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隻聽得秦夫人道：“沒有時間限制嗎？”</p>
鄧纓驚覺回神，對哦，不約定個時間，萬一對方借口說時間未到怎麽辦？</p>
朝秦夫人投去感激的一瞥，鄧纓開口道：“這位夫人說的有理，還是得約定個時限，總不能讓我無限期的等下去。”</p>
“當然不會無限期。”文舒想了想道：“一月爲限如何？”</p>
一個月？</p>
鄧纓默默的将到口的“三個月”咽了回去，心裏琢磨着，她就這麽有把握？一個月的時間可不長啊。</p>
當然，她也沒有理由不答應。</p>
“好，就以一月爲期。”</p>
立下誓言，鄧纓也不扭捏，幾步走到桌案前，提筆在白紙上寫下心願。文舒爲了避嫌，不待她說，便過遠遠的走開了。</p>
見狀，鄧纓心裏反倒起了一絲疑惑，難道真是她想錯了？</p>
不可能，世間哪有這麽湊巧的事，這裏頭肯定有問題。</p>
反正約定已成，若是最後驗證真是她錯了，她也不狡賴，必然道歉加感謝。</p>
寫好心願，鄧纓便學着儲紅剛才的樣子，用繩子将紙串好，然後又就地撿了個小石子系上。說來這地上的石子是真的髒，可如今已管不了那麽多了。</p>
待将紙牒扔上樹，鄧纓立馬喚丫頭給她打水淨手。其餘人則面面相觑，考慮着要不要也寫上一幅？</p>
還是被聲音驚動，從茶肆出來旁聽了一會兒的儲三嬸，率先走向了桌案。</p>
她想的是，不管成不成，總要給文小娘子撐個場子。</p>
而在她寫完之後，秦夫人也跟着寫了一幅。</p>
對于秦夫人來說，這件事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這小茶肆關不關門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隻要能找回女兒，哪怕一丁點的希望，她都不會放過。</p>
秦夫人寫完後，王巧倩也跟着寫了一封。</p>
當然，鑒于文舒這個“真女兒”在，她倒是不敢把心裏那點小九九，真的寫上去。而是寫了一個閨中女子都會有的心願：覓得良緣。</p>
她寫過之後，一直待在馬車上不下來的錢夫人也不知道出于什麽目地，竟然也下來寫了一副。</p>
不多時，樹上便有了六份心願牒。</p>
當然，跟巨大的榕樹相比，這六份心願牒看上去毫不起眼。</p>
也正是因爲這株榕樹夠高夠大，讓鄧纓覺得不太可能有人能爬上去偷看她的心願，再者就算能爬上去偷看，她這病也不是那麽好治的。</p>
倘若真能治好，那可解了她的大麻煩，她又有什麽想不開的呢。</p>
就算不是真的神明顯靈，她說聲謝也不虧。</p>
弄完這遭，秦夫人和錢夫人他們就都走了，隻有儲三嬸和儲紅留下來，擔憂的詢問文舒可有把握。</p>
文舒不敢露底，隻道：“土地爺給我示意了，應該會給我做主的吧。”</p>
她表面上一副端看天意的模樣，實則心裏已經有了七分把握，隻等晚上取了那紙牒一觀便知。</p>
“那你自己小心，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儲紅道。</p>
“知道了，明日的計劃照舊。”文舒說的是帶儲紅遊遍京城的事。</p>
原本在雅集前，二人就定下雅集後由文舒帶儲紅遊遍京城的，可昨天儲紅臨時有事無法赴約，今天又夏至，便将時間定了明天。</p>
“啊，要不先緩緩，待這件事情結束了之後再說。”儲紅擔憂道。</p>
畢竟隻有一個月啊。</p>
文舒心大的很，“這種事我急有什麽用，成與不成，端看天意。”</p>
實是遊京城這事不完成，她心裏總感覺欠着什麽事，時時惦記，老不得勁了，還是早做完早好。</p>
見她堅持，儲紅無奈道：“行吧，那明日辰時，我去找你。”</p>
約定好時間，儲紅和儲三嬸也走了。</p>
紛鬧的茶肆刹時靜了下來，趙娘子上前小心道：“東家，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要不是我......”</p>
要不是她多嘴說了句試試，還說讓那小娘子以後要謝謝東家的話，可能就不會扯出誓約的事吧。</p>
