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一路思索着,半個時辰後,一行人來到了陸元丞先前所說的平原。
說是平原其實也是相對來說,此處四面環山,隻中間一塊較爲平整。如果是白日,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立着的碗,而她們此刻就在碗底。
提心吊膽了一天的女眷們,這個時侯總算歇了一口氣,馬車停下後,文舒第一時間跑到後面拉行李的馬車上,将自己的換洗衣服找到,然後就在車廂裏把綠柳的比甲和銀紅的小襖換下,換上自己合身的夾衣和短襖。
之後,又把銀紅她們的衣服拿回了主車,等綠柳等人穿戴好,便扶着陸大姑娘下車透風。
不遠的空地上,王廚娘已經開始發揮她廚藝上的特長,正指導護衛們怎麽烤野豬肉。
另一頭,陸元丞帶着幾個護衛,将一衆山匪堵在角落,嚴加審訊。清冷的山風刮過,時不時傳來幾聲慘叫。
陸星晚聽得心尖一抖,哆嗦着讓綠柳扶她回車上。
文舒也沒湊過去,在她看來,她的任務是保護好陸大姑娘。至于其它的什麽,查幕後兇手,指使啊之類的都與她無關,當下連蹦帶跳的跑去看待衛們烤肉,順帶指點一二。
畢竟烤肉的那麽多,王廚娘隻有一個,哪裏忙得過來嘛。
沒過多久,風裏就傳來她大呼小叫的聲音:“快!快!糊了,糊了,快翻面。”
“哎,你鹽灑多了!”
王廚娘聽得白眼一翻,文舒可能也覺得自己越幫越忙了,便找待衛拿了兩塊生肉,獨自坐一邊烤去了。
一陣兵荒馬亂後,肉總算烤好了,這時陸大人也沉着臉回來了。
見狀,文舒并沒有多嘴的問什麽,拿了一塊烤好的前腿肉遞給他,就端着剩餘的烤肉去找陸大姑娘和銀紅她們了。
“大姑娘,烤肉好了,你們快嘗嘗。”
她去的時侯,陸星晚正與銀紅綠柳研究車廂壁上挂着的迷谷枝呢,陳嬷嬷不知去了哪。
見她過來,三人忙朝她招手:“小娘子快來。”
文舒笑着上前,就聽陸星晚道:“這樹小娘子從哪找的?也太神奇了些,我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看見會發光的樹呢。”
又是這個問題...
文舒有些無奈,正欲瞎扯兩句含糊過去,就見陸大人也轉頭看了過來,一副也很想知道的樣子。
當下眼睛一轉,繪聲繪色道:“就後山發現的呀,我當時不是出去探路嘛,山上風大,我舉的火把一出屋子就被風吹滅了。”
“這沒了火把照明,我可怎麽探路啊,就在我猶豫是不是要回去的時侯................”說到這,她故意将聲音拉得長長的,衆人的心似乎也跟着提了起來。
“怎麽了呢?”陸星晚迫不及待的追問。
“就在這時,四周突然傳來一聲狼嚎!”她猛的撥高了聲音。
“啊!”衆女吓得尖叫。
“随即十幾頭狼從山上向我沖了過來,我當時那個害怕啊,撥腿就跑,隻是跑着跑着,一不小心就滾下了山坡,然後就看到了這顆樹。”
她指着迷谷樹枝,一臉的慶幸,“要不怎麽說天無絕人之路呢,可能是老天爺都幫咱們。狼群似乎很怕這個樹,看到我滾到了樹下,在坡上嗚咽了兩聲,就跑了。我衣服就是在那個時侯弄髒的,臉上的傷也是滾下山坡時劃的。”
聽完她的描述,衆人驚呼:“哇,這也太驚險了!”
陸星晚更是拉過她的手道:“好在平安回來了。”說着,又朝看向這邊的陸元丞道:“哥哥,這次我們能逃出來可多虧文小娘子,回頭你可得好好謝謝人家,最好......最好多賞點銀子。”
此話一出,衆人都笑了。
文舒更是樂不可支,眼睛頻頻瞄向陸元丞,似乎在說:陸大人,聽見沒,還不快賞點銀子。
陸元丞隻當沒聽見,嘴角抽了抽道:“所以,你就把所有的樹枝都掰下來了。”
“嗯。”文舒一頓,旋即道:“那顆樹小的很,分枝一共也沒多少,我思量着一兩枝的光亮也照不了多遠,就幹脆全折下來了。”
陸元丞沒再說話,沉默了片刻,忽得從袖口掏出一物扔了過去。
眼見黑影隔空飛來,文舒下意識的探手一抓,觸手微涼,是個瓷瓶。
“這是塗臉的傷藥,趕緊擦上吧,别留了疤,日後嫁不出去。”
一聽這話,銀紅和綠柳忙放下烤肉道:“小娘子快過來,我給你上藥。”
擦完藥又吃過烤肉,女着們都回車廂睡覺了,待衛們則靠坐在一起假寐。
文舒下午補了一覺,此時一點睡意都沒有,可她又不敢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進鐵盒子,思來想去,隻得盯着迷谷枝發呆。
這看着看着,她便察覺出不同來,迷谷花的光好像又暗淡了一些。想來到了天明,恐怕就要完全暗下去了。
山海經上說,此樹佩之不迷,她從小方向感就好,甚少有迷路的時候,所以很好奇迷谷樹是如何讓人不迷路的,可眼下顯然不是試驗的好時機。
想着,想着,她将目光又移向車内的那包祝餘,食之不饑?
算了,她眼下已經吃的飽飽的,也不是試驗的好時機。
想着,想着,目光漸漸迷離起來,靠着車廂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不遠處,正烤火沉思的陸元丞見了,不禁眉頭微皺。旋即起身去後車取了件晚兒的披風給她蓋上,又悄無聲息的坐在她身前不遠處,用身體給她遮擋一些山風。
三個時辰後,黎明初至,天光露出一絲魚肚白,早起的鳥兒在枝頭歡歌。
文舒被叽叽喳喳的鳥叫聲吵醒,一睜眼便看見陸大人在她身前不遠的地方烤火,她正欲開口打個招呼,便感覺身上有一東西滑落下來。
鑲毛的绯紅披風落在掌心,帶着綢段獨有的柔軟,文舒微怔,陸大姑娘的披風怎麽蓋到她身上了?
她回頭看了看車内睡得正香的陸星晚和陳嬷嬷,心道:難道是她們半夜給自己蓋上的?
将披風折好塞進車廂,她跳下車轅,走到陸元丞身邊道:“大人,早啊。”
陸元丞轉過臉來,面容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