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魯滿身是傷并帶着一位土著少女穿過滿是魔獸的多丹峽谷,回到了多丹鎮。
蘇爾達克猜想維魯這麽久未歸,很可能是在魔獸森林裏面受了傷,隻是沒想到他傷得會這麽重,渾身繃帶幾乎都被血染紅了,臉孔蒼白得就像是紙一樣,走路甚至都需要那位年輕的土著少女扶着。
他走路的時候,身體依然帶着某種張力,就像一張獵弓。
穿過北城門的時候,土著少女那雙純真的眼睛裏寫滿了警惕與慌亂,她身上圍着一些獸皮,赤着腳,腳踝與手腕上佩戴着獸牙挂件,棕色皮膚上塗着一種淡綠色油彩,瞳孔呈現出琥珀色,就像是一雙貓眼。
她擁有着一雙大長腿,在陌生的地方,每向前邁出一步都顯得小心翼翼。
少女那張面孔充滿了叢林的野性,菱角形的嘴唇微微翹起,俏皮可愛。
身體輕靈得像是一隻狸貓。
維魯将半個身體都挂在土著少女身上,一隻手臂勾在她健美的肩膀上,土著少女絲毫不介意地用雙手摟着維魯的腰,硬拖着他往前走。
維魯和土著少女在北城牆門洞口被城防守衛攔住,守衛找來一副擔架,讓維魯躺在上面,擡着他奔向軍營駐地。
“維魯,維魯……”
土著少女嘴裏輕輕呼喚着維魯的名字。
她想調頭離開的,她的眼中寫滿了恐慌。
可是一隻小手卻被維魯緊緊攥着,她就一臉驚慌地陪在維魯身邊,一直呼喚着‘維魯’的名字,跟着他走進軍營駐地。
……
蘇爾達克剛好在軍營小樓的廚房裏剝魔獸皮革,他的手法十分娴熟。
随着第二塊帶着生命魔紋的靈骨被蘇爾達克發現,蘇爾達克終于放下了手裏的剝皮小刀,将帶着一點點血肉的髋骨拿在手裏,看着上面糾纏在一起的魔紋,長長呼出一口氣,在水池邊洗了洗手,準備将這塊不斷消散魔力的魔紋靈骨存進封魔箱中。
‘笃笃笃’
一陣敲門聲響起。
蘇爾達克推開了小樓的木質房門,對站在門口的安德魯問道:
“什麽事?”
最近軍營駐地的瑣事非常多,雖然有賽琳娜在負責軍營後勤一攤子事情,但一些麻煩事依然接踵而至,他被搞得有些不耐煩。
安德魯站在門口,低聲說道:
“頭,維魯被人送回來了,受了一些傷。”
蘇爾達克心裏面有些複雜,像是松了一口氣,卻又有點擔心,急忙問道:“人在哪兒?”
安德魯回答:
“就在外面。”
想到他已經是一位強橫的二轉強者,體内強橫的鬥氣應該讓他有自保之力,蘇爾達克連忙吩咐道:
“快點擡進來。”
兩名城防守衛擡着一支擔架走進來,大頭皮靴踩在木闆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蘇爾達克看到維魯面如白紙的樣子,就知道事情比他想得要糟糕許多,看到維魯眼瞳似乎都有些渙散,連忙讓人将他擡到客房的床上,也不顧他渾身是血,手心凝聚出一團熾白的神聖氣息,強行将這團神聖氣息灌注到維魯的身體裏。
“他怎麽會傷得這麽重?”蘇爾達克問道。
安德魯搖搖頭,說:“在北城牆門口發現他的時候,他就是這個樣子。”
那個土著少女一直不肯松開維魯的手,蹲在窗邊一臉惶恐地望着蘇爾達克,一句話都不肯說,也不肯随安德魯離開房間。
蘇爾達克沒辦法,隻能讓她留下來。
蘇爾達克擺出獻祭祭壇,随着幽藍色的火焰從陶碗裏逐一點亮,蘇爾達克口中念出一連串兒的禱言,一尊雙面四臂的魔神雕像出現在四隻陶碗中央,魔神雕像的頭冠幾乎頂到了天花闆。
獻祭出一顆魔獸頭顱之後,‘神佑之體’神之祝福落在維魯的身上。
淡淡的輝光從維魯身上散發出來,蹲在窗邊的土著少女一臉驚駭地仰頭望着魔神雕像,吓得跪在地闆上一動都不敢動,那種驚恐好像是靈魂層面的顫栗。
蘇爾達克沒時間理會土著少女,他再次獻祭裏一顆魔獸頭顱,獲得‘真實之眼’的力量。
維魯從來都不曾解開自己身上的繃帶,蘇爾達克憑着‘真實之眼’,都不需要解開他身上的繃帶,就那麽隔着繃帶找出身上傷口,割破繃帶對傷口進行細緻的處理。