都怪她，多什麽嘴啊。</p>
“嫂子不要多心，此事與你無關，那小娘子本就是沖着我來的，嫂子說不說那句話，她都不會輕易罷手。”</p>
不是她的原因就好，趙娘子松了口氣，轉身看到榕樹下的桌案，又不禁問道：“那這些東西......要不要收了？”</p>
“不用，從今以後都是這個規矩。”</p>
本來想出這轍，也不是單純針對那小娘子一個人，而是爲了應對所有跟她一樣把話放在心裏的香客。</p>
再者，就算所有人都如秦夫人那樣，将祈願訴之于口，她也沒空個個站在旁邊聽，還是這樣寫在紙上方便。</p>
等她什麽時侯有空了，就取兩個看看，若是合适就适當的幫人圓圓夢，挺好的。</p>
“小娘子，小娘子......”正在這時，官道上傳來幾聲喊叫。</p>
文舒扭頭一看，卻見是段二爺拉着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子過來，後邊還跟着先前的那個村民，以及一個年過中旬的婦人。</p>
那孩子身量挺高的，跑動間卻有些踉跄，似乎是被扯得急了，正煩燥的用腳踢打段二。</p>
雖然還是個孩子，但身體壯的跟個小牛犢子似的，力氣肯定也不小，文舒清楚的的看見段二龇牙咧嘴了好幾回，可饒是如此，也沒見他回手打過孩子一下。</p>
“小娘子，我把孩子帶來了，這就是我兒子元寶。”段二一邊介紹，一邊眼睛已經掃向了桌案上的百家飯。</p>
生怕晚來一步，飯送完了。</p>
還好，還好，還有許多。</p>
他抹了把汗，從腰間掏出一張交子，“這是說好的十貫錢。”</p>
文舒收了交子，卻沒有立刻把飯給他，而是蹲下身子看着那個孩子問：“可以告我，你叫什麽名字嗎？”</p>
孩子不答話，隻楞楞的看着她，半晌後，突然伸手去掀她的帷帽。</p>
段二吓了一跳，趕忙拉過他，喝道：“别動。”又讪笑着向文舒賠罪：“小孩子不懂事，還望小娘子莫要見怪。”</p>
這孩子明顯不太正常，文舒豈會與他計較，而且也是她自己疏忽，竟忘了還戴着帷帽。</p>
她将帷帽摘下，重新看向男孩，問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了嗎？”</p>
那孩子盯着她看了好一會，才慢吞吞道：“元..元...寶。”</p>
“幾歲了？”</p>
“不..不知道。”</p>
“五歲，上個月剛滿五周歲。”段二在旁答道。</p>
文舒瞪了他一眼：“沒問你。”</p>
段二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沒敢反駁，有求于人，心裏再有氣也得忍着。</p>
“他是誰？”文舒指着段二問他。</p>
“爹...”</p>
“她呢。”文舒又指向一旁的婦人。</p>
“娘。”</p>
“哎。”婦人連忙應了一聲，眼眶都紅了。</p>
其實不問，光看這孩子的模樣，文舒也知道是段二的無疑，因爲兩人長簡直就像是一模子刻出來的大小版。</p>
她問那些問題不過是想知道，這孩子是真傻還是假傻，又或者傻到什麽程度了。</p>
可如今看來，四盞智慧渴水下去才恢複成這個樣子，原來指不定傻成啥樣，說不定連人都不認識。</p>
果然，下一刻就聽得那婦人道：“要是那渴水還有就好了，這孩子以前連人都不認得，要是再多喝幾盞說不定就跟平常孩子一樣了，小娘子........”</p>
說到這，婦人突然朝文舒跪了下去，哭求道：“還請小娘子高擡貴手，再賣我們幾盞吧，多少錢都行。”</p>
婦人心細，想得也多，知道段二從前得罪過這位小娘子後，婦人第一時間想的就是，會不會是人家知道是他家買，所以不賣給他們。</p>
她将想法告訴段二，段二也不确定。雖然他自覺做的嚴密，不太可能被人察覺，但想到那小娘子的手段，又不能确定。</p>
是以二人合計了一下，便決定由婦人出面哭求一番，看看對方會不會心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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