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一身絲綢般光滑天竺棉長袍,斜枕在一名波斯舞姬的大腿上,胖子四哥武延壽雙眼眯縫,小腹上下起伏。
媚樓,春風閣内,距離武延壽身前七尺遠的位置,一名衣衫極少,手腕和腳腕上都帶着銀鈴铛的突騎施舞姬,伴着絲竹聲翩翩起舞。每當她的動作稍微劇烈,便會引發一陣清脆地金屬撞擊聲。仿佛微風拂動了挂在少女窗前的風鈴。
一名小巧玲珑的東瀛舞姬,提着一隻黃銅打造的冰桶,款款走上前來。先将冰桶放在距離武延壽三尺遠的矮幾旁,然後雙膝跪地,輕輕從冰桶内拿出一隻琉璃盞,雙手舉到了武延壽的嘴唇旁,“四爺,英雄血來了,請您品鑒。”
“嗯!”武延壽連眼皮都沒有睜,扭開嘴巴,滿臉不快,“竹君,這小丫頭是新來的麽?沒教好規矩就來伺候本公子,你就不怕本公子命人砸爛了你的場子?!”
東瀛舞姬吓得花容失色,雙手捧着酒盞,戰栗不止。而那名正在跳舞的突騎施舞姬,卻毫無畏懼地走上前來,先從東瀛舞姬手中接過了酒盞,然後笑着解釋:“四爺誤會了!不是沒人教過她規矩。而是按照規矩,這種新來的小丫頭,除非四爺準許,否則,她若是敢主動勾引您,妾身就用刀花了她的臉。”
說罷,輕輕吸了一口酒,将火焰般的紅唇湊向了武延壽,同時鼻孔裏發出勾人心魄的嘤咛。
胖子四哥武延壽依舊沒有睜開眼睛,用嘴巴娴熟地将紅唇吸住,将突騎施舞姬度過來的“英雄血”一飲而盡。
“唔!”那名爲竹君的突騎施舞姬,嘴裏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擡起頭,又吸了第二口“英雄血”,向武延壽度了過去,柔媚的臉龐,燦若桃花。
武延壽迅速将第二口“英雄血”喝幹,閉着眼睛,輕輕擺手。
波斯舞姬竹君笑着将酒盞放回冰桶裏,身體半貼着武延壽的肩膀側坐,高聳且柔軟胸口緩緩起伏摩擦,“四爺,這酒味道滋味如何?妾身專門讓人給四爺預備下的。打開酒桶之後冰了半個時辰,才敢給您端到跟前來!”
“酒的味道一般,人的味道很好!”武延壽擡手輕握一輪滿月,回應聲裏充滿了邪惡味道。
“唔嗯!”竹君嘴裏又發出一聲輕吟,身體卻靠得更緊。鮮紅細長的舌頭從嘴裏吐了出來,輕輕去撩武延壽的嘴唇。
武延壽乃是歡場老手,毫不客氣将竹君的舌頭吸進了嘴裏。随即二人雙唇相貼,身體擁抱在一起,緩緩倒在了厚厚的波斯地毯上,宛若兩條春天的蟒蛇。
身體剛剛停止戰栗的東瀛舞姬,瞪圓了一雙淚眼在旁邊觀看,目光中充滿了好奇與恐懼。而先前用大腿給武延壽當靠枕的波斯舞姬,卻嫉妒地将身體也貼了過去,用鼻子輕輕蹭武延壽的耳垂兒。
武延壽生得雖然肥碩,手腳卻極爲靈活,幹脆将波斯舞姬也拉到自家懷中,左擁右抱。那東瀛舞姬沒接到離開的命令,隻好繼續跪坐在旁邊,一眼不眨地旁觀,不知不覺間,臉色就紅潤欲滴。
“叮咚,叮咚,叮咚!”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
絲竹聲連綿不斷,伴着竹君身體上的起起落落鈴铛聲,宛若春夜雨疏風驟!
