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太太敲打了,賈琮并沒有放在心上。
離開榮慶堂的時候,正好在院子門口遇到了一臉難看,身邊跟着貼身丫鬟襲人的鳳凰蛋。
“寶二哥!”
賈琮立在路旁招呼了聲,不管如何有禮貌總不會叫人诟病。
“琮三弟,是你啊!”
鳳凰蛋心不在焉回了句,臉上露出十分敷衍的淺笑,腳步淩亂與賈琮擦身而過,襲人一臉焦急追上去,連個眼神都舍不得給一下。
卧草!
鳳凰蛋這是怎麽了?
“哼,他這是被姑娘們拒之門外,失落了而已!”
大房的某處三進宅院書房,鏈二一臉不屑道:“也不想想他都多大了,還跟姐姐妹妹們混在一起,像話麽?”
賈琮離開榮慶堂後,正好被鏈二身邊小厮興兒在二門截住,而後又回到了大房這邊,被剛好下衙的鏈二拉入書房。
說起鳳凰蛋,這位一點都不客氣,不像以往在二房那邊住着時,還要顧及一下影響。
“怎麽,寶二哥還在内宅厮混?”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可真聽到了賈琮依舊感覺不可思議,驚道:“他該議親了吧,按照習慣房裏也有了通房麽?”
話說,自從老太太掌家以來,府裏就出現了一個奇葩現象。
但凡長輩看重的後輩成年,房裏就會出現通房丫鬟,簡直就是對身體的摧殘,哪個少年經得起這樣的誘惑和折騰?
“這個,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鏈二擺手,态度相當冷淡,嘿嘿笑道:“不過寶玉身邊跟着八個如花似玉的大丫鬟,誰知道他到底有沒有……”
掃了眼越發高壯,可臉面依舊青嫩的賈琮,沒把話說的太明白,隻是給了個‘你懂得’眼色。
賈琮啼笑皆非,沒有接這樣尴尬的話題。
說起來,鏈二還是比較守規矩的。
沒事的話,一般很少進入内宅,尤其是二房内宅。
不管出于什麽心态,他的這種行爲才算正常,起碼不會影響到未嫁姑娘們的閨譽。
鳳凰蛋麽……
也不知道是真的沒長大,還是根本就不在意,隻管自己舒心惬意就成?
說不清楚……
反正這位來曆不凡,本就是來紅塵享受的,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這等觀念影響,所以才不在意紅塵俗世的一幹規則。
“這也不成啊,甯府那邊可是有宮裏的嬷嬷和宮人的,‘永安’縣主身邊也不能出現外男,不然很容易引起宗室和皇家反感!”
顯然鏈二還沒有意識到後果的嚴重,賈琮沉聲道:“必須緊守門戶,不能再讓寶二哥随意進出甯府了!”
“這樣做,怕是老太太和二太太不會高興!”
“呵呵,她們倒是不在意‘永安’縣主的死活,可咱們得在意啊!”
賈琮撇嘴道:“宮裏的元春娘娘再風光,二太太會答應讓咱們大房沾光麽?”
“肯定不會啊!”
鏈二在二房那邊住了多年,怎麽可能不清楚王夫人的性格,想都沒想直接道:“大房這邊真要是占了便宜,還不知道會有什麽難聽話傳出來!”
“那不就結了!”
賈琮冷笑道:“蓉哥兒和蓉哥兒媳婦跟咱們的關系很好,這也是維系和宗室關系的紐帶,可因着蓉哥兒媳婦尴尬的身份,宗室那邊其實并不如何接納,要是出了什麽影響閨譽的傳言,那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說道這裏,直接道:“不管元春娘娘那裏到底穩不穩當,咱們都不能把所有的底牌,全都放在元春娘娘身上!”
心中猛然一動,突然壓低了聲音道:“鏈二哥,你說老太太有沒有順水推舟,斷了大房的其他念想,同時徹底将甯府壓制,把甯府和宗室之間脆弱的聯系斷了的意思!”
咝……
鏈二臉色大變,猛然倒吸一口涼氣。
看向賈琮的目光鋒利如刀,沉聲道:“這話,可不能亂說,一旦傳揚出去怕是你以後就沒機會踏入府門了!”
說是這麽說,可他驚疑不定的神色,卻出賣了此時心中的真實想法。
“我又不傻,怎麽可能到外頭私下宣揚?”
賈琮嗤笑道:“剛才的話也是臨時猜測,至于到底正不正确不好說,不過可以提醒一下蓉哥兒和他媳婦!”
“三弟說的不錯,蓉哥兒媳婦這條線絕對不能斷!”
“就怕老太太不答應,都不用親自出手,隻要二太太知曉蓉哥兒媳婦的存在,妨礙了元春娘娘聚集整個京城賈氏一族的力量,自然會主動出手!”
“寶玉這厮,不能再讓他前往甯府了!”
