傷二百餘人,這個戰損其實并不算嚴重,但卻足以讓全軍的士卒充斥怒火、氣憤填膺,恨不得立刻就将山上那群該死的山賊通通殺光,既慰陣亡袍澤的在天之靈,亦可宣洩心中的怒氣。
作爲曲侯,侯武在駐營内轉了一圈,不動聲色地微微點了點頭,旋即來到用于傷兵養傷的帳篷。
傷卒,那自然是更爲憎恨黑虎賊,在侯武還未撩帳走入的時候,傷兵帳内便是罵聲、嘈雜聲不斷,似乎人人都在痛罵黑虎賊。
侯武撩帳走入其中。
“曲侯。”
“曲侯。”
注意到侯武,帳内的傷卒們以及照顧傷卒的幾名軍卒,紛紛開口招呼行禮。
“都躺着吧。”
見個别傷卒掙紮着要坐起,侯武壓了壓手,示意他們重新躺下。
他笑着安慰諸傷卒道:“眼下什麽都莫要想,好好養傷,若有什麽需要,便讓人通知我。”
說着,他又囑咐了照顧傷員的幾名軍卒。
在他的安撫下,傷卒們都很感動,或有人帶着幾分激動說道:“等我養好傷,叫那些該死的毛賊好看!”
聽到這話,帳内其餘傷卒紛紛開口應和。
侯武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士氣可用。
經曆過戰場的老卒都知道,傷兵的士氣,很大程度上也影響到整個軍隊所有士卒的士氣,因此安撫傷兵是曆來的首重。
片刻後,侯武陸陸續續又來到其他傷兵帳篷,逐一慰問負傷的士卒,待安撫罷每一名傷卒後,他這才前往中軍帳,去見紀榮。
“偏将。”
在得到允許後,侯武撩帳走到帳内,朝着偏将紀榮抱拳道:“末将方才已慰問了傷卒,傷卒的士氣普遍不低。”
“唔。”紀榮點點頭,旋即又說道:“你将你今日經曆的戰況,再原原本本叙說一遍。”
“是。”侯武抱了抱拳,遂再次講述起今日率軍攻山的經曆。
在此期間,紀榮環抱雙臂,坐在床榻上仔細傾聽着,或若有所思,直到侯武講述完畢也不見有什麽大的反應。
見此,侯武謹慎地搭話道:“偏将,就末将個人直覺,這夥山賊……怕是非同尋常。”
“……”
紀榮瞥了一眼侯武,雖然沒有說話,但心中倒也認可部下的判斷。
要知道他南陽軍今日可是出現了三百人的傷亡啊,而對面的黑虎賊才出現多少傷亡?樂觀估計也不見得能超過十個人,這接近三十比一的傷亡比例,讓紀榮簡直有點懵了。
就算是與荊楚叛軍作戰,他南陽軍也從未達到如此誇張的傷亡比例,若是這件事被王尚德将軍所知,紀榮可不敢保證那位王将軍是否會因此大發雷霆。
當然,紀榮也看出了端倪。
今日這三十比一的誇張傷亡比例,其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因爲山中那詭異的道路。
山上的黑虎賊故意将山路建造地既狹窄又蜿蜒,然後借助地利優勢攻擊他們,反觀他南陽軍的士卒,卻因爲地形差異,無法發揮出應有的實力。
想到這裏紀榮就暗暗後悔:早知道應該派斥候先到山中探探底。
也難怪他此前沒有想到,畢竟天底下的山賊,有幾個會在家門口修這種山路呢?這簡直就是無法預料的事。
在思忖一番後,紀榮正色對侯武說道:“侯武,你且先歇息幾日。”
侯武愣了一下,臉上閃過幾許不甘。
他當然明白‘歇息幾日’是什麽意思,這表示眼前這位偏将不準備再讓他作爲先鋒将,這對多數時候擔任先鋒将的侯武來說無疑是一種打擊。
不過考慮到目前他麾下部曲傷亡超過三百人,他也隻能默默接受了。
“……諾。”
待曲侯抱拳告退後,紀榮又派人召來另一名曲侯,朱梁。
他吩咐朱梁道:“朱梁,對面那夥山賊不簡單,咱們紮營倉促,因此今夜的夜間值守,你要格外重視。”
聽到這話,朱梁忍不住失笑道:“偏将擔心那夥山賊會來襲營?”
