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
知道你要走。
我們。
一句話也沒有說。
當，午夜的鍾聲敲痛離别的心門。
當，你踏上月台從此一個人走。
……
我隻能，面帶着微微笑，用力的揮揮手。
祝你一路順風。
我最親愛的朋友！！！
……
甯軒轅站在萬人中心，仰頭歎息，幾度沉默。
十年前，是周子揚親自送他登上離開蘇杭的火車，應招入伍。
壁挂音響中，循環播放的歌曲，他直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古人言，自古男兒流血不流淚。
隻是，再回首，好多刻骨難忘的記憶，如千裏攔江大壩，瞬息決堤，萬丈江流随之而來。
那天。
周子揚雙臂環抱着自己的行囊跟在後面。
甯軒轅則握住一塊囊，邊吃邊走，邊走邊轉頭四顧。
兩個少年。
一個開始展望未來，一個強顔歡笑。
臨别之際。
周子揚站在綠皮火車前，朝自己比了一個，并不标準的軍姿，‘哥，祝你一路順風，還有，混不出名堂别回來見我，哈哈。’
‘傻小子。’
甯軒轅擡手給了他一個闆栗，‘記得了，不混出名堂，絕不還鄉！’
‘哥，你說，要是哪天你當上大将軍，一擡手，千軍萬馬來相見，那畫面該有多波瀾壯闊啊。’
‘古來将相皆非凡人，别幻想了，我都不敢惦記。’
周子揚抓着腦袋嘿嘿傻笑。
隻是。
他的眼神，異常笃定。
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笃定，自信，還夾帶着濃濃的期待，希冀！
啓程的号角吹過。
滿臉傻笑的周子揚隔着玻璃窗戶，緩緩揮手，口中低吟。
同時，眼裏還有不舍的晶瑩淚光，古來沙場多兇險，一将功成萬骨枯，一定一定要活下來，别死！
時年今日。
甯軒轅絕對想不到，這将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他，記憶中的周子揚。
永遠定格在青澀少年時，站在月台前，流着大顆大顆熱淚，用力揮手，放聲祝福，一路順風，等你功成名就，凱旋歸來！！！
“這麽多人看着，别這樣。”
此刻的甯軒轅，閉上眼，數次徘徊于記憶和真實之間。
往事一幕幕。
像潮水般湧現。
若非袁術悄然靠近，并小聲提醒了句，也不知道，這家夥準備獨自傻站到什麽時候。
甯軒轅大手一抽。
四張紙巾蜻蜓點水般拂過眼眶。
“風太大。”
甯軒轅收斂神情，眸中精光閃動。
這一刻的他，再次恢複以往既定形象，周身漸漸恢複，那種叱咤山河，唯我獨尊的顯赫威嚴。
與此同時。
一股殺伐氣橫穿全場。
九指山，市中心，乃至偌大的蘇杭，均在沉默關注，他們屏住呼吸，他們震驚異常，他們更想不到……
此間男兒，立身堂堂。
甯軒轅一抖手。
五指擡起。
“三軍得令，爲周少公子送行，放！”
轟！
槍林彈雨，擊破長空，地動山搖。
“再放！”
轟轟轟！
第二道呼嘯而至的音浪，仿佛要震穿所有人的耳膜。
“放！”
第三道應聲而至。
旋即，十萬兒郎，悲情高亢的聲音，宛若萬丈浪潮，似要掀翻這片天。
“爲，周少公子送行，一路走好！”
“……”
“爲，周少公子送行，一路走好！”
鐵血峥嵘，波瀾壯闊。
這樣的場景，于凡人而言，大半輩子能見到這一次，已經徹底知足了。
于，曾不止一次，骐骥見到這幅畫面，卻無奈長眠于大地多年的周子揚而言，也該含笑九泉了。
于蔣金楠，齊香五位來說。
則如同鎮魂音，是逐步将他們推向死亡邊緣的催命符。
嘩啦啦。
袁術伸手示意，一直蜷縮在大後方的蔣金楠五人，被送至甯軒轅身邊，這個年輕家夥，氣場太驚世駭俗了。
越靠近，越令人毛孔悚然。
哪怕是見慣風雲，自恃這輩子什麽大風大浪都領略過的蔣金楠，心底都開始劇烈顫抖起來。
“我那裏，還有子揚過去寄來的一封信，信中提及他找到了一個深愛的女子，大概率會結婚，同時塞了張你的相片，問我能不能趕上他的婚禮。”
甯軒轅緩緩出口，這句話是對齊香說的。
齊香臉色微白。
許久，她戰戰兢兢開腔辯解道，“我，我和子揚是相愛的。”
“如今改口稱呼子揚了？”甯軒轅挑眉。
齊香渾身猛怔，還沒來得及思考如何答複。
【一介廢物，癡迷情愛，胸無大志，死了活該，否則會誤我終生幸福，我齊香萬分慶幸，從沒有愛過這個慫包。】
【作爲周廢物身邊唯一的女人，周氏覆滅之後，留下的巨額家産，自當由我繼承，齊某人有理有據，問心無愧。】
袁術将一份視頻文件，放到齊香近前，讓她重溫。
這是齊香以前在接受本土采訪時，握着粉嫩拳頭說過的話，經袁術整理，全部截取了下來，高度還原。
之後。
周子揚便成爲‘廢物’的代名詞。
“既然嫌子揚是廢物，就徹底劃清界限，你這遺産繼承的，讓我很是疑惑。”
甯軒轅五指聳動，笑道，“來，說說，你當時的心理軌迹？我洗耳恭聽！”
齊香，“……”
越是談笑風色，不見喜怒。
越讓人心驚肉跳。
齊香一度身心俱顫，啞口無言。
許久，她戰戰兢兢道，“錢，還在，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原數奉還，一分不差。”
“不需要。”
甯軒轅移步，走到楊泰近前。
楊泰早就吓得魂不守舍，現在甯軒轅過來，險些一個不穩，栽倒在地上，“甯，甯先生。”
“你以前的視頻錄像，我也截取了，重溫一遍。”甯軒轅面無表情道。
【終于逼得周子揚這廢物跳樓了，嘿嘿，從今往後，沒了周家這攔路虎，蘇杭我們說了算！】
錄像中。
楊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夜景。
他的笑。
陰沉，狠辣，印象深刻。
然後，舉起高腳杯，與蔣金楠，齊香逐一碰杯。
當時的楊泰楊大家主，滿面春風，笑容放肆。
最終，更是五指攤開，右手插袋，樂哉樂哉比了個一念之間，我即能翻雲弄雨的霸道手勢。
“你這姿勢不标準。”
甯軒轅和楊泰，目不轉睛看完畫面中的視頻原件，前者突兀笑道。
“啊？”
楊泰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兩手捏緊褲帶，不敢吱聲。
“要不我教你，何爲翻雲，何爲弄雨？”甯軒轅溫和笑道。
楊泰，“……”
轉首回望。
十萬兒郎，原地待命，唯一人号令。
這才是，真正翻雲弄雨，起手間君臨天下的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