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吉野家裏出來,長俊卻沒有立刻返回第十三軍司令部。
猶豫了片刻之後,長俊便還是先回了自己租的一間公寓,然後在公寓裏換上西服,再然後出門攔了輛黃包車。
上了黃包車之後,長俊還是不放心,又讓黃包車拉着他在公寓附近的幾條小巷子裏兜了幾個來回,在确定身後沒有人跟蹤之後,長俊才讓黃包車夫直奔外灘而來,到了外灘,他又提前在外擺渡橋下車。
然後一個人步行到不遠的法國餐廳,再然後要了一個正對虎穴的雅座。
不過片刻,長俊便透過玻璃窗看到,虎穴的一個特務壓着帽檐走過來,在經過玻璃舷窗前的那一瞬間,做了一個很隐蔽的手勢,長俊也回了個手勢。
暗号對上,那特務便立刻轉身走了。
……
與此同時,在房建偉辦公室。
房建偉道:“老張,給羅家灣19号的電報發出了嗎?”
房建偉口中的老張,就是原軍統飓風隊的副隊長張仁宏,因爲會日語,還曾參與過在大東亞飯店對石井四郎的暗殺行動。
張仁宏也是原軍統上海區碩果僅存的老人了。
雖然資格很老,但是張仁宏的态度擺得很正,可謂房建偉的忠實走狗!
當然,房建偉的多重間諜身份,是絕對不可能讓張仁宏知道的,甚至就連燕淩也不知道房建偉的真實身份。
現在的房建偉,擁有多重身份。
首先,他是中共地下黨打入軍統内部的間諜。
其次,他是鍾毅暗藏在軍統内部的情報人員。
最後,他還是戴笠用來監視、接觸鍾毅的重要棋子。
對于房建偉跟鍾毅之間的親密關系,戴笠并非一無所知,但他不在意,因爲鍾毅始終隻是一個少将,所以房建偉跟他隻可能有私交,而不可能效忠他,正是因爲這個邏輯,所以戴笠并不認爲房建偉會反過來成爲鍾毅的眼線。
當然了,如果戴笠知道房建偉已經暗中加入我黨,那就别當别論了。
隻可惜,直到現在爲止,對于房建偉入黨的事情,戴笠都懵然不知。
見房建偉問,張仁宏道:“電報早已經發出去了,不過我覺得戴老闆不會理會。”
“戴老闆理會或不理會,那是他的事情,我們隻管遞消息。”房建偉說此一頓,又接着說道,“老張,趕緊忙你的吧。”
張仁宏答應一聲,轉身離去。
張仁宏前腳剛走,一個特務後腳就進來。
“區長!”特務小聲禀報道,“法國餐廳十一号桌來客人了!”
房建偉聞言嘴角便立刻勾勒出一個弧度,法國餐廳的十一号桌就是他特意爲長俊而準備的,自從上次跟長俊見面之後,他就在法國餐廳長期包下了這一張桌子,爲的就是長俊有需要之時可以随時找他。
嘿嘿,長俊終究還是來了。
當下房建偉說道:“去把阿部叫來。”
“是!”特務答應一聲,轉身去了。
過了不到一會兒,阿部龜二便匆匆進來。
“房桑。”阿部龜二微微一頓首道,“找我有事?”
房建偉微微一笑,說道:“長俊找來了,你這就跟我去見他。”
……
五分鍾後,房建偉和阿部龜二兩個人就已經坐在長俊的對面。
長俊的目光從阿部龜二的臉上掃過,并未多問,而是徑直對房建偉說:“房桑,我有麻煩了,需要你的幫助!”
“哦是嗎?”房建偉道,“什麽麻煩?”
面對房建偉這樣的買主,長俊用不着隐瞞什麽。
當下長俊又說道:“我賣情報得來的錢,既沒有存入銀行,也沒有藏在公寓裏,而是投給了一家洋行,還賺了些錢。”
“夠聰明。”房建偉一豎大拇指,說道,“這樣是最安全的。”
“但是現在,土肥原賢二似乎嗅到了什麽氣味。”長俊說道,“他正在通過虹口的僑商管理處,對上海市的日資洋行、工廠以及店鋪進行全方位的排查,我的合夥人要求我提供資金來源的相關證明,但是很遺憾,我拿不出來。”
房建偉說道:“現在的關鍵問題,不是你拿不出相關證明,而是你的合夥人随時都有可能洩露你的信息,而一旦讓土肥原賢二這老鬼子知道你擁有巨額的不明來源的進項,那就等同于是在告訴他,你就是那個隐藏在十三軍司令部的情報掮客!”
長俊聞言長時間的沉默,沉默就是默認,他最怕的就是這個。
房建偉又道:“所以,你希望我們幹掉你的合作人,然後拿走屬于你的那份錢,并且還要替你暫時保管這一筆錢,我說的對嗎?”
“全對。”長俊沉聲道,“能辦到嗎?”
房建偉笑道:“我必須承認,你的這個方案很不錯,這一來,所有指向你的線索就全部斷了,土肥原賢二再是老謀深算,也不可能把你揪出來。”
長俊皺眉道:“房桑,你隻需要告訴我,能否辦到?”
“當然能夠,這對于我們來說隻是小菜一碟。”房建偉說道,“不過,除了你的合夥人之外,你還存在一個隐患,一個更大、更加緻命的隐患!”
“還有隐患?”長俊皺眉道,“什麽隐患,我怎麽不知道?”
“不,你知道。”房建偉盯着長俊眼睛說道,“你隻是不願意去想。”
“花衣?”長俊臉色微變道,“房桑,不許你們碰花衣,絕對不許!”
房建偉沉聲道:“我們可以不碰吉野花衣,但是你想過沒,如果她落到了土肥原賢二手裏,會是一個什麽下場?還有你,一樣跑不掉。”
“他們又沒有證據,憑什麽抓花衣?”長俊道。
房建偉道:“現在沒有證據,不代表一直都沒有。”
停頓了下,房建偉又說道:“如果我是土肥原賢二,就會對第十三軍司令部所有參謀人員經常去消譴的地方進行蹲點,然後制作一份篩查表格,看看哪家洋行、哪個壽司館或者什麽館跟你們這些人接觸最頻繁,再然後進行逐一的甄别。”
再次一頓,房建偉又說道:“對,說不定已經在做了。”
長俊的冷汗便刷的流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