“不可不防。”
紀榮瞥了一眼朱梁,說出了他的看法:“起初,我也未曾将這股山賊放在眼裏,但今日我軍的失利……”他頓了頓,旋即繼續說道:“總之,我認爲這群賊子未必不敢來襲營,你要嚴加防範。”
見紀榮正式下令,朱梁立刻端正神色,抱拳應道:“諾!”
随後,紀榮又單獨找麾下剩餘兩名曲侯談了談,商議了一下破敵的辦法。
而此時,天色已愈發昏暗,漆黑的夜空很快便籠罩了大地,方圓十裏唯二可見兩處光源,一處是應山上的黑虎寨,另一處便是南陽軍的營寨。
大概是戌時三刻前後,陳陌、王慶、褚燕三人帶着若幹黑虎賊悄無聲息地下了山,站在半山腰附近,遠遠窺視着山下的營寨。
倘若說南陽軍今日的失利,對于南陽軍本身影響不大,那麽對于黑虎衆而言,這場小勝可謂是極大助漲了寨衆的士氣。
南陽軍的估測沒錯,今日黑虎寨的人員傷亡,微乎其微,陣亡人數不超過一隻手,但都是因爲各自大意,哪怕算上負傷的,所有傷亡人數也不超過三十人,以僅僅三十人的傷亡,換取南陽軍三百人的傷亡,别說紀榮等人不敢置信,黑虎衆自身也不敢相信——對方真的是正規軍卒麽?
一時間,寨裏對正規軍卒的恐懼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則是爆棚的自信。
看這些人在用飯時誇口談笑,逐漸不将山下的正規軍卒放在眼裏,陳陌皺皺眉想要喝醒這幫家夥,但最終他還是作罷了。
得意忘形就得意忘形吧,就眼前的情況來說,總比所有人都一臉惶恐要好。
當晚正值九月的最後一日,又似乎有厚厚的雲層遮擋,天空中的殘月時隐時現,這爲陳陌等人接下來的夜襲創造了有利的條件。
但遺憾的是,盡管有着很不錯的偷襲條件,不過南陽軍的營寨外,卻充斥着許多在緩慢移動的‘光點’,這些光電,正是手執火把的巡邏士卒。
哪怕隔得較遠,王慶亦能看出那些巡邏的士卒數量不少。
“防守森嚴啊……”他罕見地面露凝重之色。
“正常。”陳陌淡淡說道:“對方是南陽軍,是長期與荊楚叛軍作戰的一線軍隊,可不是就近征募的官兵可比……”
聽到這話,王慶斜睨了一眼陳陌,試探道:“我記得,你好像也是南陽軍的軍卒?”
“……”褚燕吃驚地看了一眼陳陌,卻見後者平靜地反駁道:“不,你記錯了。”
“嘿。”王慶怪笑一聲,不再說話。
看了看身邊那兩位,褚燕也不敢随便開口,畢竟他在寨裏屬于‘小字輩’,盡管他職權很高。
不過就他個人而言,他堅信陳陌這位大統領必然是軍卒出身,否則哪裏會知曉軍卒的操練章程呢?
但他不好刨根問底,隻能按捺心中的好奇。
似這般又過了大概半個時辰,陳陌忽然對王慶、褚燕二人說道:“差不多該有所行動了。”
“差不多了麽?”
王慶伸了個懶腰,将關節拉伸地啪啪作響。
而褚燕亦深深吸了口氣,調整着心态。
『……夜襲一座駐紮有兩千正規軍卒的兵營,簡直……』
他暗自搖了搖頭。
片刻後,陳陌、王慶、褚燕三人率領着衆多黑虎賊,悄無聲息地下了山,逐漸朝着遠處的南陽軍營潛進。
然而,南陽軍的守備過于森嚴,想要襲擊營地,就繞不開營地外那些手執火把的巡邏軍卒。
這可怎麽辦?
對此陳陌的做法直接而粗暴:“動手!”
