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重田重德的身影遠去，稻葉四郎又把目光投向北邊。
北邊，夜空下的南京城就像一尊來自遠古的魔獸，蹲伏在蒼穹之下，而巍峨高聳的中華門城樓就像是魔獸的盤盆大口，随時準備着擇人而噬。
隔着巍峨高聳的中華門樓，南京城内的槍聲更加激烈了。
坂井德太郎上前兩步，站到稻葉四郎身邊，幽幽的說道：“師團長，如果師團主力不進城去增援，熊本聯隊和鹿兒島聯隊怕是就懸了。”
“還有上海派譴軍的金澤聯隊和奈良聯隊。”牛島滿也上前一步說，“還有野炮兵第6聯隊、獨立野戰重炮兵第10聯隊、獨立攻城重炮兵第5大隊，已經發瘋的十幾萬支那潰兵會把他們統統撕扯成碎片！”
稻葉四郎的臉色便陰沉下來。
“但願他們能夠堅持到天亮。”坂井德太郎歎了一口氣，幽幽的說道。
“堅持到天亮？”牛島滿搖了搖頭，對此表示非常懷疑，要知道此時此刻，南京城内的十幾萬支那潰兵已經完全瘋魔了！
坂井德太郎忽然又道：＂師團長，鸠彥殿下那裏怎麽說？＂
稻葉四郎猶豫了一下，說道：＂暫時保持沉默吧。＂
……
與此同時，在湯山鎮的上海派譴軍司令部。
松井石根也已經來到院子裏，翹首遙望遠着南京的方向。
雖然隔着二十多公裏，但是從湯山鎮眺望，還是隐隐可以看到南京的火光，所以完全可以想象，此時的南京城内，是個什麽樣的場景？
遙望着南京城的方向，松井石根的信念忽然間有些動搖。
“冢田君，飯沼君。”松井石根忽然回過頭，對他身後的兩個參謀長說道，“我們的選擇會不會是錯的？”
“哈依！”冢田攻猛然一頓首，嚴肅的說道，“命令城外的部隊不準增援，眼睜睜看着城内的四個聯隊以及炮兵部隊遭受支那潰兵的圍攻，這的确是一個艱難的決定，但是兩害相權取其輕，相比整個南京戰局的糜爛，這點損失就不算什麽了。”
“索嘎。”飯沼守點點頭又說道，“何況城内的四個步兵聯隊及炮兵部隊，未必就堅持不到天亮，隻要他們能夠堅持到天亮，航空兵及城外的炮兵就能給予火力支援，上海派譴軍及第十軍主力也就可以大舉進城支援！”
“但願吧。”松井石根幽幽說道，“但願城内的部隊能夠堅持到天亮。”
“哈依！”冢田攻和飯沼守重重頓首，語氣堅定的說道，“一定會的！”
……
時間悄然來到15日的淩晨3點。
又一批國軍潰兵在朱良成引領下，來到新街口，這次，來的潰兵不是一千人，甚至也不是三五千人，而是足足有上萬人之多！
一下到來一萬多國軍潰兵，可把郭岐、陳路遠忙壞了。
郭岐趕緊帶着辎重營的人給潰兵分發槍支彈藥，陳路遠則帶着後勤部的人給潰兵分發餅幹罐頭毛币，還有剛蒸的饅頭，熱的！
鍾毅登上廣播車，通過廣播大聲說道：“弟兄們不要急，每個人都有槍有彈，也會有餅幹罐頭毛巾，還有熱騰騰的白面饅頭，一定會管夠！”
“多謝鍾團座！”
“367團的兄弟仗義！”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聚集在新街口的一萬多潰兵轟然叫好。
鍾毅又通過廣播大聲說道：“弟兄們，領到槍支彈藥餅幹罐頭毛巾還有饅頭之後，立刻沿中山路向北攻擊，一直向北、一直向北，不到挹江門、中央門不許停下！途中遇到小鬼子就給老子往死裏打，哪兒槍聲最響就往哪打，聽到沒有？”
“聽到了！”
“聽到了！”
“聽到了！”
已經領到槍支彈藥和給養的潰兵一邊大口咀嚼饅頭，一邊轟然回應。
“那你們還愣着那幹什麽？”鍾毅扯開嗓子咆哮道，“抄家夥，上啊！”
“是！”正處于亢奮狀态的上萬潰兵便紛紛發出野獸般的嚎叫，然後抄起剛剛領到的步槍或機槍，沿着中山路，往北蜂擁而去。
目送上萬潰兵消失在中山路的北邊，鍾毅回頭問道：“丘參謀長，這是咱們送走的第幾撥潰兵了？”
“第十九撥！”邱清泉答道，“加起來得有九萬多人！”
這麽短時間，能夠收攏九萬多潰兵，這已經超出了鍾毅的預期。
畢竟，要想把十幾萬潰兵全都收攏，是絕無可能的，十幾萬人的組織工作，是個龐大而又複雜的大工程，總會有潰兵跑錯方向，或者不願前來新街口歸隊。
當然，也不必諱言，肯定也會有潰兵畏敵怯戰，找地方躲起來。
所以，這麽短時間内能有九萬多潰兵前來歸隊，鍾毅已經很滿意。
“九萬多人！”鍾毅點點頭，又道，“派出去的部隊全都回來了嗎？”
邱清泉答道：“除了郭偉全的6連還沒回來，其餘的都已經回來了！”
“那就不等了！”鍾毅眸子裏有莫名的兇光一閃即逝，又招手叫朱良成過來，然後接着說道，“老朱，還有丘參謀長，現在我們分下工。”
朱良成神情恭敬的點點頭，邱清泉的臉色也變得鄭重。
邱清泉知道，潰兵已經完全發動，接下來就該鍾毅和367團出手了！
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晚上，小鬼子肯定會吃一個大虧，城外的鬼子姑且不論，城内的鬼子是絕對跑不掉了！
但就算隻是殲滅城内的鬼子，也将是一次空前的大勝！
一次殲滅日軍四個步兵聯隊外加兩個炮兵聯隊，國軍什麽時候打過這大勝仗？
鍾毅道：“從目前的情形看，有三個方向的槍聲最激烈，一是南邊的曾公祠，二是東邊的軍醫學校，再就是北邊的中央大學方向！”
“沒錯！”朱良成和邱清泉同時點頭。
鍾毅接着說道：“老朱，你帶1營、2營去曾公祠方向，丘參謀長，你帶3營、獨立第7營去軍醫學校，我帶警衛1連、2連和獨立1營去中央大學！老朱，還有丘參謀長，你們一定記住，這是一場亂戰，必須得亂中取勝！”
“明白！”朱良成、邱清泉同時點頭。
鍾毅深吸了一口氣，又道：“開始吧！”
“是！”朱良成和邱清泉重重的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