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菲渾身一震,驚訝地看向陸岩:“陸岩,你在說什麽?”
陸岩微微一笑,走下台去,從父親手中取下孕檢報告看了一眼:“一出搶婚的戲碼,一封假的孕檢報告,一頂發光的環保帽子,戲演得倒是挺真,還算是下了功夫。
那麽現在是嫂子想要的結果了嗎?開心了嗎?”
“你怎麽可能知道我的身份?”林雨菲驚訝地看着陸岩。
“婉冰,真的是你嗎?”陸風走出來,怔怔地看着林雨菲:“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恨我,哪怕死了,也要報複我。
可是你報複我就算了,爲什麽要偷偷換掉我爸的藥,還演這麽一出拙劣的戲碼,就爲了氣死我爸嗎?”
“所以你們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剛才是一家人在陪我演戲?”林雨菲蹙眉看向陸岩等人。
這時陸建國睜開了眼睛,從莫伊蘭懷裏起身,語重心長地對林雨菲道:“丫頭,你真的是婉冰?石頭之前說你是她,我和你婆婆還不信。
當初是風兒對不起你,讓你們姐妹雙雙遭遇不幸。你要鬧完全是情理之中,一家人陪你演場戲算什麽,隻要你能消氣,就算把我這張老臉在親戚朋友面前丢光,都沒什麽,隻要你能放下心結,好受一點,一切都值得。”
莫伊蘭也跟着點頭。
“哈哈哈哈哈哈,原諒他?你說得輕巧。”林雨菲突然凄厲大笑起來,面色鐵青,此時的林雨菲,已經與陸岩那個溫文爾雅的女友判若兩人。
林雨菲指着陸風冷聲道:“沒錯,我就是要氣死你爸,你以爲我妹妹當年就白死了嗎?你當年抓我的時候,有想過我妹妹嗎?
你讓我妹妹不得好死,我就讓你爸不得好死,我也要讓你試試失去親人的痛苦。”
“我那是不得已。”陸風大聲道。
“不得已?好一句不得已,你的不得已,不但害死了我,還害死了我十五歲的妹妹,我在獄中自殺,就是爲了化爲厲鬼,向你複仇。”
林雨菲眼眸突然變得通紅,眼神殺氣凜冽,轉身一把掐住了陸岩的脖子,手指探出數公分長的森利指甲,在陸岩臉上泛着寒光。
陸風一驚,三兩步沖上高台,一腳踹向林雨菲,林雨菲冷冷一笑,另一隻手抓住陸風的腿,反手就将陸風摔在了地上,穿着高跟鞋的腳,一腳踏上陸風胸口。
“陸風,你害死我妹妹,今日我沒氣死你爸,也要當着你的面,殺了你弟弟。”
林雨菲手上用力,鋒利的指甲陷入陸岩脖子肉裏,鮮血一點點漫過指甲,滴落在地。
“陸岩,我隻問一句,你爲什麽知道我不是林雨菲,而是徐婉冰?”
陸岩腦袋被掐得擡了起來,神色鎮定地用左手解下右手的紅絲帶,舉到林雨菲眼前。
“因爲它,我早就在你身上發現了它,如果我記得不錯,紅繩結,這是你和我哥十年前交換的定情信物吧?隻是沒想到昨晚你會将它戴在我的手上。”陸岩道。
鮮紅的紅絲帶飄在空中,林雨菲望着它,赤紅的眼眸怔怔出神。
十年前,徐婉冰和哥哥陸風處在熱戀期,他們互相交換了紅繩結,許下白頭到老的誓言,可是就在那一年,發生了一件事,徐婉冰的妹妹徐婉靈被同班同學輪丨奸了。
十五歲的徐婉靈精神崩潰,徐婉冰毅然将五名嫌犯告上法庭,可是因爲五個人全是未滿十六歲的未成年人,法庭隻判了他們兩年的有期徒刑,還緩刑三年。
這和沒判有什麽區别?