一聲令下,附近潛伏在夜幕下的黑虎賊們,但凡手持弩具的,立刻瞄準前方正在巡邏的士卒扣下了扳機。
但聽一陣急促的破空聲響起,遠處的巡邏隊中便傳來了軍卒的驚呼與慘叫。
從慘叫聲的數量可以判斷地出,那些手持弩具的黑虎賊,日後需加強射箭的準度。
然而此時陳陌卻顧不上這一些,他當即低聲喝道:“上!”
話音剛落,他身後的夜幕中湧現不計其數的黑虎賊,手持着兵器沖向那些巡邏的軍卒。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黑虎賊都沒有向尋常山賊那樣亂七八糟地大喊,一個個閉着嘴跑得飛快。
可即便如此,他們還是趕不及阻止巡邏的軍卒發出預警:“敵襲!敵襲!”
大概是隐約看到了前來偷襲的賊子人數,其中較爲機靈的軍卒一邊喊,一邊拔腿就跑,顯然是準備跑回營地與袍澤一同抵禦來犯,至于那些反應慢的,則在三五個呼吸後就被一群黑虎賊亂刀砍翻在地。
「……第一回的佯攻,務必要表現出我方的魯莽,這樣才能騙過對方,使對方預料不到第二回的夜襲……」
腦海中閃過趙虞對自己的叮囑,陳陌手持長矛指向遠處的軍營,沉聲喝道:“就以這個氣勢,一路殺進去!”
“噢噢!”
衆黑虎賊們大聲呼喊,仿佛又遺忘了夜襲所需要的隐蔽性。
而此時在軍營的中軍帳内,偏将紀榮雖然閉着眼睛躺在床鋪上歇息,但還未入睡,因爲他還未等到黑虎賊的夜襲。
雖然他身邊的衛士皆覺得,區區一夥山賊豈有膽量偷襲一座駐紮有兩千正規軍營地?
但萬一呢?
他們的營地眼下連營栅都沒有,萬一因爲疏于防範而被黑虎賊成功偷襲,别說日後王将軍會大發雷霆,他紀榮也丢不起這個人啊。
因此他決定今夜熬一熬,熬一晚上,以便當黑虎賊前來偷襲時,他好立刻做出應對。
甚至于……
『……賊子的人數遠遠少于我方,倘若今夜能重創其主力,攻陷賊寨便搓手可得。』
枕着雙臂,他暗暗想着。
他正想着,忽然營地内警聲大作,甚至隐約聽到有人喊:“敵襲!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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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間,紀榮面色一正,翻身下了床鋪,抄起床鋪旁的劍就大步走出了帳外,神色冷峻地掃視帳外,判斷賊子偷襲的方向。
不多時,便有傳令兵前來通報:“偏将,我軍駐地遭到賊子的襲擊!”
“我看到了。”
紀榮沉聲問道:“損失如何?”
傳令兵回答道:“由于賊子的行動被巡邏的弟兄發現,及時發出預警,營地内很快就做出反應,現今,朱梁曲侯正組織人手拒敵,特派我前來向偏将禀報。”
“好。”紀榮微微點了點頭,轉頭看向傳來喊殺聲的方向。
隻見在那個方向,曲侯朱梁已聚集了無數軍卒,在帳篷與帳篷之間的空隙排兵布陣,盡管那些南陽軍卒起初有些慌亂,不乏有人驚慌失措,但這點騷亂很快就得到平息,銘刻到軍卒骨子裏的紀律,使得這些南陽軍卒第一時間回應朱梁的召集,在後者的召集下迅速做出反擊。
反觀黑虎賊一方,卻表現地非常不堪,盡管起初搶到了幾分先機,但在短短時間内便喪失不見。
期間,以王慶、褚燕等人爲首的人故作驚慌地大喊:“中計了!撤退!撤退!撤回山寨!”
一時間,黑虎賊丢下幾具屍體,如潮水般逃離。
“一群烏合之衆,竟也敢來冒犯我南陽軍?!”
見眼前那群賊子士氣已洩,朱梁冷笑一聲,立刻率領身邊的軍卒展開追擊。
見此,陳陌、王慶、褚燕等人稍微斷了斷後,旋即也拔腿就跑。
“想走?!……追!”
