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的懸賞榜沒兩日便已貼滿了汴京城的大街小巷,榜上所寫之事,讓汴京百姓無不驚歎,甚到一度成爲茶餘飯後的談資。
有些見機快的茶樓,更是請專人将此事編成了故事,不出一日就讓說書人給說開了,其故事内容那叫一個跌宕起伏,曲折離奇。
而和懸賞榜上年齡相仿的小娘子們,則一個個或自檢或是讓相好閨蜜幫着檢查後脖頸處有沒有胎記,以期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蕭茶巷内,原本也該聽到消息的文老爹,卻因爲卧病在床,而完美的錯過了這則驚天消息。
好心來照顧他的孫和平一家,因爲文舒的突然失蹤,怕提起這事會刺激到剛剛失去女兒他,泰,是以一家人在文老爹面前都三緘其口,隻字不提。
王家,王玲在聽到這則消息後,第一反應是震驚,随後就是惋惜流淚。
她與文舒十幾年好友,自是知道她後脖頸處有胎記,若此時文舒還在,她一定會勸她去相府走一遭,說不定就搖身一變成相府千金了。
可如今,半個月過去了,文舒卻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文伯伯爲此都病重卧榻了、要不是還有一二街坊幫着看顧,隻怕如今也要不成了
她作爲文舒的知交好友,自也去看望過一兩次,隻礙于未出閣的身份,不好長期單獨待在那,且她既不會做飯又不懂的照顧人,除了能陪着說說話,安慰幾句,也出不了旁的力。
午夜夢回之時,她也曾祈求文舒能來她夢裏走一遭,是死是活都吱個聲,就算已經不在人世,好歹收回屍骨也是個寄托。
她這邊暗自神傷,而另一頭的大理寺,陸元丞也在沉默着。
事情再次超出了他的預期和掌控,不僅文舒的失蹤的事出的突然,就是秦相府的懸賞榜都比前世早出了半年。
半年啊。
這是否意味着,其它大事也會跟着改命,比如金兵入關。
原以爲三年的時間已經夠短了,可如今看來,這個時間很有可能還會縮水,而眼下朝中奸臣當道,官家又昏饋無能,日日隻知享樂,朝中大事幾乎都被秦相一黨所把持。
不僅對外戰争頻頻失利,最近在秦黨等人的撺掇下,官家竟還有意與金國結盟,聯合攻遼。
雖然官家的出發點是想借機收回燕雲十六州,可金國又豈是好相與的。需知唇亡齒寒,一旦聯金滅遼,金國将再無掣肘,到時國朝便成了它的獵物。
一旦金國反戈相向,到時又有何人能幫國朝。
這可不是多想,前世發生的事便是很好的例證,所以重活一世,他第一要改變的就是宋金結盟。
奈何秦黨勢大,又頗得聖寵,他一個小小的大理寺少卿,雖掌管刑法訴訟,卻無法幹涉軍國大事,唯有努力向上爬,爬至那可以幹涉朝政的位置,宰執。
隻是他也知道這件事有多難,特别是留給他的時間并不多,直到那一日在禦史府碰到文舒。
那一抹殷紅的胎記,忽然讓他想起了許多事。
秦相尋女這件事,前世在汴京也一度鬧得沸沸揚揚,饒是他很看不慣對方的爲人爲官之道,也被迫的聽了幾耳朵。
後來沒過多久,便聽說人找到了,再後來,玉津園宴射上,秦相便帶了他那女兒來。
當時宴射會上雖然常有官員帶家屬同往,但多是帶家中子侄來,帶女兒的少有,秦相卻能撇下獨子,單單帶了那個剛認回不久的女兒,足以顯示他對這個女兒的重視。
後來酒過三巡,宴至一半,官家偶爾談起他與在場幾位年輕官員的婚事,忽然興起說要給他們保媒,秦相那位新認回來的女兒由于還未出閣,便也成官家關注的對象。
說笑一番後,官家突然指了他,說兩人年紀相仿,又門庭匹配,不如指了他如何。他當時對秦相很是厭惡,便以退爲進的說自己高攀不起。
熱鬧的氣氛頓時爲之一滞,秦相的臉色很不好看,他卻心有得意,自覺将了秦相一軍,心裏舒服的不行。
未料轉眸間,卻不經意與坐在秦相身邊小娘子對上,彼時對方正偷偷掀開帷帽一角瞧他,見他望過來,她先是一楞,旋即便沖他吐舌做鬼臉。
看樣子,竟對方才的事毫不在意,一點被人拒絕後的羞惱都沒有,不禁微感驚訝。
再後來,大約過了半年,便聽說她訂親了,對方是春闱試中新晉會員,在後來的殿試被官家親點爲榜眼。
再之後,他便再也沒聽過她的消息,因爲沒多久,金兵就攻入東京城。
誰料重生後,他第一次出府就碰見了她。
那時他正爲救國之計傷神,也爲三年的匆忙時間而感到焦急,所以在看見那胎記的一瞬間,他心裏立時就冒出了一個計策。
彼此相府尋女之事還未發生,他既占得先機,何不借此事賣秦相一個人情,再趁機投向秦黨,從而深入内部。不圖徹底瓦解,隻望在最關鍵的時侯能夠扭轉乾坤,改變局勢。
這是一條捷徑!一條快速打入秦黨内部的捷徑!
這之後,他一直在等,等一個合适的契機在秦相面前披露此事,從而賺得人情,爲日後的“投靠”找一個合适的理由。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沒等他尋到合适契機,那邊文舒卻莫名失蹤了。
計劃被無端打亂,他隻能重新調整計劃,并在傷神之餘,暗自反省自己重生以來做的事,還有沒有疏漏。
同時也希望那個莫名失蹤的女子,還好好的活在世間。
就在他焦頭爛額,爲救國之事彈精竭力的時侯,另一個世界的文舒正在坐在草屋前打結。
手中長長的青色藤蔓上,已經打了十八個結,文舒撫着上頭的結扣,在晚霞的照耀下,細數剩下的日子。
還有十二天,還有十二天,她就能出去了。
也不知道那邊的爹爹怎麽樣了,她就這麽毫無蹤影的失蹤了,爹一定擔心壞了吧,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床底下的鐵盒子,從而猜測她進來了呢。
可就算發現又如何,十幾天不見蹤影,隻怕爹會以爲她已經死在這裏了吧,這會說不定靈堂都給她設好了。
哎,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她就不該隐瞞。如今這般爹不知她,她不知爹的,落個兩頭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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