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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覺得趙虞‘相當識相’,也有可能是見趙虞很關心弟弟,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徐奮、鄧柏、鄧松幾人很快就跟趙虞、靜女二人熟絡了。
當幾人一起砍柴、拾柴時,徐奮也詢問了趙虞與靜女的一些事,比如名字,出身等等,趙虞将事前編好的告訴了他們。
而當趙虞透露他們兄弟的父母皆已不在人世時,氣氛一下子就變得沉重了,最年幼的小女孩甯娘甚至忍不住在旁小聲啜泣起來。
看這情況趙虞就猜到,這幾人肯定也都是孤兒。
果不其然,徐奮歎了口氣說道:“你兄弟二人被領到夥房,我就猜到了……我的爹娘也不在了,鄭氏兄弟也是,甯娘也是。……隻要你兄弟肯聽我的,日後我會照顧你們的。”
從旁,鄧柏亦幫腔道:“徐大哥離成爲正經山賊就隻差一點點了……”
正經的山賊?
還有不正經的山賊?
趙虞聽得好笑,問道:“爲什麽說隻差一點點呢?”
鄧松在旁解釋道:“因爲徐大哥已經很厲害了,隻是寨裏暫時不缺人手,啥時候寨裏缺人了,徐大哥就是正經的山賊了,到時候咱們的日子就會好很多。”
“聽你這意思,你們平時的日子不好過麽?”趙虞随口問道:“寨裏的人會打罵你們麽?”
鄧松撓撓頭,說道:“被罵是經常的事,寨裏的那些人連自己都罵,更何況是咱們。至于挨打,隻要不犯錯,不偷懶,寨裏那些人倒也懶得來理睬咱們……除非喝醉酒了。對了,看你人還不錯,我在這提醒你,倘若寨裏有人喝醉酒了,千萬要躲地遠遠的,以前有一人小孩就被摔斷腿,躺了幾個月,最後還是死了。”
“哦。”趙虞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從徐奮、鄧柏、鄧松三人口中,趙虞打聽到了不少事,比如說,這個營寨的山賊,其實可以分爲三撥人。
最早那撥人以大寨主楊通爲首,早些年,這些搶占了這片山村,以此建立賊寨,占山爲惡。
随後,陸陸續續有不被魯陽、葉縣收容的南陽郡難民湧到這邊,因走投無路,投奔山賊,其中就有二寨主陳陌,還有三寨主王慶。
陳陌是宛南人,王慶是宛北人,盡管早些時候他們都是投奔應山賊的難民,但彼此關系并不融洽。
當然這不奇怪,這些年來,因爲種種天災人禍,宛北人看不起宛南人,覺得宛北完全就是被宛南給拖累了,但不管是宛南人還是宛北人,到了魯陽、葉縣兩地,又被當地人嫌棄、看不起,簡直就是一條鄙視鏈。
值得一提的是,賊寨裏其實有不少婦孺,婦人大概有二十幾人,孩童則有十幾人,都是跟着他們丈夫、父母一起投奔山賊的,這些‘三口之家’,基本都集中在陳陌手底下。
相比較之下,那些孑然一身的山賊,則大多在楊通與王慶手下。
當趙虞向徐奮等人透露他與靜女上山的經過時,鄧柏替趙虞感到慶幸:“那你兄弟倆運氣好,碰到的是二寨主,若碰到三寨主,估計就不會管你們了……”
在旁,鄧松小聲補充道:“最遭的是碰到大寨主,大寨主手底下那些人,那才是殘暴……咱們當初有個兄弟,就是因爲那些人喝醉酒被摔斷了腿……”
說着,他好似想到了什麽,警告趙虞道:“喂,周虎,雖然你是二寨主領來的,但是到了咱們這裏,你也得聽徐大哥的,你記得麽?”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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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虞毫不猶豫地笑道。
他的回答,讓徐奮、鄧柏、鄧松三人都非常滿意。
見此,趙虞又趁機問道:“那麽,這三位寨主,究竟誰厲害呢?”
“這個……不好說。”徐奮想了想,回答道:“大寨主不輕易出手,但據說挺厲害的,不知他跟二寨主誰厲害。但不提大寨主的話,應該是二寨主最厲害,寨裏沒有人打得過他,三寨主也打不過。”
從旁,鄧柏又補充道:“無論是大寨主還是三寨主手底下的人,看到二寨主都挺怕的。”
趙虞聞言思忖了一下,又問道:“聽你們的意思,似乎三位寨主關系并不怎麽好?”
