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外力,即颍川郡裏。
不可否認,王尚德的背景太雄厚了,雄厚到當年爲了擊退進犯南陽郡的荊楚叛軍而對南陽郡造成的二次破壞,然朝廷卻對此不聞不問,卻至今都沒有委派新的南陽郡守分散、虛弱王尚德對南陽郡的掌控;雄厚到一般将軍不敢染指的軍市,王尚德卻毫無顧慮。
由此可見,王尚德背後的王氏一族,在晉國朝廷中絕對稱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勢力,以至于朝廷默許了王尚德的種種越權行爲,而王尚德也因此顯得肆無忌憚。
但這次王尚德越界派軍隊幹預昆陽縣的事,顯然是會得罪颍川郡守李旻。
對于李旻,趙虞了解的情況并不多,隻是從劉毗口中得知李旻乃李氏公族出身,其餘一無所知。
但趙虞仔細想想,那李旻既然是李氏公族出身,且又是颍川郡的郡守,想來他所屬的勢力或者他在朝中的人脈亦不簡單,不至于會像一般人那樣畏懼王尚德。
退一步說,就算李旻忌憚王尚德,他也不至于對王尚德此次越界幹預袖手旁觀,或者忍氣吞聲,否則他日後如何服衆?如何号令颍川郡其餘的縣鄉?
當然,趙虞也不清楚李旻與王尚德的關系如何——萬一李旻與王尚德關系不錯,那他的謀劃豈不是成了泡影?
其實也不要緊,隻要引誘南陽軍士卒在昆陽縣引起巨大騷動即可。
一旦南陽軍卒在昆陽縣引起巨大騷動,引起百姓的強烈不滿,縱使李旻與王尚德有交情,不想撕破臉皮,他也必須出面幹預。
因此,趙虞前兩日在得到消息後,便與劉毗、馬蓋幾人合謀,打算誘王尚德派來的偏将紀榮在縣裏引起騷動、引起民憤,此事一旦成功,劉毗便能順水推舟上禀颍川郡裏,借郡守李旻的力量來對抗王尚德。
隻要李旻出面幹預,王尚德派來的南陽軍就無法對昆陽形成絕對掌控,昆陽最終還是會回到縣令劉毗的手中,而這,如同就回到趙虞、回到黑虎衆的手中。
這也正是趙虞明知道偏将紀榮已至昆陽,但黑虎義舍以及兄弟會工坊卻照舊開門的原因——他就等着紀榮派人來抓人。
或許有人會問,那倘若偏将紀榮此番并不查封黑虎義舍與兄弟會工坊,那劉毗又該如何順水推舟上禀郡裏?
事實上趙虞早已經安排好了,倘若那紀榮是一個穩重的人,那麽他會自己派人舉報黑虎義舍與兄弟會工坊。
說白了,爲了大局考慮,黑虎義舍也好,城南的兄弟會工坊也罷,都已經被趙虞放棄了。
隻是沒想到,這位紀榮紀偏将還真是一位雷厲風行的偏将,剛到昆陽,還沒等他趙虞安排人故意洩露情報,對方就迫不及待地強行查封了黑虎義舍,這會兒又帶人朝着城南的兄弟會工坊而去,這倒是讓趙虞省了不少力氣。
“咱們也去湊湊熱鬧吧。”
笑了笑,趙虞從懷中取出那枚虎面面具戴在臉上。
同時,靜女取過一件寬大而不起眼的灰色鬥篷,替少主披上。
而與此同時,城南兄弟會工坊的管事陳才,也已收到了黑虎義舍遭南陽軍士卒突襲的消息。
相比較前來傳訊的那名黑虎賊滿臉的驚慌,陳才聽罷卻是哈哈大笑:“哈哈,馬弘已經被抓了麽?哈哈哈,居然還有閑心給他人求情……”
前來傳訊的黑虎賊急聲說道:“老大,眼下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啊?我來時就聽一個将軍模樣的人說,下一個就是咱們的工坊……”
“是偏将。”
陳才糾正了一句,旋即不急不緩地說道:“慌什麽?首領早有預料……”
作爲即将升任大頭目之一的他,當然知道自家首領設下的圈套,又哪裏會因此而驚慌失措。
他吩咐衆人道:“傳令衆弟兄,待會若有軍卒闖入我工坊抓人,想活命的,誰也不許反抗,老老實實給我投降,讓他們抓!”
