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不務正業,着實叫榮府某些人松了口氣。
二房的壓力尤其大,不管是政二老爺還是王夫人,都對大房蒸蒸日上的勢頭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一個坐穩正四品順天府府丞的鏈二,已經足夠叫他們頭疼,不知道該如何壓制了。
現在又冒出一個十三歲的秀才賈琮,壓力山大有木有。
夫妻倆這時候的腦波頻段一緻,事關榮府掌家權,絕對不允許大房染指。
可事實是,大房勢頭蒸蒸日上,府裏的風向已經開始有所轉變,若是借助賈琮這個庶子的考舉勢頭更盛,誰也不知道大房能不能成功搶奪掌家權!
政二老爺一如既往的不作爲,反正有老太太和王夫人出馬,他坐享其成就可,總不會真的傷害到他的利益。
王夫人确實已經準備好了種種手段,相信老太太一定會支持她的,有寶玉在呢。
甚至,這次她打算給環三這個‘不安分’的庶子,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要他知曉有些東西他沒資格‘肖想’。
誰料賈琮這個在科舉上大有前程的大房庶子,竟然不務正業的寫小說,對外表示二十之前不會參加科舉。
王夫人松了口氣之餘,吩咐手下心腹周瑞家的,惡狠狠道:“給我大肆宣揚,就說這是賈琮這小畜生在老太太跟前發了誓,就不信他敢無視孝道自毀前程!”
周瑞家的吃了一驚,有些猶豫道:“太太,這樣做是不是太過了點,老太太那邊……”
“不用擔心,隻是傳言罷了,老太太不會在意!”
王夫人冷笑道:“爲了寶玉的前程,若是賈琮那小畜生敢冒頭,老太太就敢把傳言坐實!”
周瑞家的不再說話,連忙點頭應下,這些都是習慣性操作,輕車熟路的手段。
“你說,那小畜生是不是在故布疑陣?”
王夫人依舊不放心,直接問道:“要不要上些其他手段!”
“太太,我看暫時不宜輕舉妄動!”
周瑞家的勸說道:“怕不是,大房那邊也緊盯着咱們這邊呢,不能落下把柄!”
王夫人猛然一驚,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暗暗松了口氣,周瑞家的這才笑道:“我仔細打探過了,大房的琮哥兒确實在寫新小說,最近正在各大酒樓發行呢!”
“哼,這小畜生也是有些能耐!”
王夫人的神色緩和下來,冷笑道:“也不知道他哪來那麽多想法,不要放松了警惕,一定要盯緊了!”
周瑞家的連連點頭,退出之後這才察覺後背衣裳已被冷汗打濕,忍不住露出無奈苦笑。
二太太實在太不好侍候了!
特别是最近兩年,簡直喜怒無常,就是她這個身邊人,都感覺有些吃不消哇。
自從丈夫被判刑流放後,周瑞家的一下子變的小心謹慎,不再依仗二太太的信任趾高氣昂胡亂得罪人,生怕一不小心步了丈夫周瑞的後塵。
要是她也倒下了,唯一的女兒怕不是死路一條啊。
至于二太太說什麽要将周瑞撈回來,她信也不信。
少了丈夫周瑞,二太太在外頭沒有可以信任,能力不差的外管事,這兩年可謂損失慘重。
就是她這個不太懂賬目,以及田莊商鋪管理的下人,都看出這兩年下面送來的賬目大有問題,可二太太就是不敢聲張,隻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爲了挽回可能越發嚴峻的私房賬目問題,二太太想要将周瑞撈回來,确實有迫切需要。
隻是……
二太太一直都在等當今大赦天下,搭個順風車撈人,而不是動用王家二老爺王子騰的力量,顯得很沒有誠意啊。
看清了這一點,周瑞家的也就徹底安分了。
眼下,她真沒有和大房對上,給大房下絆子添堵的勇氣。
不說大房勢頭蒸蒸日上,一看就前程無量的樣子,現在得罪了還不知道以後會不會被清算,總得爲唯一的女兒和自己留條後路不是?
已經坐穩了順天府丞位置的鏈二爺不好惹,十三歲考中秀才,在京城名聲響亮的小說家琮三爺,也不一定好惹啊。
旁的不說,就這厮手下那一票童生秀才小弟,想想都感覺不好對付,甚至潛力比鏈二爺都大。
俗話說‘一個好漢三個幫’,鏈二爺看起來聲勢極壯,可惜就是孤家寡人一個,總給人一種單薄的映像。
琮三爺就不同了,作爲族學坐地虎,幾乎将賈氏一族以及附庸人家有上進心的子弟一網打盡,就連史家兩位小侯爺都跟在屁股後頭混。
時間一長,那不就是人多勢衆的局面麽?