“咚咚咚!”狂躁的腳步聲,忽然在外面的樓梯上響起,轉眼間,就來到了春風閣門口。緊跟着,是小龜奴嬌滴滴的聲音,“敢問這位客官,您找哪個?請稍候,四爺在裏邊正有……”
“滾!”一聲怒喝宛若霹靂般炸響,随即,人體倒地聲,慘叫聲,重物從樓梯上滾落聲,接連而起,“噗通!”,“啊呀!”“來人啊,有人襲擊四爺!”“通,通,通通……”
“誰?”胖子四哥武延壽一下一個,果斷将竹君和波斯舞姬推開,怒喝着站起身,直奔牆上裝飾用的寶劍。被欲火燒紅的面孔上,有兩團肥肉不停地跳動。
雖然武家勢力已經大不如前,可他頭上畢竟還頂着一個燕國公的封爵,并且還是實封。而大唐又從來不禁止官員眠花卧柳。好端端的在媚樓玩耍,卻被人打上門來羞辱,這口氣他如果忍下去,将來還如何在長安城中立足?
“我!”還沒等他的手指觸及到劍鞘,一個熟悉的聲音,已經在他背後響起,“老四,你耳朵可真好使,竟然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二,二哥?”武延壽臉上的怒火,頓時化作了尴尬,扭過頭,向來人讪笑着詢問,“你怎麽到媚樓來了?就不怕有人到公主面前說你的小話?!”
來者并非外人,而是他的親二哥,大唐左衛中郎将,桓國公的武延秀。後者臉上,絲毫沒有打擾了别人好事的歉意,皺着眉頭,仿佛武延壽欠了自己數萬吊開元通寶一般,居高臨下地命令:“别扯這些沒用的廢話,讓外人退下,我一些事情問你?”
“我還不是想提醒你一聲!”武延壽臉上的尴尬快速變成了悻然。小聲嘀咕了一句,随即将面孔轉向竹君,輕輕擺手,“你們都退下吧,我二哥找我有事。他是個正人君子,從不來青樓。”
“是,妾身知道了!”春風閣的女管事,突騎施舞姬竹君溫柔地答應了一聲,然後帶領波斯舞姬和東瀛舞姬,一起向武延秀、武延壽兄弟倆行了個禮,轉身,蹑手蹑腳離去。
衆樂師也很有眼色地起身告辭,轉眼間,春風閣内就變得冷冷清清。
“二哥,請用茶!”武延壽迅速收起全身上下的淫邪,像換了個人一般,快步走到矮幾前,給自己和武延秀都倒了一杯春茶,笑着發出邀請。
清幽的茶香,立刻将酒氣沖散。武延秀的臉色,也随着茶香味道的飄散,變得柔和了許多。跟上前,緩緩跪坐于地,低聲奚落,“你倒是會享受!這是雀舌?市面上剛推出來就被搶空了,很多人有錢都未必買得到。”
“不是我會享受,而是這裏的主人手眼通天。隻要舍得花錢,世間有啥新鮮東西,阿始那家族弄不來?”武延壽難得謙虛了一回,笑着搖頭。
“那你還赢阿始那家族的錢,并且一次就是上萬吊!”武延秀眉頭輕皺,冷笑着提醒,“剛剛赢了别人上萬吊,轉頭又來媚樓吃酒狎妓。你就不怕别人在酒裏給你下瀉藥!”
“多大個事情啊,誰還會從正月記到四月底?更何況,阿始那家族,又不是輸不起?”胖子四哥武延壽聳聳肩,對自家二哥的擔憂不屑一顧,“我繼續在這裏喝酒狎妓,招待賓朋,用不了一年,年初赢走的錢,就又回到了阿始那家族的庫房裏。他家因爲惱恨我赢錢,不肯用心伺候我,才是傻子!”
“你總是有道理!”武延秀無法贊同胖子的“歪理邪說”,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眉頭再度緩緩皺緊,“那次你怎麽知道,姓張的肯定會赢?當初幾乎所有人都壓的都是珍寶閣?”
“二哥是因爲這事特地前來向我問罪麽?還是覺得我當時應該壓李令月那個賤人赢?”武延壽忽然像被侵犯了領地的獨狼一般,收起了笑容,将肥碩的身體緩緩崩直。
迅速意識到,對方不是自己的下屬,武延秀努力放松自己的表情,擡起手,主動爲武延壽續水,“你誤會了,老四!我今天找你,是有别的事情。隻是好奇,你當初判斷爲何如此精準?至于那個賤人,我巴不得她賠得去賣身還債才好!”