正說着,便有一名黑虎賊面帶驚慌地跑了進來,慌慌張張地對陳才說道:“老大,工坊外忽然來一支官兵,氣勢洶洶……”
“來得好快啊。”
陳才舔了舔嘴唇笑道:“走,去會會他們。”
說着,他便走出了工坊内的那個隔間。
在那隔間外,那便是寬闊的坊廳,數百名從城内招募的百姓正坐在一張張長桌旁,或有條不紊地用皮革縫制着甲胄,或裁割整匹的布,裁成旌旗大小。
待陳才領着人從那隔間走出來時,正巧撞見一名手捧一疊布的婦人。
那婦人見到陳才,低頭行了一禮,帶着幾分好奇與恭敬問道:“陳管事,您有事要出門?”
陳才瞥了一眼作坊内的衆人,不動聲色地笑道:“啊,有事出去一下。”
說着,他故意朝衆人笑道:“莫要因爲陳某不在而偷懶喲,諸位。”
正在幹活的作坊雇工們皆笑,俨然有些溫和的氣氛。
而此時,偏将紀榮已領着馬蓋、石原等人,領着數百名軍卒來到了這座工坊的外頭。
隻見那紀榮擡頭看了一眼工坊的挂匾,點點頭說道:“城南工坊……唔,兄弟會……”
說罷,他揮了揮手下令道:“傳我令,但凡這座工坊内的管事、幹事,通通拿下!”
“是!”
一聲令下,數百名軍卒如狼似虎地湧入工坊,吓壞了在工坊内做工的那些當地百姓。
陳才佯裝不知這些軍卒的身份,大喝一聲:“你們是哪裏來的官兵?你們要做什麽?”
聽到這話,或有一名伯長、什長之類的軍卒喝問道:“你是何人?”
陳才回答道:“我乃是這座工坊的大管事,陳财。”
那名軍卒一聽陳才正是這座工坊的大管事,立刻下令道:“拿下!”
聽到命令,附近的軍卒立刻湧上前來,陳才與他手下的弟兄裝模作樣稍稍反抗了一下,旋即就被這群軍卒輕而易舉地制服,一個個抱着腦袋跪在地上。
期間,工坊内的百姓當中也有出手反抗的,他們叫喊着,試圖幫助陳才等人,但最終,他們都被那些軍卒制服,或遭擊暈,或被強行按倒在地,難以動彈。
因爲打鬥,原本整齊有序的工坊變得一片狼藉,一件件尚未完成的甲胄滿地都是,原本鮮亮的布匹,亦被軍卒們踐踏着滿是污泥。
可能是因爲這些南陽軍卒的裝扮過于惹眼,工坊内大多數的百姓都不敢抗拒,但他們卻很憤怒,朝着那些軍卒大聲質問。
“你們爲何抓捕陳管事?”
“陳管事犯了什麽事?”
群情激憤之際,偏将紀榮大步走入了工坊内,沉聲說道:“我乃南陽郡王将軍麾下偏将紀榮,奉将軍之名前來昆陽縣圍剿黑虎賊……據我得知,這座工坊實際乃是黑虎賊的置業……”說着,他瞥了一眼陳才等人,又說道:“而這些人,便是黑虎賊的同黨!”
聽到這話,工坊内數百名百姓頓時議論起來。
“又是因爲那些該死的謠言麽?”
“黑虎賊不黑虎賊的,與我們何幹?”
“……噓,别瞎說,黑虎賊是兇惡之人,不過,陳管事他們怎麽可能會是黑虎賊?”
“就是,陳管事怎麽可能會是黑虎賊。”
期間,百姓當中有一名看似年過四旬的男人抱拳說道:“這位紀偏将,莫非是哪裏發生了誤會,陳管事乃是兄弟會的管事,他并非黑虎賊啊。”
紀榮上下打量了幾眼那中年男子,淡淡說道:“據我所知,兄弟會……即黑虎賊!”