寶二爺隻喜歡和姑娘們一起玩耍,就連本應與其一條心的蘭哥兒都成了琮三爺的小弟,以後怎麽跟琮三爺鬥?
作爲府裏頗有權勢的家生子,可能對上層的情況不太了解,但對府裏家生子的情況,還因爲對琮三爺的特别關注,也對族學的情況十分了解,可越是了解心頭越是沉重。
在這樣的情況下,要她徹底把大房得罪死,連點後路都不留,那不是開玩笑麽?
其中,自然也不乏對王夫人,以及二房後輩子弟不看好的因素,實在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這兩年王夫人的私房産業損失慘重,可她卻又無能爲力的樣子,直接暴露了其虛弱的本質。
起碼經營管理的能力,隻能用一塌糊塗形容。
可要說内宅争鬥,王夫人的手段也是一般,到現在都沒把政二老爺徹底拉回正院,簡直就是丢人現眼。
也就是榮國府底子深厚,可以經由王夫人肆意挖牆腳折騰,不然真要依靠王夫人的本事管理府内大小事務,榮國府怕是早就窮的要典當老物件養家了。
單就這一點,比起帶着一票小弟,将千畝皇莊經營得風風火火,甚至得到朝廷嘉許的琮三爺大有不如。
時間一長,就是二太太私房有幾座金山,都經不住眼下這般損耗,怕不是要被一個小輩手裏的産業超越過去?
每每生出這等‘大逆不道’的心思,周瑞家的都有将女兒和女婿打包送給琮三爺的沖動。
隻是可惜,顯然丈夫流放的事情,對周家的聲望打擊太大,女婿冷子興有些不太聽話了。
周瑞家的心頭歎了口氣,沒什麽好說的,她在榮府的地位絕對不能出問題,不然女兒可就難了。
另一邊,王熙鳳也聽到了風聲,撇了撇嘴一臉不屑。
“奶奶怎麽了?”
平兒心細如發,很快察覺到了鳳辣子的異樣,一邊忙活手裏活計一邊問道。
“還不是琮老三那個廢物,不好好科舉上進,竟然宣布二十之前不再考舉,還一門心思弄新小說,簡直不知所謂!”
鳳辣子冷笑連連,其實心中卻不是這般作想。
随着丈夫鏈二在順天府坐穩了位置,她在府裏的地位自然跟着水漲船高,話語權大增。
這叫好權的她大喜過望,甚至不顧身子骨沒有修養利索,便匆忙出手顯露本事。
可大房的聲勢也跟着起來了,這就叫鳳辣子有些尴尬。
之前,她可是二房的忠實簇擁,眼下大房起勢,刑夫人的話語權也跟着起來了,心中自然有些不安。
可此時對上刑夫人,心中雖然依舊底氣十足,卻沒了以往的驕狂不屑,畢竟刑夫人是她婆婆,最近幾年也顯示出了不弱的能力,打擂台的話還是很吃力的。
而刑夫人背後的支持者,怎麽看就隻有賈琮那小子了。
至于大老爺,醉生夢死就是最好寫照,隻要日子過得舒心順暢,才不會理會府裏的争鬥。
偏偏,賈琮這小子也不好對付。
這家夥成天窩在将軍府,根本就沒多少動手腳的地方。
還有,就是鏈二這厮對賈琮莫名其妙的重視,每每當她提到壓一壓的時候,鏈二的反應相當堅決:絕對不能和琮三弟把關系搞差了。
簡直莫名其妙,也不知道鏈二怎麽對賈琮,有那麽點子畏懼和讨好的意味?
不僅如此,這小子手裏的産業,最近幾年也是發展得不錯,就是鳳辣子也有些眼紅啊。
尤其是今年,賈琮這小子一口氣考中童生和秀才聲勢大振,卻叫鳳辣子相當不爽,結果沒想到這小子沒有趁勝崛起,而是對外宣揚二十以前不考舉,還一心撲在新小說上,簡直就是天字第一号大蠢蛋。
作爲鳳辣子的頭号心腹,自然知曉鳳辣子的心思,平兒笑道:“這樣不好麽,等到二十的時候琮三爺也從府裏出去了,不管如何礙不到鏈二的前程!”
“說的不錯,怕是那小子也有這樣的心思!”
說這話時,鳳辣子又有些糾結,好像賈琮那小子看不上榮國府這點子家當,不屑與鏈二和她争一般,這樣的念頭來得莫名其妙,卻又深深刺激到了這位好強的鳳辣子。
要說鄙視鏈,她才應該是鄙視鏈的頂端大佬吧!
我還沒對你個庶子不屑呢,丫的你憑什麽這麽驕狂,還看不上榮國府裏的産業?
這一刻,鳳辣子的臉色很是難看,卻又不願真的跟賈琮撕破臉皮,很是糾結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