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臣、張耳、陳馀、張政等人從陳郡出發率兵準備收複趙地。張耳、陳馀兩位大賢并不是浪得虛名,當大隊人馬渡過黃河後,張耳、陳馀給武臣出了主意,派出伶牙俐齒的人到各地遊說,控訴秦國的暴政。
自古以來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一時間各地的豪強俊傑群起響應,紛紛投向了武臣,武臣的隊伍擴充到了五萬多人。
人馬多了武臣的心理也膨脹了,他自稱武信君,陳勝的張楚政權遵從于楚國的舊制,楚制沒有封侯隻有君。君這個稱号相當于侯地位僅次于王。
稱君後的武臣意氣風發,覺得自己至少有了和武安君白起一個水平,當即排兵布陣派出人馬攻城掠地。
秦國此時真的是大廈将傾,沒有人願意爲秦國賣命,武臣派出去的烏合之衆竟然接連攻克十座城池。
在這攻城過程中最爲忙碌的就是穿着奇裝異服的張政的隊伍,他們被派出攻取了一個又一個城池。
張政的隊伍紀律嚴明,在戰鬥中表現出來很強的紀律性,行動中嚴格按照張政的指揮行動,這與光憑熱血亂沖的豪傑完全不是一個檔次。别人看着他們奇怪的裝束,給他們起了個“短衫軍”的稱号。
張政的部隊雖然忙碌,得到的戰功卻不多,,往往是張政帶人一陣猛攻,然後城内的秦軍就投降了,這個功勞自然是帶隊的主将的。張政費了半晌勁卻一無所獲,到後來其他人覺得秦軍反正要投降,有沒有張政的進攻不重要,将張政他們扔到了一邊,攻城時都不帶張政了。
可是武臣隊伍的好運也就到此爲止了,在此後的行動中處處受阻,各個城邑的守軍全都堅守城牆誓死不投降。
武臣接到報告後大怒,立即将張政等能打的将領全都調集了過來,合兵一處,兵鋒直指範陽。
範陽城被張楚軍圍了個水洩不通,武臣下令全軍在城外休整,準備攻城器械。
張政帶兵駐紮在了範陽城西門之外,遠遠的望着範陽城高大的城牆思考着攻城的方法。
在此前的戰鬥中,張政雖然打的勇猛部隊受到損失并不大。失去抵抗意志的秦軍并沒有給張政他們的進攻制造多少困難。如今面對堅決不投降,城牆堅固的範陽,如果強攻的話肯定要受到損失。
“将軍有人求見。”傳令兵的報告打斷了張政的思路。
“讓他進來。”有人求見這讓張政很奇怪。趙國舊地的人要加入起義軍當然要找官大的。所以投靠起義軍的人很多,卻沒有來張政這裏的。張政控制着手下的人馬也有三千多人了。不過張政隊伍的構成在其他人看來很奇怪,能戰鬥的士兵隻有一千多人,另外二千多人全是起輔助作用的工匠和民夫。
收複了那麽多城池張政的官隻升了一級,現在他已經是二五百主了。
張政爲此很是腹诽了一陣子秦國給軍官起名的簡單粗暴。
在秦國管理五個人的叫伍長,管理十個人的爲什長,管理五十個人的爲屯長,可能秦人覺得五十個差不多有一個村子那麽多人。然後管理一百人的叫百将,管理五百人的叫五百主,管理一千人的叫二五百主。
實際上張政更喜歡千人主這個叫法,因爲二五百主總讓人覺得和二百五差不多。
張政正在那愣神,一個身影出現在了張政的眼前,自是張政見多識廣也被吓了一跳。
隻見來人身材矮小,如果用現代的尺寸來量也就一米五多一點,此人不但矮還特别瘦,站在那時直晃,如同立不穩的一根竹竿。竹竿上頂着一顆洋蔥頭般的腦袋,一張姜黃的小臉高昂着,兩隻發亮的小圓眼上下左右亂轉,如同一隻要出洞的老鼠。
“先生此來何以教我。”張政想奇人都有奇相貌,看老者的衣着至少是個讀過書的士人。所以張政表現的很是客氣。
“小老兒蒯通,拜見将軍。”來人見張政姿态擺的很低,心中特别滿意。