徐婉冰聽着法院宣讀判決書,怒急攻心,當場暈了過去。當徐婉冰醒來後,做了一個決定,那就是親自動手,讓五名嫌犯爲他們所犯的罪行付出代價。
徐婉冰帶了一把磨得鋒利的刀,去到五名嫌犯慶祝的歌廳包廂,她在門外就聽到了五名嫌犯得意的笑聲,還拿妹妹的身體肆無忌憚地開着玩笑。
徐婉冰氣瘋了,沖進去一刀就砍在一名少年的背上。
可是就在這時,陸風來了,陸風早就察覺到徐婉冰的異常,擔心她做出什麽傻事,一路跟着她到了舞廳。
就在徐婉冰發瘋地要将五個少年剁成肉醬時,陸風攔住了她。并且以一個警察的身份,将她送進了警局。
徐婉冰以“故意傷害”的罪名入獄。就在徐婉冰服刑期間,妹妹徐婉靈因爲無法擺脫心理陰影,患上嚴重的抑郁症,姐姐入獄,身邊沒人開導她,終于在一個清晨,徐婉靈跳樓自殺。
在獄中的徐婉冰聽到妹妹自殺的消息,徹底崩潰了,第二天,就穿着一身紅衣,右手系上紅絲帶,在獄中用吃飯的叉子自盡了。
“沒想到,連你都認識這條紅絲帶。”林雨菲看着鮮紅的絲帶在空中飄飛,十年前,陸岩才十二歲吧。
“因爲哥哥到現在還一直戴着它。”陸岩道。
林雨菲看向陸風,陸風撈起袖子,露出手腕,上面豁然是一條已經褪色殆盡的紅色絲帶。
林雨菲看着陸風手腕上已經面目全非的紅絲帶,怔怔地出神,突然凄然地笑了起來:“這能證明什麽?證明他還愛我?他配嗎?他的愛能救活我妹妹嗎?今天我不是爲自己來的,我是來爲妹妹報仇的,陸岩,你是陸風弟弟,對不起了。”
林雨菲手掌用力,陸岩脖子上的血洶湧流出,地上的陸風想要掙紮起身,卻被林雨菲死死踩在地上。
“嫂子就不問問,我爲什麽能發現你是鬼嗎?想殺我,有那麽容易嗎?”
陸岩歎息一聲,突然一把抓住林雨菲的手臂,不知從哪裏掏出一顆黑色石頭,扔向林雨菲胸口,林雨菲身體仿佛受到千斤重擊,整個身體飛了出去,摔倒在地上。
一團虛影從林雨菲身體冒出,陸岩瞅準時機,一把扯起旁邊花盆裏那朵鮮紅得讓人心顫的花,扔向虛影,虛影立刻化實,滾落在地。
一名約莫二十歲的漂亮女孩倒在林雨菲身旁,臉色煞白,正是陸風十年前的女友徐婉冰。
“你會道術?”徐婉冰震驚地看向陸岩。
“就算是吧。”陸岩道。
“難怪你能一開始就發現我是鬼,原來你一直在騙我,昨晚還發那麽毒的誓,真是可笑,你們陸家人都這麽薄情寡義嗎?”徐婉冰臉色慘然道。
“我昨晚說過,我發誓是認真的,隻是你沒聽清楚前提條件,‘隻要你還愛我’,嫂子,你愛過我嗎?”
陸岩說着笑了起來,又看向哥哥陸風道:“而且我哥也沒對不起你。”
“胡說。”徐婉冰怒聲道。
“是不是胡說,跟我們回家一趟,你就明白了。”
收了那名叫“林雨菲”的女孩屍體,也沒看清陸岩放到哪去了,徐婉冰跟着陸岩一家人,回到了曾經她也很熟悉的家。
陸岩打開一個房間,這個房間是曾經徐婉冰住過的,當徐婉冰走進去,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隻見眼前擺着兩尊牌位,一尊是自己的,另一尊是妹妹徐婉靈的。牌位前燃燒着尚未熄滅的香燭,香灰爐積了厚厚的香灰,一看就是常年香火不斷。
“嫂子,十年了,哥哥從來沒忘記你,這十年裏哥哥沒有再談過一次戀愛,這個房間也永遠地留給了你,在他心中,你是他唯一的妻子,他對你從未變過心。”陸岩站在徐婉冰身後道。
徐婉冰眼淚‘唰唰’下落:“可是這有什麽意義?我知道他愛我,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是愛我多一點,還是愛他的警察身份多一點,爲了一個警察所謂的職責,害死我妹妹,你覺得他這種愛,我承受得來嗎?”