“怎麽可能?她可是聖上的親妹妹!”武延壽用胖胖的手指,捂住自己的眼睛,做不忍目睹狀。随即,又将手迅速挪開,端起面前的茶盞喝了一口,笑着補充:“當初我私下裏跟你說過的,珍寶閣未必穩赢。兵法有雲,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姓張的有多少手段,能調動多少錢财,咱們當時可都不清楚。而珍寶閣那邊,雖然攻勢兇猛,招數和底蘊,卻早都擺在了明面上!”
“你跟我說過?”武延秀眉頭再度緊皺,絞盡腦汁,也沒想起自家四弟什麽時候,提起過太平公主并無勝算這一話頭。然而,他也無法否認,自家這個四弟,當初對珍寶閣和太平公主一方的信心遠不及自己和其他兄弟強烈。
“我說過很多次,并且提議過,你也壓六神赢,以小博大!”武延壽笑了笑,非常耐心地提醒,“你當時還說我,賭性太重,不管不顧!”
話音剛落,武延秀就想了起來,随即漂亮的眼睛瞪了個滾圓,“你是說正月十三那天?你,你當時怎麽不說得明白一些!”
“我當時并沒有絕對把握!”武延壽聳了聳肩,笑着補充,“我天生賭性就重。感覺到珍寶閣連知己知彼都沒做到,就把賭注壓在了六神那邊。而二哥你,行事素來謹慎,不會像我這般好賭,并且……”
歎了口氣,他的聲音變得非常低沉,“并且,二哥你對張潛非常敵視。本能地就希望六神輸到倒閉才好。我說得再明白,你當時也不會當回事兒!”
“這……”武延秀漂亮的面孔上,迅速飛起一團殷紅,刹那間無言以對。
“二哥!”武延壽的臉色,卻忽然變得嚴肅了起來,給對方添了一些茶水,用非常沉重的語氣補充,“你才華本事,都是我的十倍。咱們武家這一代,無人能超過你。但是,有些事情,你卻太看不開了。那張潛拒絕了安樂公主,對你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你又何必将他視作眼中釘?”
“嗯——!”話音落下,武延秀的臉色立刻變得更加紅潤,呼吸同時也迅速變得沉重。
對方的話,每一句都在理。但是,作爲一個男人,别人棄之如弊履的女子,自己卻當個寶貝哄上天,這種感覺,真的讓武延秀很抓狂。更何況,安樂公主在他面前,還動辄就會提起此人來,雖然每一次都恨得咬牙切齒,話裏話外,推崇之意卻無法掩飾。
“二哥,他不是咱們的仇人。”看到武延秀的表情,武延壽就知道此人解不開心結,猶豫了一下,繼續低聲勸告,“咱們也沒實力,跟不相幹的人結仇。與其把精力花在争鋒吃醋上,你不如想想,怎樣做才能盡快将公主娶回家。”
“她不想嫁給我,至少現在還不想!”武延秀臉上的慚愧,迅速變成了羞惱。咬了咬牙,快速回應。
“怎麽可能,她分明已經被你吃定了?”武延壽被吓了一跳,反問的話脫口而出,“我看她那樣子,恨不得一天十二時跟你膩在一起不下床!”
這話說得很髒,但武延秀卻毫不介意。又咬了咬牙,沉聲補充,“她最崇拜的人,是則天大聖皇後。而我,在她眼裏,不過是張昌宗!”
“這?”武延壽的金魚眼再度瞪圓,胖胖的臉上,驚詫和欽佩交織,“牛!不愧是則天大聖皇後的親孫女。問題是,她的本事和手段,跳起來都摸不到則天大聖皇後的一根腳指頭!”
“所以我才必須幫她!”武延秀擡手揉了一下自己發燙的臉,繼續咬牙切齒,“這樣,才能盡早給父親和叔父報仇,重振武氏門楣。她如果真有則天大聖皇後一半兒本事,我早跑了,怎麽可能留在她身邊等死?”
