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爾達克邁步朝着墓地走去,沿着石階來到半山腰間的墓園,本頓家守墓的老仆人有些神色萎靡地坐在墓園門口,這裏已經被本頓家族的騎士守衛團團圍住,從騎士們的臉上看不到任何興奮的表情,蘇爾達克就知道忙活了大半夜,這群騎士們并沒有任何收獲。
嘉利.德克爾和西雅陪在蘇爾達克身邊,身後還跟随一支構裝騎士小隊。
蘇爾達克走向那位守墓的老仆人,一條土狗的屍體躺在他的面前,那隻土狗脖子被一支利箭洞穿,傷口帶着露出的血早已凝結,看得出守墓的老仆人和這條土狗有着很深感情,他坐在墓園門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土狗的屍體,一聲不吭。
蘇爾達克走到土狗的旁邊,有些詫異的看着它身上居然沒有什麽毛,皮膚上布滿了褶皺,看上去就像是被人剃光了全身所有的狗毛,露出了非常難看的身體,就在它露在外面的皮膚上,居然有着淡淡的熔岩紋絡,雖然感受不到任何火元素氣息,但蘇爾達克卻知道,它的身體裏一定是混入一絲地獄惡犬的血脈。
這應該是地獄惡犬與當地土狗雜交并延續下來的獵狗。
蘇爾達克拿出一把匕首,将鋒利的刃鋒翹起它的嘴巴,鋒利牙齒果然更帶着一些魔族的紋絡。
守墓老仆人一臉驚訝地看着蘇爾達克,詫異地問道:“大人,您認識涅羅亞獵狗?”
蘇爾達克搖了搖頭,将匕首在土狗身上擦了擦,然後插回了刀鞘裏才說道:“我隻是感覺到它身上有一絲魔族氣息。”
“難怪它能抵擋安撫法陣……”嘉利.德克爾站在蘇爾達克說道。
“嘉利.德克爾,你帶人去檢查墓地四周,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線索。”蘇爾達克對她吩咐道。
嘉利.德克爾非常幹脆地轉身,帶着構裝騎士們向墓地外圍摸索了過去。
蘇爾達克對艾倫.本頓伯爵說道:“能讓你的人帶我到本頓老伯爵的墓穴前看一眼嗎?”
艾倫.本頓一直跟在蘇爾達克身後,聽到蘇爾達克這樣說,便立刻走到前面來,親自給蘇爾達克引路。
蘇爾達克這時候開始對那位老仆人詢問昨晚的事情,那位守墓的老仆人回答的信息,幾乎和嘉利.德克爾說的相差無幾。
蘇爾達克走到墓穴前面,才發現昨天安葬老本頓伯爵的墓穴被人重新挖開……
讓蘇爾達克有些奇怪的是,這些掘墓者居然将從墓穴裏挖出來的泥土放在一塊亞麻布上,墓穴挖的也非常整齊,四周鋪的青草地都沒有怎麽損毀,剛好能将棺材搬出去。
掘墓人甚至用亞麻布将墓碑纏繞起來,看樣子他們還想把墓穴完好的複原,這樣他們偷走棺材,很可能就不會被人發覺。
周圍隻有幾個簡單腳印,分辨不出來到底是不是那些掘墓者的。
可惜泰戈和伯尼塔這次沒跟随蘇爾達克一起回魯伊特,要不然可以讓伯尼塔依靠靈敏的嗅覺追蹤那些盜墓賊。
蘇爾達克再次向守墓的老仆人詢問了墓碑上的亞麻布,确認這些應該都是掘墓者幹的,才微微點頭。
看到蘇爾達克對這件盜墓事件居然這麽重視,顔面盡失的後勤部長艾倫.本頓,此刻也露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
誰能想到就在葬禮後的第一個夜晚,就有人偷偷摸進了墓園,将父親的遺體和棺材一起盜走,這簡直就是讓本頓家族的顔面盡失……
嘉利.德克爾帶着構裝騎士們從墓園外圍返回來,并沒有任何新的發現。
他們都是從戰場上歸來的戰士,對于這種案件調查還是缺乏經驗。
蘇爾達克在離開墓園之前,還不斷安慰艾倫.本頓,說這件事魯伊特警衛營一定會進一步跟進,不可能會放任這些掘墓者逍遙法外,這簡直就是在對魯伊特城貴族圈發出的挑釁。
……
回城的路上,蘇爾達克坐在魔法篷車裏,對嘉利.德克爾還有西雅問道:“你們覺得這些掘墓者盜墓爲什麽要挖本頓伯爵的墳墓?”