“嗚嗚嗚。哈哈哈。”張政聽了蒯通的名字幹哭了三聲,又大笑了三聲。
張政的舉動倒把蒯通吓的不輕,蒯通心想這位張政将軍不會有什麽毛病吧。事先想好的說詞全都用不上了,一時不知說什麽才好。
實際上張政受的驚吓一點兒也不比蒯通小。
蒯通報過名後,張政想起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什麽人了。蒯通秦末著名的說客。雖然沒有蘇秦張儀等人名氣大,也是名标青史的人物。
蒯通的出現倒讓張政想起了這範陽城是怎麽被起義軍攻克的了。這當中當然少不了蒯通先生。據記載,起義軍圍城後蒯通找到範陽城的最高長官範陽令徐公。蒯通如同張政剛才那樣哭三聲笑三聲說服徐公投降了起義軍。
蒯通向徐公說哭是因爲徐公快要死了,徐公作爲秦朝官吏作惡多端,現在起義軍來了定然要死。
聽了這話徐公的臉都吓綠了。他知道蒯通說的話一點兒也沒有錯。最後徐公報着一絲希望問蒯通大笑三聲是什麽意思。蒯通說隻要派他去見武臣就可以讓徐公轉禍爲福。
張政隻是不明白這個應該在武臣那裏的蒯通怎麽會跑到自己這兒來了。
說客自然都是善于察言觀色,能說會道之輩。蒯通被張政不按套路出牌憋的說不出話來自是十分難受。
還是張政開口先說了話:“先生就是用這樣的怪音說服徐公投降的吧?”
這下蒯通更震驚了。蒯通說服徐公後就跑出城來,即便是他們之間的談話被人聽到也不能這麽快傳遞到張政耳中。
“将軍是怎麽知道的。”蒯通是聰明人,不去辯解而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因爲如果是我也要這麽做,讓徐公在生死之間選擇。”張政感到很爽,忍不住裝模作樣了一次。
能讓這蒯通這種能說會道之士亂了陣腳,張政很有成就感。
“将軍果然睿智過人。”蒯通隻好違心的誇了張政一句。
“睿智談不上,我隻是奇怪先生既然答應徐公能活的更好,現在就去說服武臣,卻爲何到了我這裏?”張政對這些說客保持着很高的警惕,這些人可以說是一言興邦一言喪邦,光憑嘴皮子就能滅人國的存在。
“我拜見武信君無非是遊說他寬待降卒,赦免範陽令徐公,現在趙地各城之所以拼死抵抗就是因爲被武臣攻下的城中官吏受到了嚴厲懲處。如果武信君能給投降後的徐公很高的地位,保持先前的富貴,徐公自是願意投降,而其他城池的守将自是羨慕徐公所得,武信軍可以傳檄而定燕趙之地。隻是我聽說在武臣的軍隊中卻有一支紀律嚴明,優待俘虜的隊伍,這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不明白這是将軍自己的想法,還是武信軍的要求。如果武信君有此想我遊說起來會更容易。”蒯通雖是說客,說起話來倒坦誠。不過張政明白那種九句真話加一句假話的人更爲可怕。
“先生看過之後以爲如何?”
“想來将軍部下的作法均是将軍的要求。如此看來将軍未來之成就不可限量,我不如将勸解武信君的功勞歸于将軍,也算是助将軍一臂之力。”
“先生能否留在軍中助我?”張政想這老頭長的不行,能力肯定是有的,現在自己手下連一個讀過書的人也沒有,要是能将這個嘴似刀劍的人留下,真是如虎添翼。
“我這就去通知徐公迎接将軍入城,說動武信軍對将軍來說不是難事,你我有緣以後還會相見的。”蒯通說完,一晃一晃的走了。
張政看着那個細細的身影遠去。有些遺憾。不過一想也是,自己現在的籠子太小,還容不下這些大鳥。
現在還是先說動武臣赦免徐公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