說罷,又端起茶杯,狠狠灌了自己幾大口,喘息着補充,“我今天找你,不是爲了此事。我想知道,正月那會兒,在六神方面下了重注的那幾個女子,都來自誰家?”
“是安樂公主要你查的?她啥時候變聰明了?”知道自己的勸告,武延秀一句都沒聽進去,武延壽也不敢硬勸。笑了笑,連連搖頭。
“算是她自己想到的吧,怎麽了?此事很難查麽?”被他的表情弄得微微一愣,武延秀坐直了身體,正色回應。
“不難,但阿始那金牛肯定不敢說實話!”武延壽看了自家二哥一眼,臉色忽然帶上了幾分嘲諷,“你如果去查,他肯定說帶頭的,是程家的幾個女兒。”
“嗯?”武延秀修長的眉毛倒豎,宛若兩把斜插的寶劍,“那豈不是等于沒說。長安城裏誰不知道,程家人做事,想起一出是一出?”
“二哥,聽我一句話,你别幫公主查。以她那脾氣,查明白了,肯定又要樹敵。”武延壽收起臉上的嘲諷,鄭重相勸。
“你說給我聽吧,我自己斟酌,該不該讓她知道!”見他說得鄭重,武延秀立刻猜出帶頭押注之人的來頭肯定不小。猶豫了一下,低聲請求。“否則,我心裏也不踏實。”
“是楊家,弘農楊氏!”武延壽迅速朝周圍看了看,聲音低得宛若蚊子哼哼,“中書令楊綝的孫女。并且,我聽人說,楊綝前幾天,還跟張潛一起,在路邊館子裏喝過酒!兩人都沒帶随從,相談甚歡!”
“兩腳狐楊綝楊再思?”武延秀楞了楞,英俊的面孔上寫滿了震撼。“那厮這輩子都沒提攜過什麽人,姓張的怎麽會被他看對了眼!”
“唉,也許是爲自己身後而謀吧!”武延壽歎了口氣,苦笑着搖頭,“姓張本事不差,還甚讨宮裏頭那位歡心。而老狐狸,已經一隻腳邁進墳墓裏了,當然要結個善緣。”
武延秀沒有接茬,修長手指在面前反複交叉開合,圓潤的指甲,不停地倒映出水波一樣的油光。
如果是楊綝偷偷站在了張潛身後,他的确需要考慮一下,繼續找張潛的麻煩,是否值得了。畢竟,安樂公主再受宮裏頭那位皇帝的寵愛,卻不是太子。而從古至今,沒聽說哪個皇帝,會爲了給女兒撐腰,去強壓宰相低頭!
“别跟公主彙報此事,她知道是楊綝給姓張的撐腰,也不會罷手。說不定還會主動去挑釁楊綝!”武延壽猶豫了一下,苦口婆心地勸告,“二哥,你利用她可以,但是,卻别把自己當成她手中的刀。”
“嗯!”這回,武延秀終于聽進去了一點,歎息着點頭。
“二哥,還要一件事,不是很準。我正在查。”武延壽忽然将頭向武延秀靠近,肥胖的臉上再度寫滿了邪惡,“你心裏有個數就好了,現在不要告訴任何人。将來,也許這個秘密對咱們來說有大用。”
“什麽事情?”武延秀的好奇心頓時被勾了起來,果斷将耳朵湊向了對方的嘴巴。
下一個瞬間,魔鬼的低語,在他耳畔響起,迅速傳入了他的腦海。登時,他的眼睛瞪得更圓,比大多數女人還鮮豔一些的嘴唇,也張成了一個鴨蛋形。
“當真?”足足有了半刻中的功夫,他才從震驚中恢複了心神。深深吐了口氣,穩穩坐正了身體。
“正在查,沒證據!”武延壽笑了笑,輕輕搖頭。“那厮自恃身手高明,去幽會之時,根本不帶侍衛。我是從吐蕃人那邊,才找到一些蛛絲馬迹。”
“那厮好膽!”武延秀心中,忽然湧起了幾分佩服,咬牙切齒地贊歎。
“所以,二哥你沒必要恨他!”武延壽嘴角上翹,冷笑着說道:“太平公主如果抓到這個把柄,肯定會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隻要在旁邊看熱鬧就好了,何必跟太平公主搶着殺人。”
“我如果早知道此事,當然不會再恨他!”武延秀點點頭,笑着歎氣。不知不覺間,心中對張潛竟然生出了幾分同病相憐。“不過……”
猛然想起今天自己急匆匆來找武延壽的目的,他又迅速将話頭轉向了正題,“老四,我還有其他事情問你。六神商行背後的股東,你都清楚了麽?當初是誰給商行提供了錢财,讓商行竟然能頂得住那麽多股東的退股?”
