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越說越低，最後那個“離”字，幾乎隻在她的喉口之間，除了她自己，誰也聽不見。

她真的有點累，很累。

上一次這麽累，還是母親病倒，她日夜守候在病房的時候。

那種累，是一種知道癌症無法治愈的絕望，還有對未來人生的迷茫。而現在，對癌症的絕望，換成了對這段婚姻的無助。

“婚”字還沒說完，秦之遊緩緩轉頭，眼神靜靜的看着她。

最後一個“離”字，他确實沒聽清。

“你想說什麽。”

“沒什麽。”陸未晞也知道，剛剛那句話，确實也是一時沖動。此時母親還沒去國外，秦之遊雖然已經花錢，順利給母親買了一張進實驗組的通行證，但是母親身體太差，還需要再養養身體才能遠渡重洋。

現在還不是離婚的好時機。

可她的疲憊也不是假的，明明今天并沒有像過去上班一樣跑來跑去，甚至打人這種體力活，她也就是最後甩了兩巴掌。

可是她此時的感受卻像是跑了七八個客戶，連續畫稿了十幾個以後的那種感覺，是從身體到心都很疲憊。

說完這一句的一瞬間，陸未晞剛剛還有什麽話，也都不知該如何開口了。所幸，她剛剛那一句聲音很小，他隻聽到她在叫他的名字，後面的那一句，尤其是最後那，她微微低頭，背對着秦之遊，拉開了衣櫃，換上家居服。

秦之遊也在換衣服，兩個人隔着一張床，她在這邊，他在那邊，她背對着他。

屋子裏拉着窗簾，又沒有開燈，卧室裏不僅僅光線昏暗，而且因爲一整天都沒有開窗，空氣似乎也滿是凝滞，沉重。安靜的房間裏，時間像是被拉長，連換衣服的動作都顯得格外的緩慢。

隻不過，秦之遊是因爲看着她，所以手頭的動作才慢了許多。而陸未晞，是因爲滿腹心事，自然而然的速度變慢。

等到兩個人同時換好衣服的時候，幾乎過了很久時間。

陸未晞雖然背對着他，但是她總感覺，秦之遊應該是一直在看着自己的。兩人換好了衣服，也沒有别的動作，她的手一直搭在衣櫃前，還保持着關上衣櫃門的動作。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就這樣維持同一個姿勢。

許久。

先是陸未晞，她的手機響了，她自然而然的低着頭看信息。原以爲是什麽有用信息，工作上的，或者設計上的，結果卻是一條垃圾信息。她過去在網上光顧的一家網店給她發來了促銷參考。

以往這種時候，陸未晞掃了一眼發信息的人，也許看都不看就會直接删掉。但是現在，她卻認認真真的看了好幾遍，甚至把促銷的價格，都在心頭默念了好幾遍。

可這還不算完。

因爲她感覺到，秦之遊因爲這條短信的動靜，稍稍移動了自己的身形，往自己這邊走了過來。

她沒有回頭，隻是聽見了秦之遊又輕又慢的腳步聲，近了，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