兩旁郁郁蔥蔥的景色,從車窗外面不斷地向後移動,這裏的林間路顯得十分幽靜。
這一大片土地都是本頓家族的領地。
嘉利.德克爾靠在車廂旁邊,手臂擋在車窗上,她皺着眉頭認真想了一下,說道:“也許是爲了得到棺材裏面一些名貴的陪葬品吧。”
蘇爾達克搖了搖頭,否認了嘉利.德克爾這個猜測,說道:“他們花這麽大力氣,不僅動用了初級法陣,還準備将墓穴複原,看起來是不想讓人知道他們将墓穴裏面的棺材挖走,這件事我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
“我想去那個墓園看看,伱還能找到那片墓地嗎?”蘇爾達克向嘉利.德克爾問道。
嘉利.德克爾點了點頭,十分肯定地說:“當然,前天晚上我和薩彌拉才剛剛去過調查過,那個墓地雖然有點遠,但是路我肯定是記得的。”
蘇爾達克坐直身體,伸手拉了拉搖鈴,馬車夫便将魔法篷車停在路邊。
蘇爾達克推開車廂們,從裏面跳下來。
後面的構裝騎士們跟上來,他從一名構裝騎士手裏接過馬的缰繩,對着随後跟着跳下馬車的嘉利.德克爾說道:“帶我去看一看。”
嘉利.德克爾十分爽快跨上了另一匹戰馬,一馬當先地沖到隊伍最前面。
……
蘇爾達克沒想到那片所謂的平民墓地居然會建造在距魯伊特城這麽遠地方,騎馬也要走上小半天的路。
對于魯伊特城裏的貧民來說,想來墓園祭奠親人的話,就算乘坐馬車也要花費一整天,搞不好還會錯過進城的時間,要在城外住上一晚。
沿路的密林幾乎都是一些紅松,等到了平民墓地的周圍竟然種了一片刺槐。
墓地裏面非常清淨,而且每個區域劃分得十分整齊,墓碑都是統一的普通石碑,上面除了墓主人的姓名之外,還有一句簡短的墓志銘,整片墓地都很規範,而且門口的守墓人還十分盡職盡責,看到有人進入墓園,不僅出來迎接,竟然還全程陪同,并向蘇爾達克介紹這整片墓地的區域。
蘇爾達克跳下馬,将缰繩丢給了後面的構裝騎士,然後走進墓碑林的深處。
他發現每個墓碑後面都有一塊平整的石闆,大概就是爲了封蓋墓穴用的……
隻是他身上溢出的聖光之力,這座墓園裏居然沒有任何消融的迹象,因爲他在這裏幾乎感受不到死氣,大片大片區域都是空蕩蕩的,那種死亡的氣息,殘留的靈魂氣息,又或者是忿怨憎恨這類的負面情緒,在這座墓園裏都絲毫感受不到,就像是有人用大淨化術将這裏徹底洗滌了一遍。
如果不是嘉利.德克爾說這裏就是那個墓園,蘇爾達克很難相信這座墓園是給平民使用的。
除了離魯伊特城遠一點,并沒有别的缺點。
“這裏是誰的領地?”蘇爾達克問道,因爲市政廳那邊并沒有這筆開支,那麽唯一的答案就是這片土地很可能是私人領土。
那位手裏拎着一把鐵鍬的守墓人,對着蘇爾達克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這裏是杜維子爵的領地,這座墓園也是他在管理,這位子爵大人經常在資助城裏的貧民,在魯伊特城裏擁有很好的名聲。”
蘇爾達克停下腳步,疑惑地回應道:“哦?”