“退什麽退?”武延壽撇了撇嘴,滿臉不屑,“段懷簡前腳代表三家國公府退了股,後腳,就拿他自己的私房錢,把三家的股權全都買了回來。還利用這個人情,順手從姓張的那裏,賺到了一個炒青茶的方子。眼下長安城内風行的雀舌,全都出自他自己名下的商行。”
“他,他好膽!”武延秀今天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被驚得目瞪口呆了,愣愣半晌,才又遲疑着追問,“這可有違褒國公府的家訓!”
“褒國公府是褒國公府,他是他。更何況,他又不是成心跟太平長公主作對,而是在商言商,從張潛那裏賺到了足夠的好處!”武延壽聳聳肩,低聲冷笑。“兩頭下注而已,長安城中,哪個大戶人家不會?太平公主即便知道了,也早就應該習以爲常了,根本不可能放着正主不去追殺,反而咬着他不放!”
“太平公主的确是那種人!”武延秀輕輕點頭,随即,又低聲發問,“那姓段的,這回豈不賺得盆滿缽圓?!”
“六神商行的大股東之一吧,如果把任瓊手裏的股份加上,據說僅次于張潛!”武延壽日日混在媚樓之中,絕對不光是爲了眠花問柳。想都不想,就滿臉佩服地補充。
随即,他又覺得有些好奇。看了自家二哥一眼,低聲追問,“你怎麽又對六神商行背後的股東感興趣了,這也是安樂公主讓你打聽的?”
“不是!”武延秀的笑容有些苦,歎息着回應,“是我自己想要知道。我原本以爲,隻要姓張的一死,咱們兄弟,也許就有機會将六神商行趁機抓在手裏。那可是一頭會生金犢子的牛,隻要歸了咱們……”
“你說什麽?姓張的近期會死?”沒等他把話說完,武延壽已經長身而起,繞過矮幾,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安樂要對他動手?我剛才不是跟你說過麽,不用你動手,他也活不了幾天?你何必非要去結這種死仇?”
“不是我,是安樂,還有白馬宗!”從沒看到自家四弟如此着急,武延秀被吓了一跳,本能地自辯,“是白馬宗那群放高利貸的,覺得他斷了自己的财路,所以非要除之以後快。我隻是在旁邊聽說,根本沒做任何事情。”
“阻止她,二哥,阻止安樂!”武延壽用力扯了一下武延秀的衣服,氣急敗壞,“這種時候動手,等于替太平公主開路。那太平公主,可是比安樂難對付得多。萬一讓她再掌了權,你我想要重振武家,難比登天!”(求正版訂閱,鞠躬)
“來不及了!”武延秀輕輕分開自家四弟的手指,苦笑着搖頭,“姓張的奉旨,以秘書少監之職,參與重修《麟德曆》。爲重新标定日晷并推算二十四節氣修訂後的日期,他今天上午已經趕去了陽城。”(注:陽城,唐代測定日影的标準地點。類似于西方的格林尼治。)
“你是說,修曆之事,從最開始就是一個圈套?隻是,隻是爲了将他騙出京師?這是誰的手筆?有本事動用半個朝廷的力量,直接栽個罪名殺了他就是,又何必繞這麽大彎子?”這下,終于輪到武延壽失态了,拎着自家兄長的衣服,手指蒼白,肥胖的圓臉不停哆嗦。
“怎麽可能!”武延秀抓住武延壽的手腕,用力下推,“老四,你怎麽了?你跟他又沒啥交情!替他操哪門子心!修曆是修曆,對付他是對付他,兩回事。湊巧碰一起了而已。不過,既然他一頭紮進來,就不要怪别人順手完成了安樂的請托,找由頭把他送出了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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