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殷紅色的血迹,從半空墜落。
荊戈就這麽拎着甯飛的首級,宛若殺神般,環顧現場,那種驚世駭俗的沖霄氣勢,吓得諸人頭皮發麻。
堂堂北皇族的皇室成員,并且是位居二等次的宗親,就因爲說錯了幾句話,當場格殺,毫無懸念。
嘶嘶!
甯飛離身的腦袋,還在源源不斷的墜落着血迹,而劍拔弩張的氣氛,已經被大面積的粗重呼吸掩蓋。
任誰,也不會想到,事情竟發展成這番模樣。
一尊皇室宗親,便足以讓眼前這批社會名流卑躬屈膝,馬首是瞻,外界普羅大衆,念及甯飛名字的時候,更是形同朝聖。
那種源自骨子裏的敬畏,無法用言語去描繪。
然而……
這僅僅是,挂靠了北皇族宗親标簽的二等次成員啊,一經現身,就引起全城轟動,多少豪閥權貴,擠破腦袋想要巴結?
所謂皇室宗親,便能得到這麽隆重的待遇。
試想,倘若北皇族第一王儲的身份,曝光出去,這得誘發,何等驚天動地級别的恐怖影響?
“八,八部衆。”
周慶都戰戰兢兢跪在地上,四肢發涼,他這輩子什麽大風大浪沒經曆過?
可,得知甯軒轅的真實身份,以及‘八部衆’這大名鼎鼎三字的刹那,還是感覺靈魂都在顫粟。
若是記憶不錯,八部衆應該就是當年,跟着甯河圖甯少帥征伐天下,勢不可擋的那八支隊伍?
沒有最強,隻有更強。
縱然百年歲月過去,八部衆已經世襲到了第三代,但這批特殊兵種存在的意義,仍在證明着……甯家,依舊是最能打的族群!
蹬蹬蹬!
甯飛腦袋上不斷滴濺的血液,伴随着甯軒轅輕微的腳步,聲聲入耳,令人心驚肉跳。
北皇室十八鐵騎,不敢以下犯上,公然直視甯軒轅,此刻唯有低垂着腦袋,以表最大的敬意。
這就是第一王儲的影響力。
哪怕消失二十九年,哪怕他們第一次相遇,可,于甯家某一批人而言,于甯氏八部衆而言,甚至于坐鎮家族的老皇主而言……
大世子從未離開!
哪怕活在心裏,活在記憶裏。
他,不管生死,仍然還是那個獨占鳌頭,位居第一順位的大世子,世間沒有誰可以替代。
“大,大世子。”
荊戈沙啞着嗓子,再次呼喚了一聲,這種失而複得,又五味雜陳的心情,讓他牙關都在打顫,“這些年,您過得好嗎?”
其實過得不算太好,可是充實啊,更坦坦蕩蕩,問心無愧。
除卻小時候,被人議論成來路不明的小野種,其他都還好。
當然,他甯軒轅也從未幻想過,如果沒有那場動亂,如果沒有離開皇族,這輩子,是不是就有另外一種活法?
生來爲王,舉世皆知?
而非,青萍起于微末之間,曆經千難萬險,曆經榮辱生死,曆經一個又一個生死袍澤倒進血泊,最終踏上朝野之巅。
“大哥死過三次,慶幸,都挺了過來。”袁術代爲回答,僅是一句輕描淡寫的實話,卻……
轟!
荊戈重複跪地,兩手垂落,滿腔熱淚,死過三次?
這是他們的王。
這是他們甯皇室,心心念念,但隻能接受他早已夭折的事實的大世子,竟然差點死在了殘酷冰冷的沙場?
“對,對不起,讓您這些年受苦了。”
明明是鐵骨铮铮的硬漢子,此刻竟淚光閃爍,那股來源于心底的愧疚,自責,令人感同身受。
“對不起。”
又是十七道身影,逐一跪地。
最尊貴,最榮耀的那個,生來被迫流浪,也不知這些年吃盡了多少人間苦,而其餘八位世子,自幼養尊處優光芒萬丈的活着,無需費心,便已名滿天下。
“這不公平!”
荊戈握着沙包大的拳頭,重重捶地,大概也隻有這樣,方能發洩心中,壓抑到令他窒息的情感。
甯軒轅目光平靜的掃了荊戈一眼。
之後,邁動步伐,走到頭發花白的老家夥跟前,二話不說,扯開那件繡滿紫金大線的帥袍,爲其披上。
似乎神智受創的三少爺,怔怔打量了甯軒轅許久,最終艱難的吐出了一個模糊的字,“兒……”
他認得他。
旋即,父子兩相視而笑。
甯軒轅更是捏捏鼻子,語氣無比柔和,“是我。”
沒有相認一刻的痛哭流涕,也沒有年幼被抛棄後,自此積累下的怨氣,給彼此一個笑容,便已道盡他們之間的親情。
大概是想揉揉甯軒轅的腦袋?
伸至半空,老家夥望着自己粗糙,不太幹淨的五指,再看看衣冠嚴正的甯軒轅,最終還是怯生生的縮回了右手。
甯軒轅眨眨眼,老家夥搖晃着腦袋,再沒伸手。
周慶都全程沒敢擡頭,于他而言,事情到了這一步,周氏的結局已經闆上釘釘。
原以爲借助甯飛驚世駭俗的背景,能在關鍵時刻,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從而保全周家,繼續屹立不倒的當這本土霸王。
豈料,竟然牽引出了這麽大的變故……
“怎麽說?”甯軒轅一邊認認真真理順老家夥的衣領,一邊詢問跪在地上,渾身冰涼的周慶都。
周慶都歎氣,“罪當該死,無話可說。”
事已至此,回天乏術。
“既然說了一個不留,那就一個不留。”甯軒轅直接示意袁術,随後牽住老家夥,漸行漸遠。
北皇騎十八人,面面相觑。
等一衆人跟着離開院落,甯軒轅并沒有主動交涉的意思,荊戈猶豫許久,開口道,“世子?”
“我不是什麽世子。”
從離開那天起,他甯軒轅,就與北皇族沒有半點關系。
荊戈茫然的愣在原地。
臨近上車,甯軒轅想了想,還是回了句話,“我父親,會留在國都,至于我的事情,你該怎麽向北皇族解釋,如實上報即可。”
有些東西發生了,并不能你不當回事,就真的不存在了,既然早晚都要揭露的事實,不如坦然面對告知大衆,然後,堂堂正正做一場切割。
我本姓甯,名軒轅。
生于寒門。
無他。
此時,無論袁術,秦秋,還是荊戈,都絕對想不到,甯軒轅會選擇用那樣殘忍的方式,切斷與北皇族的關系……
那一天。
秦秋沒有等到和他再看一場,燕京入秋之後的滿城飄絮。
那一天。
一場金色光雨,綴滿人間。
傳奇落幕。
PS,明天晚上10點。
2.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