他身上的傷口都是一些撕裂和撕咬傷,而且傷口附近好像還有這一層腐蝕性極強的酸液,幾乎在他身上腐蝕了皮肉,傷口深及見骨。
随着‘神佑之體’和‘聖光術’不斷強行愈合傷口,那些酸液繼續将愈合的部分腐蝕成濃血水。
蘇爾達克狠下心,拿出一顆黑背冰角犀的巨大頭顱獻祭出去。
一束光輝落在維魯身上。
高級神之祝福‘霸體’頓時讓維魯擁有極強的恢複力,傷口的血肉仿佛有了生命一樣,不斷地向一起聚合。
那些酸液依然在腐蝕傷口。
蘇爾達克從廚房案闆上找了一柄剔骨尖刀,在陶罐上的幽藍色火焰上燒了燒,憑借‘真實之眼’看到的那些淡綠色的痕迹,将維魯傷口上的一層血肉割掉,一點點的修理着他的傷口。
連續獻祭了四個魔獸頭顱,維持身上的‘真實之眼’,才将維魯所有的傷口全部處理幹淨。
随着維魯沉沉的昏睡過去,蘇爾達克這才停下手,走出了客房并讓人準備了一份晚餐端給那位土著少女。
……
等到第二天早上,蘇爾達克推開客房木門走進去,才發現渾身裹着血色繃帶的維魯已經醒了過來,一隻手撫在土著少女的頭頂,眼神溫柔的看着她。
記憶裏,蘇爾達克從來沒有看到維魯居然會有這麽溫柔的眼神。
那位土著少女蜷縮着身體,趴在床邊睡得很熟。
蘇爾達克坐在維魯的另一側,一言不發地給他檢查傷口。
雖然沒有解開維魯身上的繃帶,但是在真實之眼下,維魯的身體對于蘇爾達克來說已經不再是什麽秘密,他身體皮膚上的那層細密鱗紋像是來自于某種蜥蜴血脈,不過一條手臂已經完全褪.去了這樣的鱗紋。
蘇爾達克沒想過維魯居然會有異族蜥人的血脈。
“是不是有點吃驚,以前朝夕相處的朋友居然是個蜥人?”維魯咧了咧嘴,臉上露出一副耐人尋味的笑容,對蘇爾達克說道。
蘇爾達克用鼻音‘哼’了一聲,毫不留情地說:“我吃驚的是你居然還能活着從因弗卡吉爾森林裏走出來,真不知道該你是不幸……還是幸運。”
維魯躺在床上,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一道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着,虛弱地說:
“我也沒想到能夠逃出生天,說到底還是幸運吧!我一直以爲自己死定了,沒想到這一路居然挺過來了。”
“她救了你?”蘇爾達克看了一眼床邊的土著少女,問道。
維魯點點頭,大概是牽扯到了傷口,咧着嘴說:“準确的說,應該是她和她的部落救了我……”
維魯開始講述自己受傷經過,他說:
“那天離開了多丹峽谷,翻過丘陵地帶,我便孤身進入因弗卡吉爾森林,我一直躲避那些魔獸向北方走。”
蘇爾達克說:“我們也去了因弗卡吉爾找過你,走到了幽暗蟲谷的邊緣,可沒有遇見你,你知道那邊很危險,我們沒辦法長時間停留……”
維魯沒想到蘇爾達克居然會将整支騎兵中隊帶進因弗卡吉爾森林,聽蘇爾達克說将騎兵中隊留在達庫尼部落,才說:
“還好你們沒有在那邊逗留,當時我已經偷偷潛入幽暗蟲谷,原本我是打算看看裏面到底是什麽樣子,我成功瞞過了外圍的鬼紋紅蟻,進入幽暗蟲谷我才發現,蟲谷裏根本無處藏身,因爲那裏除了蟲洞之外,就是一間接着一間的孵化室。”
“守衛這些孵化室的鬼紋紅蟻也是等級分明,除非扮成食物,否則很難混入其中。”
聽維魯這樣說,蘇爾達克就知道維魯恐怕是大膽裝死,被鬼紋紅蟻拖回蟻穴的。
維魯接着說:“我就是在被鬼紋工蟻拖入孵化室的時候,守衛紅蟻想要往我身上噴吐酸液,才被發現的,那些酸液的腐蝕性很強,對皮膚傷害很大,對傷口造成的損害更大,你永遠都想不到那張面孔有多麽恐怖,我剛剛逃跑,後面就有一大群鬼紋紅蟻追上來。”