徐奮幾人也沒什麽防備,老實解釋道:“據咱們所知,确實不怎麽好,大寨主的人每次下山都要殺掉不少人,還會搶不少女人回來,二寨主對此很不滿;三寨主的人,雖然他們也會搶些女人回來,但也不怎麽殺人,不過也不知道爲何,三寨主對二寨主很不滿,每次都跟二寨主對着幹。……平日裏,三撥人都是自己過活,除非來了大買賣,三位寨主才會聚在一起。”
聊了片刻,徐奮便催促幾人加緊砍柴了。
趙虞一邊砍柴,一邊思考着收複這座賊窩的計劃。
這座賊寨裏的山賊竟有三股勢力,這很好,這非常适合趙虞離間用計。
『陳陌、王慶……唔,就是他倆了,至于大寨主楊通那幫人,過于嗜殺,不好控制,找個機會把他們除掉。楊通一死,陳陌與王慶肯定誰也不服誰,介時我或許就有機會……』
趙虞暗暗想着。
當然,他暫時隻有一個大緻的行動步驟,畢竟他眼下的身份,是賊寨裏身份最低的那撥人,若想要實行他的計劃,他就必須在這座賊寨裏先打出名聲。
他的目的很明确。
臨近正午時,趙虞、徐奮幾人背着滿滿的柴火返回賊寨。
按照此前的約定,靜女隻背了半筐,而趙虞、徐奮、鄧柏、鄧松幾人,則包攬了靜女的半筐與甯娘的那一筐。
正因爲如此,在回去的路上,靜女好多次偷偷跟趙虞說,要求趙虞将筐裏的柴火勻給她一些,但趙虞拒絕了,畢竟在徐奮、鄧柏、鄧松幾人都不知靜女其實是女兒家身份的當下,唯有他能幫靜女分擔一些。
見靜女執意,趙虞将她拉到一旁,小聲而嚴肅地說道:“靜女,我毫不畏懼前路有多麽艱辛,我堅信我一定能夠報仇,因爲我并非孤身一人,我還有你……我最害怕的就是你有何不測,到時候我怕我支撐不住。是故,莫要凡事都想着我,也多爲自己考慮考慮,好好照顧自己,權當是爲我。”
這一番話,說得靜女莫名感動,隻見她按捺着心中的喜悅,小聲說道:“少主放心,靜女的命硬着呢……少主在哪裏,靜女就在哪裏。”
在接下來的回程中,靜女順從地不再提幫趙虞分擔,隻是她看向趙虞的目光中帶充斥着心疼與愧疚。
回到賊寨的夥房,山賊朱旺正倚在門旁喝酒,瞧見趙虞、徐奮幾人背着柴火返回,他抄起從旁一根約手臂長的柴火,指着幾人,帶着幾許醉意罵道:“怎麽會回來?是不是趁機偷懶去了?”
見此,徐奮走上前兩步,解釋道:“沒有。隻是外面天冷路滑,耽誤了一些時候。”
鄧柏、鄧松兄弟二人心驚肉跳地看着朱旺手中的那根柴火,似乎生怕他打在徐奮身上,好在最終并沒有。
那朱旺罵罵咧咧地吩咐道:“快去燒水煮肉,酒水也别忘了,寨裏那幫人若鬧騰起來,夠你們這群小崽子受的!……我去躺會,有人來了叫我。”
看着朱旺走入屋内,鄧柏松了口氣,小聲說道:“看來癞頭今日心情不錯……”
趙虞聽出了言外之意,轉頭看了一眼徐奮。
平心而論,他喊徐奮一聲大哥,純粹就是糊弄這些小孩,但從徐奮方才的行爲來看,這位‘老大哥’确實有擔當,難怪鄧氏兄弟對他死心塌地。
顯然徐奮并不會猜到趙虞此刻正在暗暗稱贊他,見朱旺進了屋,他長吐一口氣,轉頭吩咐道:“甯娘去燒火,鄧柏、鄧松,你倆……”
說着,他轉頭看向趙虞,問道:“周虎,你兄弟會殺雞麽?”
“啊?”趙虞愣了愣,顯得有些遲疑。
殺雞?
不管前世今生,他都沒殺過。
别說殺了,他連見都沒見過。
見趙虞這副表情,徐奮就猜到這小子肯定不會,搖搖頭吩咐道:“鄧柏、鄧松,你倆去雞圈抓幾隻雞殺了,周虎,你跟着我去擡米,周靜,你在夥房看着,幫甯娘燒水,等着煮肉……有異議麽?”
他主要問的是趙虞跟靜女二人,二人對視一眼,搖了搖頭,畢竟這徐奮确實挺照顧他們了。
片刻後,趙虞跟着徐奮來到了庫房——一間破舊的土坯房。
有點奇怪的是,盡管屋内堆滿了一缸一缸的米糧,但屋門并未上鎖,門外也沒人看着。
趙虞奇怪問道:“這些糧食堆在這裏,門就這樣敞着?”
“你覺得這裏會遭竊?”徐奮奇怪地看了一眼趙虞:“寨裏大多數人連飯都懶得做。”
說着,他翻出一個筐遞給趙虞,提醒道:“多弄點,寨裏規定夥房每日隻煮兩頓飯,正午一頓,黃昏前一頓,煮多了沒人管,煮少了不但咱們自己要挨餓,還要被罵。昨日鄧柏弄得少了點,最後都不夠咱們幾個吃的。”
『這什麽破規矩?』
趙虞頗有些哭笑不得。
他忍不住問道:“煮多了真的沒事麽?”
“不被朱旺發現就沒事……除了朱旺,基本上不會有人盯着夥房。”
“沒人管?那糧食沒了怎麽辦?”
“……”徐奮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表情古怪地看了一眼趙虞,讓趙虞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
還能怎麽辦?下山搶啊!這些人可是山賊啊!
當日正午,趙虞、徐奮幾人手忙腳亂地煮了足足百餘人吃的米,還煮了幾隻雞、幾塊肉。
抛開這些忙碌,趙虞與靜女也分到了滿滿一碗米,還有徐奮一些在煮肉時偷偷藏匿的肉。
從魯陽到葉縣,再到昆陽,趙虞與靜女經過三個縣,從未飽飽地吃過一頓飯,更别提嘗到肉味。
然而今日在這個賊窩裏,二人卻終于能吃飽了,甚至還分到了一些肉。
捧着手中那碗飯,趙虞突然感覺有點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