說到這裏,他環視人群,沉聲質問道:“我知道,你們當中肯定還混迹有兄弟會的人,我勸你們早早出面自首……”
然而,他對面的人群毫無反應,隻是一臉憤慨地看着他。
“哼。”紀榮冷笑一聲,說道:“别以爲能躲地過去……”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見馬蓋徐徐走到了他身旁,借着咳嗽低聲說道:“兄弟會,提倡視會内兄弟姐妹如至親骨肉,互親互愛、互幫互助……簡而言之,凡事在兄弟會工坊務工的人,都是兄弟會的人。”
“什麽?”
紀榮愣了愣,轉頭看看馬蓋,又看了看面前數百名一臉憤慨的當地百姓,微微皺了皺眉。
他原以爲昆陽縣的兄弟會隻是少數被黑虎賊蠱惑的百姓,卻沒想到居然有這麽多。
思忖了一下,他揮了揮手示意衆士卒道:“先将這一幹人帶走!”
“是!”
在紀榮的命令下,一群士卒押解着陳才等人走向工坊外。
見此,工坊内的百姓愈發憤慨,其中有幾個年輕的小夥子年輕氣盛,出于憤慨竟上前來拉扯扣押陳才等人的軍卒。
有幾名軍卒措不及防,竟被那幾個小夥子撞到在地。
“你們竟敢……”
那幾名軍卒大怒,反過來三下兩下就将那幾人制服。
其中一名軍卒餘怒未消,舉起拳頭将撞倒他的那名年輕人揍地倒在地上。
可即便如此,他似乎還是未能解氣,舉着拳頭繼續招呼。
而就在這時,隻聽啪地一聲,一隻手抓住了那名軍卒的手腕。
“夠了吧?”
抓着那名軍卒的手腕,石原面色陰沉地說道。
那名軍卒瞪了一眼石原,并無退讓之意,直到不遠處的紀榮開口喝了一句“住手”,他以及其餘幾名士卒,這才松開拳頭。
此時,雙手已被繩索捆綁的陳才被幾名軍卒押解着走過石原身邊,隻見他上下打量了幾眼石原,笑了一下。
“你笑什麽?”石原沉着臉質問陳才。
他對陳才可沒有什麽好臉色,畢竟陳才也是他确認的黑虎賊之一。
“沒什麽,隻是覺得石捕頭……俠肝義膽。”
他的話剛說完,就聽他身邊有一名軍卒用手中長矛的矛身打了一下陳才的右腿,不耐煩地催促道:“廢什麽話?走!”
陳才瞥了一眼那軍卒,不再說話,一言不發地朝着工坊外走去,隻留下石原滿臉愕然的站在原地。
他居然……居然被一個山賊稱贊俠肝義膽?
“啐!”
他面色難看地吐了一口唾沫,冷冷看着陳才離去的背影。
此時,紀榮走到石原身邊,問道:“石捕頭,下一處是哪?”
“下一處……”
石原喃喃說着,然而他的目光卻看向不遠處那群當地的百姓,聽着這些人滿帶憂愁的談論。
“就因爲幾句謠言,平白無故就抓了陳管事他們……”
“眼下陳管事他們皆被抓了,工坊該怎麽辦?”
“工坊怕不是開不成了吧?……唉,好不容易找到個穩定的差事……”
“這些可惡的軍卒……這些軍卒到底什麽來曆?”
