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感覺時間隻剩半盞茶的三分之一後,她迅速從樹上跳了下來,拎着袋子急步跑到花海裏,開始摘花。
東京城裏風雅之風盛行,不光高官貴族流行插花,就是平民小戶,有條件的也會買上幾條鮮花插在卧房的瓶中,裝點一二。
特别是眼下這時節,外頭百花凋零,唯一還盛開的也就隻有梅花了,這些茉莉若放在初夏百花盛開的時節自不算起眼,可眼下卻是奇貨可居。
深谙生意經的文舒默念着時辰,手裏動作越發快了,她原就是幹慣了活計的,當下一雙素手在花間拂動,無數嬌嫩小花和着枝條被摘下。
這一番勞動,穿着厚實的她已經出了一身汗,隻是時間緊迫,她也顧不得松減衣服,揮汗如雨的繼續摘花。
【嘀——滞留時間已到——傳送通道開啓——】
腦海裏話音響起的同時,文舒面前的空氣陡然泛起一陣波紋,她忙抓緊了手中口袋,另一隻放在葉尖上的手還來不及收回,便感覺前方傳來巨大的吸力。
下一刻天旋地轉..........
“梆,梆,梆。”外面街道上傳來打更的聲音,三聲鑼響,意味着三更天至。
前街的打更聲在寂靜的夜裏隐隐傳來,文泰焦急的抱着盒子在房間來回踱步.......
怎麽還不出來,不會真遇上什麽事了吧!
早知就不該依了她,文泰越想越懊惱。
就在他焦燥難以自抑的時候,手中的鐵盒上蓋突然自己開了,一陣耀眼的白光閃過,文舒憑空出現立于他眼前。
“阿甯!”文泰激動的喊了一聲,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了遍,見她周身并無傷口,這才松了口氣:“這次沒遇上什麽吧!”
文舒笑嘻嘻的搖頭:“沒呢,而且還得了不少好東西。”說着,便獻寶似的将麻袋打開,露出裏頭的鮮花來。
“這是.....茉莉花!”文泰一臉震驚。
文舒得意的點點頭,随即又扒開茉莉花,露出下面鮮紅欲滴清香撲鼻的桃子來。
這下文泰更驚住了,喃喃道:“這時節怎麽會有茉莉花和桃子?”
“爹,你不知道,那頭跟咱們不是一個季節,我穿這麽些衣服在那地方都快熱死了,我現在裏衣都讓汗濕透了。”
文泰聞言大驚:“那趕緊去換了,可别再凍着了。”
文舒點點頭,忙回了自己房間,将裏衣換了。
等再出來時,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在另一個世間的所見所間都細講了一遍,隻是言語間巧妙的隐去了小星的事。
這倒不是她想故意隐瞞什麽,實是小星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又躲藏在哪?爲什麽她看不見它,卻能聽見它說話?
這些問題沒弄明白之前,她自己心裏都有幾分惶惶然,也就不想再吓着她爹了。
文泰聽了她的奇異經曆,也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這次确實運氣不錯沒碰到什麽危險,可下次呢,誰又能保證也有這種好運氣,萬一跟上次一樣,遇見兇獸怪物,可不是九十一生。
他又不能同去,這顆心便時時都是懸着的,方才這短短一刻鍾,他已是度日如年,要是再..........
想了想,文泰嚴肅道:“那地方以後還是别再去了,這次也就運氣好,可終歸還是危險的。”說着,又不放心的撿起地上的盒子道:“這個,我來保管。”
“别啊爹!”文舒忙阻住他拿盒子的手:“我還指望着它賺錢呢,你看這個桃子,多水靈,若是拿到外頭去賣,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文泰搖頭:“錢夠用就行,這種要命的錢,爹不稀罕,也不準你稀罕。咱們家雖說不富裕,但也沒窮到讓你賣命賺錢的地步,你要是還想爹多活兩年,以後就絕了這念頭。”言罷,一把奪過盒子就鎖進了床頭的櫃子裏。
文舒看得着急,心一橫,便把欠債的事說了。
“............前幾天那位陸大人,其實很有可能是來追債的。”說完這話,她低下頭去不敢看文泰。
“所以,你說你幫了他一把的事是假的,都是編出來騙我的。”
“不,那也是真的,我确實幫了他一把。”
文泰在原地僵了好一會,半響道:“那也不能讓你拿命去拼,欠的這五十貫錢,爹會想辦法的。”
“想什麽辦法,去借嗎?”文舒有些喪氣,“跟咱家關系好的,孫伯和胡叔,家裏境況還比不上咱家,縱是他們肯借,最多也就一兩貫的事,這五十貫......“
她想說無論如何也籌不到的。
“那也不能讓你去冒險,大不了,鋪子先不修了,爹去接一些下鄉的活計,雖然工錢少些,但也是進項。”說着,又踢了踢腳下的麻袋道:“你今次運氣好,得了這些東西,這個季節桃子金貴,咱們尋幾家酒樓分賣了,也能得不少錢,剩下的......總會有辦法的。”
他都說到這份上了,文舒還能再說什麽,當下隻能萎頓的點頭。
翌日,天氣晴朗,屋頂路面的雪水在陽光的照耀下,漸漸消融。
晌午時分,文舒特意裝扮了一番又包了頭巾,确認臉上無甚亮點,這才挎了裝有茉莉花的竹藍在街上攔了輛牛車。
“小娘子去哪?”
“城南邢蒼坊。”
“喲,這路程可有些遠,小娘子獨去的話,車程四十文。”
文舒想着籃子裏的鮮花,肉痛的點了點頭。
城南刑蒼坊是有名的富人聚集地,裏頭居住的人都是非富即貴,聽說還有朝遷命官,都是三品朝上。
她這茉莉花想着賣高價,也隻能往那裏去。
城南與城北是相反的兩個方向,饒是雇了牛車也走了兩刻鍾才到。
文舒付了車錢,進了坊市大門,選了一條沒人叫賣的後巷,便扯開了嗓子吆喝:“賣花喽,賣花喽,芬芳撲鼻的茉莉花喲。”
右側一家朱漆木門裏,戶部待郎家的小閨女周蔓茵因爲範了錯,被爹娘罰在房間思過。
不能出去,周小娘子更想着做些什麽打發時間。
一旁的丫環便建議道:“姑娘不如練習插花。”
周小娘聞言,頓時喪氣了:“連你都覺得我插的花不好看。”
“怎麽會。”丫環連忙安慰:“姑娘隻是剛學,而三姑娘四姑娘都學了快一年了,自然對配色,栽剪有得到之處,但姑娘也不比她們差啊,隻要多練習,一定要可得到王嬷嬷認可的。”
周小娘子想到素來嚴厲的王嬷嬷,又想到兩個庶姐得了表揚時的得意樣,想了想,發狠道:“你說的對,我就不相信,我就真比她們差,綠兒,讓人去外頭買些花來,什麽梅花,木春,蘭花和水仙都買上一些。”
“哎。”丫環高興的應了一聲,轉頭掀了簾子吩咐外頭當值的丫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