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時,已過了午時,文舒草草做了兩個菜,父女二人一邊吃飯,一邊談論茶棚哪天張。
桌椅櫥櫃等物事俱打得差不多了,再有個半天就能齊活。文老爹翻了翻曆書,說這個月有兩個好日子,一個是後天,一個是月底。
文舒一想後天金明池有水師演習和賽龍舟,屆時聖上也會親臨池内的寶津樓觀看,這可是除卻元霄外,唯二能見聖顔的機會,汴京百姓大多都會去瞧熱鬧。
金明池在城西,城北的百姓想要去城西,官道是必經之路,而她的茶棚就設在官道邊上,到時人來人往,可不正是開張揚名的好時機。
她将想法和文老爹一說,文老爹也覺得有理,兩人一商議,便決定後日開張。
日子定下了,要忙的事就多了。
特别是後日就開張,時間并不寬裕,是以吃過飯,文老爹繼續去鋪子,将剩下的一點活做完。文舒則背了磨好的磨好的丹雘去了顔料鋪。
因着早前得了囑咐,夥計很爽快的過稱,結了錢。丹雘粉一共是六十八斤,得錢六貫八百文。
拿着新到手的交子,文舒轉身就去了離城門最近的米面鋪,訂了兩百斤面,一百斤米,還有各式豆子。
開茶寮,除了茶水外,簡單的飽腹之物也是要有的。
茶棚設在官道邊,從此經過的多是從外地來京,亦或是從京城去外地的旅客和行商。所以便宜,經放又飽腹的镘頭,炊餅是首選。
既是茶棚,這茶湯定也是不能少的,剛開張不宜做太多,所以茶湯暫定三種,醒酒養身的二陳湯和固本培元的阿婆茶,以及香氣馥溢的茉莉花茶。
至其于它的糕餅也可稍帶做一些,隻是不宜做多。
還有山海經裏頭那些功效特殊的東西,算了.....看情況,随要應變吧。
從米面鋪出來,文舒轉身又去了藥鋪,買二陳湯和阿婆茶需要的原料,接着又奔雜貨鋪買鍋碗瓢盆和油鹽醬醋。
東西太多,文舒自不可能自己提回去,皆是付了定金,約定明日送到城外茶寮,再結尾款。
幾家走下來,一下午便過去。
次日,文舒一早就去了米面店,店掌櫃見她來了,忙讓活計将米面搬上車,并且幫着送到地方。
米面鋪用來送貨的是一輛牛拉的太平車,車身很大,放好米面後,還有許多空位。
文舒見狀便和夥計商量,能否稍繞些路,幫忙把藥鋪和雜貨鋪的東西一同帶上,免得來回折騰。
夥計聽說要繞路,怕耽誤鋪裏活計挨掌櫃罵,便不太願意。文舒察言觀色,忙許出十個錢的車資。
有額外車資,又聽文舒說兩家店鋪皆在此附近,繞不了多少路,這才點頭同意。
從另外兩家取了東西,搬上太平車,因着不要人送貨,文舒和掌櫃的一通說道,又減了三十幾文錢的零頭。
驢車滿載貨物,走起來速度并不快,到得茶寮時,已過去兩刻鍾。
文舒和她爹親手搭建的茶寮四四方方,爲了結實抗風,不僅打了十二根榆木爲柱,四面更是懸挂草席爲簾,根據季節,可收可放。
在茶寮後,還搭了一個簡易的茅草屋,靠牆的位置擱了一張木闆,午間或者疲累的時侯可以來此歇歇。
除此之外,還可用作倉房,放些待用的米面食材。
和夥計一同将米面等物卸下,搬進草屋。又給夥計結了十個錢的車資,目送他遠去後,文舒将屋門鎖了,然後尋去了趙娘子所在的村子。
明天茶棚就開張了,總得提前跟人說一聲。
趙娘子所在的坡下村離官道不遠,走過去不過半刻鍾。進得村内,文舒舉目望去,隻見四下皆是磚瓦房,心道:怪道都說坡下村富,果然如此。
見路旁幾個總角小兒正圍在一起玩泥巴,她忙彎身過去打聽,一個抽着鼻涕的小娃告訴她,往前一直走,路盡頭那家便是。
文舒笑着謝過,按照小娃們指的路尋去。
到得崔家院外,隻見院門緊閉,裏頭也聽不見任何晌聲,隻得上前扣了扣門環。
“誰?”裏頭傳來趙娘子驚疑的聲音。
“是我。”
聽出來是文舒,堂屋裏的趙娘子這才松了口氣,放下懷裏的狗蛋,起身去開門。
“小娘子怎的來了,快快請進。”
“就不進去了,我來是告知大嫂,茶寮明日辰時開張,大嫂若無事,可早些過去幫忙。”
“一定,一定。”趙娘子連連應承,又邀文舒進去喝茶。
“不了,明日茶寮開張,還有諸事未定,此次就不留了,下次有空再來叨擾。”
留她不得,趙娘子隻得領着狗蛋送她至村口。
下晌吃過午飯,文老爹雇了三輛太平車,将打好的櫥櫃和桌椅運去茶寮,文舒便背起書箱去了私塾。
因着寒食和清明,私塾放了幾天假,今天返校,同窗們聊天的熱情空前高漲。
最熱鬧的話題莫過于明日金明池争标活動,誰能勝出。
起初官家莅臨金明池,并非“與民同樂”,而是爲觀“水戰”。金明池開鑿的初衷就是爲此。
當時主要是爲了建設一片較大的水城,安置神衛虎翼水軍,在每年的春夏之交操教舟楫。
在此之前的太祖隻能到“造船務”去觀習“水戰”,後太宗覺“造船務”地方不夠大,陣勢拉不開,故動用了3.5萬名士兵鑿池,引金水河水貫注。
爲保證開鑿質量,太宗還特意賞予役卒每人千錢、一端布,并賜此池名爲“金明”。
一味習水戰,以示武備,神經必然總是處于高度緊張狀态,這與國朝承平日久的氛圍很不協調。
随着盛世時光的推移,主張在金明池中演習水戰的太宗,也逐漸改變了初衷。
又一年春日,太宗再次來到金明池,親手将一銀瓯擲到波疊浪翻的池中,命令一軍卒泅入水裏取上來,表演“競渡之戲”……
一貫以勇武著稱的太宗,開始在金明池波瀾間揮灑上輕松的一筆。
将太宗與太祖比較,太祖全是觀習“水戰”,太宗則于“水戰”演習間隙,設置點兒不僅能鍛煉體魄,又可調節情緒的“水戲”。
這些“水戲”起初是滴滴雨露,積累變化,漸漸掀起了與“水戰”并肩競長的大浪。
同窗們口中的争标,是由軍士組成戰陣,劃虎頭船、飛魚船、鳅魚船和反複進行三次的“争标”
争标之前,岸邊還會設賭攤,挂上各隊名牌,圍觀百姓可根據自己猜測或者分析,自行押買。
一旦押中,便能獲得不少的回報,且押資無任大小,皆可投押,因此觀看的百姓無不參加。
此時同窗們便在熱烈讨論,哪支軍隊能争得标來。
文舒一邊聽着,一面卻在想開張的事。
在結果未出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