“估計來頭不小,我見馬縣尉那那個偏将也頗爲尊敬的樣子……”
看着那些百姓愁眉苦臉的樣子,石原心中亦頗有些不是滋味。
他知道,這些加入兄弟會的當地百姓,基本上原先都沒有什麽穩定收入,大多都靠自家微不足道的田地賴以養家糊口,然而這幾年因爲幹旱的關系,田地裏的收成并不好,以至于近些年城内的窮苦百姓生活得十分艱難。
而陳才等人雖然是黑虎賊,但他們創建兄弟會,聯合葉縣的商賈們開設了許多工坊,确确實實是造福了縣内的百姓,使得城内的窮苦百姓有了一份穩定的收入來源。
可現如今……
看了眼一片狼藉的地上,又看了看那些百姓臉上的憤慨、憂愁,石原忽然明白了,明白了之前馬蓋爲何不希望他們跟随南陽軍的軍卒前來。
雖然石原不清楚王尚德,也不知道王尚德麾下的軍隊,大多都由北海人與南陽人組成,但從方才那些軍卒對待工坊内百姓的态度,他也感覺着出這些軍卒并沒有什麽鄉親之情,昆陽百姓在他們眼裏,充其量隻是昆陽縣的同國人,僅此而已。
不像他們,與當地百姓擡頭不見低頭見,平日裏多有碰見,甚至還會相互打招呼。
此時石原忽然感覺,他領這些南陽軍卒查封了黑虎義舍,查封了城南工坊,這或許是一個錯誤。
就在他猶豫着是否應該繼續将與兄弟會相關的工坊告知紀榮時,馬蓋走到了這邊,淡淡對紀榮說道:“除黑虎義舍與城南兄弟會工坊以外,城内還有黃氏兄弟布坊、黃氏兄弟染坊、李氏布革、柴氏糧油等等……”
『馬縣尉?』
石原詫異地看向馬蓋,看着馬蓋将那些與兄弟會相關的作坊通通告知于紀榮。
“有這麽多?”
紀榮皺皺眉,問馬蓋道:“哪個離得最近?”
“黃氏兄弟布坊。”馬蓋淡然說道。
紀榮點點頭說道:“那,那就去黃氏兄弟布坊。”
說着,他下令尚停留在工坊内的軍卒道:“所有人聽令,前往黃氏兄弟布坊!”
“是!”
一聲令下,紀榮不顧尚留在作坊内的那些百姓,帶着數百軍卒離開作坊,直奔黃氏兄弟作坊而去。
而此時,馬蓋則對工坊内那些百姓說道:“你等……先各自回家吧。”
“馬縣尉。”
見馬蓋轉身欲走,當即有人喊住他,詢問道:“工坊……隻能關了麽?”
馬蓋停了一下腳步,旋即不發一言地離開了。
他這一走,工坊内那些的百姓仿佛開了閘似的埋怨起來,有的埋怨那些南陽軍卒不講理,不分青紅皂白就将他們工坊的陳管事等人抓了去,而有的,甚至埋怨馬蓋等縣卒竟袖手旁觀,任憑那些軍卒胡來。
大概是心中的憤慨無從發洩,他們用憤慨甚至憤怒的目光看向石原等縣卒,看得石原等人頭皮麻煩,趕緊離開工坊,跟上馬蓋。
“馬縣尉。”
快步走出了工坊,石原喊住了不急不緩走在前頭的馬蓋。
聽到背後的呼喊,馬蓋停下腳步,等着石原追上來。
隻見石原快步追上馬蓋,在一番欲言又止後,還是忍不住問道:“爲何……爲何馬縣尉會告訴軍卒那些與兄弟會合作的工坊?”
“你在指責我麽?”馬蓋平靜地反問道。
“不敢……”石原抱抱拳,解釋道:“卑職隻是感覺,感覺馬縣尉其實并不支持那位紀偏偏将的作爲,然而,馬縣尉卻将那些工坊告訴了他們……”
看了幾眼石原,馬蓋忽然問道:“後悔了?”