“怕是不好操作,有老太太和二太太維護,這厮在府裏幾乎能橫沖直撞,誰也奈何不了!”
“總有辦法的!”
鏈二心事重重将賈琮送走,等回頭猛然一拍腦袋,被賈琮這小子帶溝裏去了,把請他過來的正事都忘了。
看了眼昏沉的天色,搖了搖頭沒有把人繼續請回來的想法,賈琮把他帶溝裏去的說法,還是叫他心情沉重一時難以釋懷。
确實沒想過,寶玉那不管不顧的行爲,有可能是老太太刻意所爲,真如此的話那就難辦了。
沒過多久,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
院子裏和房裏,陸續點亮燈火,王熙鳳和平兒帶着大姐兒到了内院,見到鏈二招呼了聲‘二爺’(爹爹)。
鏈二點頭,心中一動把大姐兒招到身邊,和聲問道:“大姐兒今天在哪玩啊?”
“爹爹,我今天跟着姨娘(平兒)在甯府那邊,跟着可卿姐姐,還有姑姑們一起玩!”
“玩什麽呢,玩得開不開心?”
“可好玩了,隻是寶二叔出現後,姑姑們就不玩了,還跟着寶二叔吵架了!”
見大姐兒神色疲乏,鏈二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揮手讓平兒帶大姐兒下去梳洗,等用過膳後就去休息。
“二爺,你這是怎麽了,平日也沒見你和大姐兒有心思說話啊!”
王熙鳳何等精明,立刻察覺不妥直接道明,嬌笑道:“二爺這是又起了什麽心思,不妨說出來聽聽!”
“之前,三弟回來了!”
鏈二不置可否,反而說了句不相幹的話。
“回來就回來了,莫非出了意外不成?”
王熙鳳鳳眼微斜,不以爲然嬌笑道:“也不知道三弟整天瞎忙些什麽,竟然一走就是三個來月!”
那是在培養手下小弟的能力,準備送入官府衙門呢。
鏈二自然心知肚明,卻不會貿然在王熙鳳跟前道破,誰知道這位有沒有别的心思。
要是王熙鳳把她那個花天酒地,不務正業的哥哥王仁拉來,要琮三弟幫着安排怎麽辦?
就看琮三弟對手下小弟的看重,便知他對這一批送進官府衙門的人員,有不低的要求。
或者說,琮三弟絕對沒有砸招牌的想法,可混進了王仁這樣的混球,那就不好說了。
至于王仁乃是王家嫡脈這一輩唯一的男丁,爲何身居高位的王子騰沒有妥當安排,呵呵……
很顯然,王子騰根本就沒有用心培養王仁這個侄子的心思,王家内部也不是沒有紛争的,王子騰一個老二能夠壓過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還将王仁父親逼到金陵老家厮混最後郁郁而終,要是内裏沒有矛盾怎麽可能?
“我也是剛剛才知曉!”
鏈二不着痕迹轉移話題,皺眉道:“三弟拜見老太太的時候,被晾在大門口的屋檐下足足半個時辰!”
說這話時,眼中閃過一絲陰霾:老太太做的太過了。
“什麽,竟然有這等事?”
王熙鳳驚呼出聲,臉色變了變,壓低了聲音道:“琮三弟這是哪得罪老太太了?”
此時可是臘月,外頭寒風刺骨可不是開玩笑的。
在這樣的天氣被晾在外頭半個時辰,想想都感覺冷得緊。
老太太這一手,與她平日裏的慈和人印象可是不符,簡直就是赤落落的打琮三弟的臉,下馬威的意思太過明顯了。
真要不喜的話不見就是,何必這麽折騰?
“呵呵,還不是覺得琮三弟風頭太盛,壓住了寶玉麽?”
鏈二冷笑連連,不屑道:“就寶玉那樣子,連環三都比不上,還想和琮三弟比?”
“二爺,你這話在家裏說說可以,可千萬不能傳揚出去啊!”
王熙鳳吃了一驚,不知道以往對老太太一向‘尊重’的鏈二,突然說話這麽不客氣,受了什麽刺激?
“之前,琮三弟和我閑聊的時候,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猜測,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掃了眼王熙鳳,鏈二還是決定把事情說清楚,壓低了聲音把之前賈琮的猜測說了一遍。
“不會吧!”
王熙鳳睜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心中滿是震驚,腦子一片混亂良久都無法恢複冷靜。
“怎麽不會?”
鏈二不屑道:“有時候真的覺得老太太在府裏唯我獨尊慣了,不管是想事情還是做事全憑心意喜好。”
說到這頓了頓,沒好氣道:“可問題是,也得考慮考慮府裏的現實情況吧,蓉哥兒媳婦這麽好的資源不知道好好維護,還想着要把她廢了,集中所有力量支持元春娘娘,一旦出了意外可就萬劫不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