“嫂子,你從來沒有懂得哥哥的心,我哥哥愛你,甚過一切。”陸岩深深歎了一口氣道:“嫂子,你在找到我之前,這十年裏,你是不是先去找了那五個少年?”
徐婉冰點頭。
“可是沒找到對不對?你知道他們去了哪嗎?他們都被關進了監獄,每一個人獲得的罪,都比當初犯下的罪行更重。”
“爲什麽?”徐婉冰驚訝地看向陸岩。
“因爲都是哥哥精心謀劃的,比如其中一個,十八歲零一個月的時候,因爲販賣大批量軍火,被抓個現行,判了無期徒刑,一個不知從哪掏了一窩鳥蛋,被判刑二十年。都是哥哥一手策劃。”
“不可能。”徐婉冰立即道:“他是警察,他把他的警察身份看得比生命還重,怎麽可能做這種違法的事?”
“所以我說嫂子,你從來就不懂哥哥,你以爲當初他抓你去警局,是爲了自己的職業嗎?不是,嫂子,哥哥是爲了你,你不知道嗎?
哥哥抓你去警局,可以說你是自首,而且你沒造成嚴重後果,可以向法官求情,給你定一個故意傷害罪。
可要是哥哥不抓你會怎樣?那五個少年一樣會報警,到時候你就不是故意傷害了,你是殺人未遂知道嗎?你知道那要判多少年嗎?
可能你會說,你可以直接殺了那五個少年,但那樣一來,你這一生就全毀了,哥哥是不想看着剛剛二十歲的你,就在監獄裏過完後半生,知道嗎?
在哥哥心中,仇恨不重要,他會爲你報,原則不重要,他知道法律隻能維持秩序,不能維持正義,他心中最重要的是嫂子你,爲了嫂子你,他什麽都做得出來的。”
徐婉冰仿佛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整個身體軟倒在地,“陸風。”徐婉冰默念出聲,淚水終于止不住地掉下來。
“可是哥哥還是疏忽了,在你入獄期間,哥哥本來一直照顧着你妹妹,可是你在獄中情緒暴躁,和很多女囚發生沖突,那一夜你被打成重傷,哥哥急忙過去看你,就在那一夜的清晨,你妹妹跳樓自殺。
因爲這一夜疏忽,哥哥痛不欲生,可是又在這個關口,你也自殺了,你能想到哥哥那時的心情嗎?”
“都怪我,對不起,陸風,對不起,妹妹,都怪我。”徐婉冰泣不成聲。
“嫂子,沒人怪你,要不然我們一家人爲什麽豁出臉皮,願意陪你演這場戲?我們隻是希望嫂子放下心結。
五個少年已經得到他們應有的懲罰,嫂子,如果你想通了,就先和哥哥聊聊,然後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那裏才應該是你的歸宿。”
陸岩出去,叫了陸風進來,然後陸岩一個人回到自己房間,拿出那顆砸徐婉冰的黑色石頭,腦海一動念,陸岩的身體消失在黑石中。
陸岩眼前的景象完全發生變化,一條青石闆路通向濃濃的迷霧,道路兩旁全是血紅色的無葉花朵,和陸岩爲徐婉冰重塑肉身的花朵一模一樣。
它叫彼岸花,是黃泉路兩旁獨有的花,黃泉路的盡頭是奈何橋,過了奈何橋,就是占地極廣的十個閻羅殿……
沒錯,這裏就是陰間,更準确的說,是一個荒廢了幾百年的陰間,現在,陸岩是這裏的主人。
“大王,徐婉冰已經度化成功,她心結全消,隻要大王帶她來到這裏,就能完成重建陰間的第一個任務:使陰間重新收容第一個靈魂。”
一個聲音在陸岩耳畔響起。沒人會想到,發出這個聲音的是那顆黑色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