“……”
石原張了張嘴。
此時,他身背後傳來一些動靜,他轉過頭,正巧看到那數百名百姓從那城南工坊内走出來。
“說不好……”
他看着那些百姓,搖搖頭說道:“黑虎賊借兄弟會的名義在縣城内發展勢力,将他們的據點掃除,這無疑是正确的做法,但……”
馬蓋亦瞥了一眼那些百姓,淡淡說道:“看來你明白了。……我知道,你一直對縣衙放縱城内個别黑虎賊存在疑慮,但如今你應該明白了吧?不是縣衙姑息賊子,而是代價太大。”
說罷,他微微歎了口氣:“待今日之後,恐怕縣裏要民怨四起……”
“……”
石原張了張嘴,最終默然地點了點頭,仿佛是認同了馬蓋的話。
當日,南陽軍偏将紀榮率五百名軍卒,在查封黑虎義舍與城南工坊之後,又查封了總共九家與兄弟會相關工坊設置,總逮捕疑似與黑虎賊相關者二百餘人。
然而趙虞卻絲毫也不着急,他甚至混在圍觀的人群中湊熱鬧。
不得不說,這件事其實挺幸運的。
倘若這支南陽軍在今年年初時抵達昆陽,那對于黑虎衆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搞不好趙虞得再次率衆潛逃至魯陽,尋求劉緈、丁武等人的庇護,借二人的影響力逃過一劫。
可現如今,别說昆陽縣令劉毗與縣尉馬蓋都是他的人,縣衙裏上上下下都有他黑虎賊的内應,而在城内,有一半以上的店鋪以及将近四分之三的工坊,都與他兄弟會有關,更要緊的是,整座昆陽縣城内的百姓,至少有一半以上對兄弟會抱有好感。
在這情況下,那紀榮憑什麽掃清他黑虎衆的勢力?
他才查封了區區九家相關工坊而已。
當然,話是這麽說,但趙虞心中也怪心疼的。
倒不是心疼那九家工坊今日遭查封時被毀的東西,而是心疼接下來所有與兄弟會相關的工坊的停工。
“給葉縣的諸位商賈們傳個訊,差不多了,今日未曾遭到查封的,從明日起就暫時關閉吧……”
“是!”
在趙虞的命令下,次日,整個昆陽縣内二三十家工坊通通關閉。
一時間,城内民怨四起,因爲那些工坊關閉而失去工作的當地百姓,在某些人的挑唆下,聯合起來在縣衙門前抗議,要求縣衙約束南陽軍卒,釋然黑虎義舍、城南工坊與其餘九家工坊的管事、幹事。
短短半日之内,民怨越發激烈,雖然縣衙出面安撫,效果卻不盡人意。
在縣内百姓群情激憤之下,劉毗順水推舟,将南陽軍卒于他昆陽縣肆意妄爲、引起縣内民怨一事書寫成文,派人連夜送往颍川郡裏。
幾日後,颍川郡守李旻得知此事,大爲驚怒。
而與此同時,在南陽郡的雉縣,派往此地的黑虎賊也開始暗中傳播有關于荊楚叛軍的流言。他們假借荊楚叛軍的名義,鼓動當地的百姓加入叛軍,甚至于,還将明顯暴露造反意圖的告示,貼得滿城都是。
此舉當然引起了雉縣縣衙的注意,縣衙立刻派出縣卒,全城搜捕,然而傳播謠言的人,卻早已不見蹤迹。
荊楚叛軍,這個名字在南陽郡可不陌生,因爲王尚德與荊楚叛軍僵持了近十年,從最初的三四萬軍隊擴增到如今的十萬大軍,而南陽郡也因爲雙方的厮殺而一度毀于戰火,大批南郡、宛南的百姓逃難至宛北。
而這其中,亦不乏有人定居于雉縣。
因此當黑虎賊以叛軍的名義在城内散播流言之後,此事立刻就成爲了全城茶餘飯後的談資,盡管當地百姓隻敢私下議論。
“聽說了麽?咱縣城裏似乎有荊楚叛軍的同黨,教唆人投奔叛軍、造反作亂……”
“噓,可不能談論這個,要砍頭的。”
類似的對話,亦發生在某個茶攤上。
這一日,當兩名當地人小聲談論起城内的荊楚叛軍時,在他們相鄰的桌旁,一名帶着鬥笠的男子不動聲色地瞥了那二人一眼,鬥篷下的臉上露出幾許驚詫與愕然。
『是誰在假冒我義軍的名義?……當立刻禀告渠使!』
這名帶着鬥笠的男子拉了拉鬥笠,從懷中摸出幾個錢付了茶水錢,旋即起身離開,轉眼就消失在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