朱梁冷笑連連,當即催促麾下士卒加緊追擊。
然而讓他有幾分錯愕的是,那群賊子逃得飛快,并且似乎體力也不錯,他與他麾下的軍卒,竟然愣是沒有追上,最終眼睜睜看着那群賊子逃竄至黑夜下,消失不見。
見此,饒是朱梁心有不甘,也隻能放棄追擊,揮手示意軍卒們返回駐地。
片刻後,待重新部署了值夜巡邏的軍卒後,朱梁來到了中軍帳,見到了站在帳外的紀榮。
“偏将。”朱梁抱了抱拳。
“唔。”紀榮點了點頭,問道:“情況如何?”
朱梁抱拳回覆道:“賊子事敗逃竄,末将追趕不及,被其逃脫。”
聽說朱梁已将前來進犯的賊子擊退,紀榮放下心來,領着前者走入帳内,做詳細的詢問。
在紀榮的詢問下,朱梁如實禀告道:“偏将委派末将負責值夜之事,末将不敢怠慢。方才末将帶人在營地内巡視時,忽聽到營地外有巡邏的軍卒發出警報,遂立即聚集将士抗拒賊兵……”
聽着朱梁的禀報,紀榮心中十分滿意。
盡管他方才僅僅隻是站在中軍帳外,但他卻密切關注着營地内的戰況,而他麾下将士的反應,令他頗爲滿意,畢竟不是任何軍隊都能在遭到夜襲的情況下迅速做出反擊,盡管前來進犯的僅僅隻是一群不入流的山賊。
他搖頭笑道:“雖說不出我所料,但這群山賊居然還真敢來夜襲我軍營地……真可謂是一群膽大包天的悍寇,難怪昆陽縣屢次派官兵圍剿皆不能成功。”
聽到這話,朱梁失笑道:“不過是一群徒有蠻勇的烏合之衆而已,他們甚至無法解決我軍值夜的巡邏将士,根本無法威脅到營地。我想不出數日,這群賊子定能被偏将所破……”
“呵呵呵。”紀榮笑了笑。
随後,陸續有侯武等其餘三名曲侯來見紀榮,紀榮與他們交代了一番,衆人便各自告退了。
漸漸地,躁動的營地再次恢複了平靜,衆南陽軍士卒恥笑着黑虎賊的不自量力,各自返回兵帳歇息,而紀榮,此時也重新躺回了帳内的床鋪上。
大概是威脅暫時得以解除的關系吧,紀榮繃緊的神經也得到了舒緩,但同時,一陣陣困意亦逐漸襲上心頭。
『明日,叫朱梁等人先建營寨,同時派斥候前往那應山打探路徑……』
正想着,紀榮便不自覺地打了個哈欠。
不多時,閉上雙目的他便發出了陣陣低沉的鼾聲。
而與此同時,陳陌、王慶、褚燕等人也已在半山腰的舊寨,重新召集了潰散的黑虎賊。
由于陳陌三人此前并沒有向尋常的寨衆透露實情,使得衆黑虎賊都以爲他們夜襲失敗,一個個耷拉着腦袋,士氣有些低落。
别以爲山賊就沒有自尊心,今日白晝裏,山寨以三十人的傷亡,換取了南陽軍三百人的傷亡,這一度使得黑虎賊們士氣爆棚,誤以爲他們的實力可以與正規軍叫闆,可沒想到夜裏的偷襲便令他們原形畢露。
夜襲失敗也就算了,可恥的是,他們甚至未能攻入敵營!
他們連南陽軍的營地都攻不進去,就被對方擋了回來!
這就是正規軍卒的實力麽?
在一堆微弱燃燒的篝火旁,王慶瞥了一眼那些耷拉着腦袋的寨衆,戲虐地問陳陌道:“大統領不說兩句麽?”