“我本來是想,憑自己的實力逃出蟻穴應該問題不打,就算受點小傷也不要緊,但是沒想到幽暗蟲谷會那麽大,裏面的蟻穴就像是一個巨大迷宮,我在裏面穿過一條條隧道,進入一間又一間蟻穴孵化室,層層疊疊的孵化室好像根本就沒有盡頭,孵化室裏面的異卵已經開始掙紮蠕動,說明裏面的幼體馬上就要孵化成型。”
“……我是說所有的鬼紋紅蟻異卵,在一間又一間的孵化室裏面穿梭,我都不知道自己射殺了多少鬼紋工蟻,然後沒有盡頭,然後心裏面便有了一種絕望。”
維魯躺在床上說道:
“鬼紋工蟻并不可怕,但是勝在數量衆多。”
“可怕的是那些鬼紋兵蟻,它們數量雖然并不算多,鬼紋兵蟻的實力無限接近二轉戰士,每隻我都能獨立對付,但是兩隻鬼紋紅蟻聯起手來,我應付起來就有些勉強,我身上的傷幾乎都是鬼紋兵蟻造成的。”
“成群的鬼紋兵蟻在蟻穴裏圍追堵截,我連逃亡都難以做到。”
“迷宮一樣的蟻穴,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走,慌不擇路的情況下,我跑進了一間很奇特的孵化室,那裏的異卵要比其它孵化室裏的異卵大很多,那些鬼紋兵蟻進入孵化室裏便有些畏手畏腳,好像生怕那些異卵受傷,我就在那間孵化室裏面與鬼紋兵蟻周旋。”
“隻是身上沾了一些酸液,那些血肉都快要腐爛掉了,我甚至想要在蟻穴裏,給自己選一處墳墓。”
“沒想到遇見了一群土著挖開了一處地洞,将我直接拽進了地洞裏,我們憑借這條密道才趁機逃離蟻穴,一路艱難地躲開了鬼紋紅蟻,直接跑到幽暗蟲谷的北側,那些鬼紋兵蟻鑽出地面之後,對我們依舊是窮追不舍,直到看到了幽暗蟲谷北面絕壁山嶺上盤旋的一些巨鳥,才吓得慌忙退走。”
“我在土著部落生活了十幾天,土著部落的巫對我用盡了治療手段,可惜無法處理鬼紋紅蟻的腐毒,獸潮爆發之前,他們的部落也要離開因弗卡吉爾森林,所以我才跟着走出森林”
“我回到多丹鎮隻是想告訴你,那些鬼紋紅蟻真的非常可怕,幽暗蟲谷中的孵化室躲到數不盡,裏面孵化的都是即将破卵而出的鬼紋紅蟻。”
“幽暗蟲谷裏沒有那麽多食物,等那些鬼紋紅蟻孵化出來,估計就是獸潮爆發之時,它們會大規模地沖出蟻穴,而且據她們部落的巫說,幽暗蟲谷裏會有很多新蟻後誕生,無數年輕的鬼紋紅蟻會追随蟻後飛行軌迹,離開幽暗蟲谷。”
“顯然……多丹峽谷的北城牆阻擋它們的路。”
蘇爾達克依舊在對維魯進行治療,對維魯的話似乎不爲所動。
“這次獸潮很危險,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危險,因爲會有更多的新蟻後誕生。”
維魯對蘇爾達克認真的說道。
“可守在這裏是我的任務,而且以往我們也堅持下來了,現在……我也沒辦法臨陣脫逃,我身後是一千五百名駐軍,我不可能不負責任的将他留在這,又無法帶他們離開,所以那就做好戰鬥準備。”蘇爾達克堅定地說道。
土著少女已經睡醒了。
她眼睛裏露出警惕的目光,不過看向維魯的時候,卻又安靜下來,眯着眼睛露出甜甜的微笑。
維魯伸手揉着她頭頂的亂發,土著少女看到維魯居然能動了,一臉驚喜地撲上去,雙腿跨坐在他的身上,用嬌小的鼻子使勁在他的身上狂嗅。
維魯推了推她,示意土著少女将他扶起來。
蘇爾達克雖說已經處理好了維魯身上的傷口,但是以他目前的狀态,至少也要在床上躺半個月,才能完全恢複過來。
見到維魯準備往門口走,蘇爾達克這才攔住他并說道:
“傷得這麽重,你至少需要一周靜養,留下來,想走也要等幾天……”
維魯單手按在蘇爾達克的肩膀,有些艱難地說道:“你對你的聖光術就這麽沒信心?我能感受到身體裏煥發的生機,我的傷我自己清楚,他們救了我,我也要帶他們找到一處安全的庇護所。”
說着,維魯看了一眼扶着他并露出一臉期待的土著少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