他在市政廳裏,還從來沒有聽過這個人的名字。
在墓園裏面走了一圈之後,蘇爾達克便興緻缺缺地對嘉利.德克爾說:“走吧。”
“不再看看嗎?”嘉利.德克爾奇怪蘇爾達克走了這麽遠的路,就隻是在墓園裏散布一樣走了一圈兒,便打算回家了。
蘇爾達克走出墓園那一刻,回過頭似乎是在回望守墓人,他的目光卻是從整座墓園掠過,随後說道:
“算了,已經沒有什麽看的必要了。”
“……”
嘉利.德克爾猜測蘇爾達克已經尋找到了答案,而她依舊沒有看出來這座墓園哪裏有問題……
……
魯伊特城貴族區的一座豪宅内,大廳裏聚集了幾十名貴族。
房間中央的台子上,一名有些枯瘦的中年貴族站在中央,他眼皮上畫着濃重的煙熏眼影,就連嘴唇也有這青紫色,而他穿着名貴的禮服,大廳裏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他手裏握着一根金手杖,手杖的手柄一端鑲嵌着一顆紅寶石,那光芒透過他的手指縫隙,讓周圍的人有些眼花缭亂。
他眼神變得有些陰郁消極,卻是用金屬般質感的聲音說道:
“我常常會想,人這一生活着的意義到底是什麽?”
他的目光環顧四周,然後繼續說道:
“我們從生下來就是貴族,從小就在優渥的環境中成長,享受着奢華的生活,這樣的日子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直到我們老去,然後躺進棺材裏,被後人們埋進泥土裏,我們的名字被刻在墓碑上,直到我們的後輩們也躺進墓地裏,最後墓碑上字被荒草掩蓋,我們被這個世界徹底遺忘。”
他淡淡的歎了一口繼續說:
“這就是很多貴族都會經曆到的平凡一生。”
“而我們現在正面臨的是我們這麽多年以來從未遇見過的危機,它甚至已經影響到魯伊特全部貴族的根基。”
“是的,我們在場的所有人……”
“我不知道諸位有沒有和我一樣的憂慮,我們經營的商鋪利潤幾乎被壓到了僅能維持工人開資,城外莊園裏的産出的農作物也被限價,廢礦區的大片土地這次被一條路切成了兩半,現在他能将這片土地一分爲二,将來就有可能切成四瓣……八瓣!”
“我贊成在我們有能力的時候,可以去幫助那些貧民,但是這并不代表要消減我們貴族的收入,不代表要讓我們捐出本應屬于我們的土地……”
“所以我們不能再繼續沉默,我們要奮起反抗,爲了家族利益,也爲自己這一生畫上精彩一筆。”
那位中年貴族說完,将手裏殷紅的酒液灌進了口中,然後以優雅的姿态走下講台。
大廳裏的貴族們這時候深受觸動,大家紛紛談論着最近家族遭遇的變化,由于魯伊特城裏湧入大量商團,以至于本地貴族們的商鋪營業額一直在持續縮減。
大家本來是要想辦法抵制這群外來商人的,現在杜維子爵忽然站出來,大聲呼籲這些都是蘇爾達克執政官執行的新政造成的,呼籲大家要聯合起來一起對付蘇爾達克執政官。
“杜維,你要做什麽?”有人在台下大聲的問道。
“我要給整個魯伊特城重新洗牌……”杜維子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舉着酒杯大喊道。
周圍他的那些朋友們大聲哄笑着,全當他說的隻是一個笑話。
甚至有貴族直接大聲說道:“他的手裏掌握十萬領主軍,又有那麽多大領主支持,手裏還掌握幹布位面,我們這裏所有人,就算将全部實力拿出來,也難以與他的領主軍對抗啊!更何況他身後是盧瑟侯爵,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在三年前,盧瑟軍團憑借一己之力捅翻了整個塔拉帕敢!”
說起蘇爾達克執政官身後的盧瑟侯爵,大廳裏的貴族們瞬間沉默了。
紐曼大公這幾年一直全身心處理着貝納軍團和華沙位面的戰事,對貝納行省這邊的事務一直都放手不管,事實上,就是因爲主戰派領主們将盧瑟侯爵留在貝納城,他的軍團一直處于随時可以出征的狀态,而且這幾年在貝納行省大大小小的位面戰争中,屢屢獲勝。
如今盧瑟侯爵已經成了貝納行省主戰派的一面旗幟。
凡是對蘇爾達克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他将來很有可能會成爲盧瑟軍團的接班人。
所以蘇爾達克才會在魯伊特城這麽強勢,甚至将納撒尼爾總長打發到了幹布位面的哈坦加達鎮,而馬禮家族甚至連個屁都不敢放。
“我們可以煽動貧民,發動全城抗議,我準備在這個月的中旬組織一次全城規模的遊行,這次請你們來,也正是向要借助諸位的影響力,去發動身邊的那些人,參與到這次遊行中來……”
杜維子爵對着大廳裏的貴族們大聲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