陳陌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那些黑虎賊,淡淡說道:“等會。”
王慶聳聳肩,雙手抱着腦袋躺了下來:“我睡會,到時候了叫我。”
陳陌也不說話,隻是往篝火裏丢了根柴火。
在很長一段時間,附近的衆黑虎賊們都時不時地觀察陳陌、王慶、褚燕這三位統領,想聽聽這兩位後續有什麽安排。
然而,大統領陳陌隻顧着閉目養神,左統領王慶埋頭睡覺,唯有右統領褚燕似乎想說點什麽,但又有所顧慮,最終無關痛癢地說了句:“先……先歇息會吧,養足體力,待會大統領有要緊事宣布……”
有要緊事宣布?
衆黑虎賊不明所以,眼巴巴地看向陳陌。
然而陳陌卻仿佛老僧入定,自顧自養精蓄銳。
見此,衆黑虎賊們也就各自找地方歇息去了,雖然九月末的夜裏已有些許涼意,且又刮着山風,但總的來說倒也可以容受,雖然大多數人都不明白陳陌幾人爲何不領着他們回主寨。
一晃眼,便到了次日大概醜時前後,有劉屠低聲提醒陳陌道:“大統領,差不多了。”
聽到聲音,此前閉目養神的陳陌徐徐睜開,平靜地那些尚未合眼歇息的黑虎賊說道:“叫醒衆人,我有話要說。”
見此,黑虎賊們紛紛叫醒酣睡的同伴。
頃刻後,見大部分人向自己這邊靠攏過來,陳陌面無表情地問道:“冷靜下來了?”
他環視着周遭的黑虎賊,神色淡然道:“一群盲目自大的家夥!你們以爲昨日白晝的小勝,是憑借你等自身的實力?不過是仗着‘蛛網狹道’的地利優勢罷了!若在平地上,别說三十人的傷亡,就算三百人的傷亡,也未必能對南陽軍造成相同的三百人傷亡。”
“……”
在場的黑虎賊們面面相觑。
盡管他們不甘心被陳陌如此數落,但他們也不敢反駁,一來他們對陳陌有所畏懼,二來,他們隐隐約約也發覺了‘蛛網狹道’的巨大作用,哪敢厚着臉皮自誇?
面無表情地罵了一通後,陳陌忽然換了語氣,說起了昨夜那場偷襲:“……至于幾個時辰錢的那場偷襲,不過是我方佯做戰敗罷了,此乃大首領的計謀。這次我等的對手乃是南陽軍,南陽軍是正軍,不同于先前我等遇到的官兵、縣卒,不用猜也知道這群實戰經驗豐富的軍卒必然會嚴密防範我方的夜襲,不會令我等輕易得逞。在此情況下,大首領決定就将計就計,先以一次失敗的佯攻迷惑對方,等到對方疏于防範時,咱們再去偷襲,諒對方也想不到咱們在一次失敗後,還會發動二次夜襲!”
衆黑虎賊們聽得滿臉錯愕,一部分人啧啧稱贊大首領的謀略,一部分則對此抱有疑問,不知陳陌所說是真是假。
見此,劉屠開口罵道:“一群蠢材!沒見昨晚那次夜襲,三位統領都未曾發力麽?”
聽到這話,衆黑虎賊們眼睛一亮。
是啊,昨晚那次夜襲,無論是陳陌也好,王慶、褚燕也罷,都未曾發揮出過人的武力。
這三位,可都是能以一當十的猛士!
“到時候了?”
王慶後知後覺地坐起,打了個哈欠。
“啊。”
陳陌淡淡回了一句,旋即目視着眼前那群重新抖擻精神的黑虎賊們,壓低聲音說道:“接下來,就是真正的夜襲了!……閉上嘴,跟上我!”
“這家夥……”
王慶撇了撇嘴,随口招呼在場的黑虎賊:“走了,小的們,正經跟那些軍卒老爺打個招呼。”
由于事先被沉默警告閉嘴,衆黑虎賊們誰也沒有開口,隻是以嚴肅、凝重的神色作爲回應,一個個跟着王慶、褚燕二人走下山去。
就這篝火微弱的光不難看出,此時的他們,神色一掃之前的頹色。
一刻時之後,南陽軍駐地再次響徹警訊,驚醒了沉睡中的紀榮。
尚有困意的他,下意識地抄起榻旁的兵器沖出帳外,卻駭然看到營地内四處火起。
『黑虎賊?……怎麽可能?!』
這一刻,偏将紀榮感到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