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自己先前說的話,小婦人縱然心裏已經有了一絲上當的後悔,但還是硬着頭皮買下了那包果子。
左鄰右舍見了,不由又議論紛紛。
“喲,你看,包家媳婦都掏錢了,她真要買啊。”
“這種一看就是騙人的,她竟然也相信,莫不是個傻的喲。”
“還是太年輕啊,你看張嫂子多果斷!”
紛亂的議論聽到耳裏,小婦人蔣氏心裏又悔又憤,悔的是病急亂投醫,被人家說幾句就着了道。
憤的是周圍人看她的眼光。
她本來就因爲身體不好,嫁進包家兩年也沒生個孩子,背後沒少被人議論,如今又添了這一樁,以後這些人還不知道怎麽在背後議論她呢。
文舒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接過錢說道:“大嫂既已買下,那就别因爲别人随意兩句話就改了主意,否則這錢豈不白花了,而且有沒有用,明天就能知道,何不一試。”
聽到明天就能見分曉,蔣氏心裏又重燃了一絲希望:“明天就能見分曉,這麽快?”
“嗯。”文舒笃定的點點頭,反正她是在兩個時辰内就發生了變化的。
就算這位大嫂情況比較嚴重,那一天應該也是夠的。
蔣氏見狀,心裏寬慰了不少,客氣的笑了笑,便回身關了院門。
文舒看了看周圍還在議論的人,也不管她們,背着包袱轉身就出了巷子。
此時天色已經不早了,想着臨出來前,大姑娘說今天中午王廚娘會做拿手菜,她就捺不住步子,小跑着往回走。
這頭,蔣氏拿着紙包神思不屬的往房中走,剛進房門,就見丈夫醒了過來,正坐在床沿上發呆。
見她進來,笑着道:“你什麽時侯醒的,剛才聽見你在外頭跟人說話,誰來了?”
“沒誰,一個賣果子的,說是吃了能不怕冷。”蔣氏将紙包遞到他跟前:“我當時也不知道怎麽了,鬼使神差的就相信了,如今想想極有可能被騙了。”
男子接過紙包打開看了看,随後又聞了聞,“沒什麽怪味,看上去也挺尋常的,應該沒什麽問題。”
蔣氏苦笑着搖頭:“我倒是希望它不尋常,這樣我還能抱一絲希望,最怕的就是尋常二字,這包果子可是去了五百文呢。”
男子稍楞了一下,随即又道:“五百文也不算多,這果子咱們也沒見過,就當嘗個鮮了。”
見他面上未有不悅,蔣氏心理稍微好受了些,笑道:“說的是,那咱們現在就把果子洗洗吃了。”
“好,吃完果子,我再給你做你愛吃的清蒸魚。”
這邊蔣氏夫妻恩恩愛愛,那頭文舒一路小跑的往回趕。
進府之前,她特意在拐角處的巷口停留了片刻,将拿在手上的淺黃色的冬衣重新套上,然後又四下打量了一番,見周身并無不妥,這才步履從容的進府。
入了二門,還沒到景院,老遠就聞到一股香味飄來。跑了一上午,早就饑腸辘辘文舒頓時來勁了,小步子倒騰的飛快。
隻是剛一進院,視線便與從正房出來的銀紅撞了個正着,她忙揚起笑容,打了個招呼:“銀紅姐姐。”
“你可算回來了,姑娘剛才還問呢,說小娘子要是再不回來,她就不給你留吃的了。”
“啊,别啊。”文舒趕忙讨饒,“我這不是緊趕慢趕的回來了嘛,還勞姐姐進去跟大姑娘說說,我放了包袱就過去,讓她千萬給我留一些,我還給你們從外頭帶東西了呢。”
“什麽好東西?不好,我可不幫你說話。”
“好東西,絕對的好東西,姐姐待會就知道了。”說着,文舒人已經往房間跑去。
銀紅也沒當真,笑着說了句快點啊,就回房禀告陸星晚了。
沒過片刻,文舒再從房間裏出來時,手上便多了四個紙包。她掏騰着步子,快速往正房奔去。
正房屋裏燒了炭,文舒本就跑得一身汗,這一進去,頓時有種大夏天進竈房的感覺,“呼,好熱啊!”
見她進來,陸星晚笑道:“小娘子可算是回來了,衣服可換妥了?”
“換妥了,換妥了。”文舒連連點頭,然後一邊脫冬衣一邊道:“大姑娘,我從外頭給你們帶東西了,你猜猜是什麽?”
陸星晚瞄了眼她手裏的油紙包,“這是哪家鋪子又出新式糕點了?”
“不是。”文舒一屁股坐到她對面,揚了揚手上的紙包:“再猜。”
“是蜜餞果脯?”銀紅道。
“不是。”
“哎呀,你趕緊說吧,這樣吊人胃口....真是。”
見銀紅真急了,文舒投降道:“好好好,我說我說。”她一面拆紙包,一面講解道:“方才回來的路上,碰到一賣果子的,說是此果吃了能不怕冷,我一想大姑娘和陳嬷嬷還有銀紅,綠柳兩位姐姐,平時對我關照有加,我不能吃白食啊,所以就給你們每人買了一份。”說完,樂呵呵的看着衆人。
紙包打開,裏頭紅豔豔的小果子吸引了衆人的視線,陳嬷嬷看了一會猶豫道:“這果子平日倒不曾見過,可别吃出什麽問題來。”
“嬷嬷放心,我已經吃了些,沒毒的。”
“倒不是怕有毒,隻是姑娘腸胃嬌弱,很多東西都要避忌。”
說到這,文舒才想起來,還真是,這位陸大姑娘身嬌體弱,平素連吃菜都要避忌三分,這葪柏果可别真給人吃出問題來。
當下忙道:“那大姑娘就先别吃吧,等我們都吃出效果來了,再說。”
“你還真相信有效果啊。”銀紅打趣道。
“那當然,不然我能舍得花五百文買它嘛。”
“什麽,五百文!”銀紅驚了一跳“就這小四包果子?”
“不。”文舒搖頭:“不是四包,是一包五百文。”
此言一出,連一向淡然的陸大姑娘都爲之側目,陳嬷嬷也望了過來,二人臉上的表情皆有些吃驚。
銀紅和綠栁更是瞪大了眼,銀紅甚至直接道:“小娘子莫不是瘋了,這麽貴你也舍得。”
要知道她們一個月的月錢也就一貫二,這一小包果子都能當半個月的月俸了。
“尋常果子自是舍不得的,可這不是有神奇效用嘛。”
聞言,四人嘴角皆抽了抽,臉上的表情更是難以言喻。
文舒似是才反應過來,撓了撓頭,憨憨道:“大姑娘一定覺得我很傻是吧。”
陸星晚心裏确實是這麽想的,但面上也不能照實說啊!
雖是真話,卻也傷人。
正想着怎麽安慰兩句,就見對面之人将頭湊過來小聲道:“其實啊,這都是有緣由的。”
她當即眉頭一挑,發問道:“怎麽個原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