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夫子生性“沉悶”不愛說話,好在其它三位私塾的夫子都是個健談的,場面還算熱鬧。
隊伍中的秦珊百無聊賴,見夫子那邊一時半會結束不了,幹脆脫離隊伍來到文舒身邊,小聲道:“文姐姐,你放心,我幫你問過了,大家都支持文伯伯歸家,隻有甲班的兩個好像選了重審。”
“甲班?”文舒低眉沉思。
她跟甲班的人沒有過節吧。
似知道她在想什麽,秦珊連忙解釋:“雖然我也想不通她們爲什麽要選重審,不過夫子說了,不管選什麽,重要的是自己思考和分析,不要盲從。”
文舒細想了一番,點點頭。
是啊,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她沒有資格要求所有人都要跟她一樣的想法,有九成以上的同窗支持她,她就很開心了。
至于那兩個甲班的,她也不怪,就如夫子所說,怎麽選擇是人家的自由。
想起夫子
“對了,夫子寫的什麽,你知道嗎?爲什麽看大家都很驚訝的樣子?”
秦珊撓了撓頭,看了她一眼道:“我瞅了一眼,但沒看清,不知道夫子寫了什麽。”
雖然她如是說,但熟悉她的文舒知道,她一定看見了,隻是不方便告訴她。
沒關系,回頭她親自問夫子便是。
“哎,看,又來人了。”
随着人群一陣喧鬧,朱雀大街那邊又來了一行人,這行人衣飾不一,隊伍也走得不整齊,但是氣度風采一點不差。
“廬陵王氏女,率家中姐妹前來示意。”
“高陽鄧氏女,率家中姐妹前來示意。”
“清河崔氏女,率家中姐妹前來示意。”
“.“
随着一聲聲唱諾,京城世家貴女似乎都來了此處。
人群中的文舒愕然加驚喜,禦街中的李靜貞則笑而不語,一副了然的模樣。
宣德門城樓上,官家趙端隻看見遠遠又來了一波人,服飾不一,看着也不像書院的,便問身邊人是什麽情況。
内待忙下去查看,沒一會兒,便将底下的情況報了上來。
有些貴女們的爹就站在趙端旁邊,聽說自家孩子都出來示意了,皆是一臉愕然,旋即在趙端的眼神詢問下,皆表示不知情。
未得片刻,下方負責統計的官員送上了最新的示意結果。
結果顯示,文泰“歸家”的示意已經和“重審”的示意幾乎持平了,窦尚書一看這結果臉都黑了。
被幾個書院這麽一搞,再加上世家貴女的“攪和”,眼下禦街完全掀起了支持文泰“歸家”示意一邊倒的熱潮。
若說幾個書院和世家貴女的人數不足爲懼,那麽她們帶動的尋常百姓則十分可怖。
因爲這一番折騰,不僅貧民百姓家越來越多的女子走出家門前來示意,就是朱雀大街兩邊的商戶,都時不時沖出幾位女子。
而先前在禦街看戲,準備跟男子一起更換主意的女子們也堅定了主意不改了。
她們的想法是,這些高門世家讀了一肚子書的小娘子們都支持“歸家”,那就證明她們先前的選擇是對。
既是對的,爲什麽要改!
眼見對方有反敗爲勝的迹象,窦尚書忙朝不遠處的一待從打了個眼色,待從收到後,急匆匆奔下城樓。
沒一會兒,便見禦街底下,晌起一道道呼喊。
“女子就應該在家相夫教子,如此抛頭露面像什麽樣子,禦街示意就不應該讓女子參加!”
“對,不該讓女子參加!”
說話的不是一人,而是一群男子,他們夾在人群中看不清面目,但聲音卻大的很,整個禦街都能聽見。
四大女塾的夫子和學員都在,一聽這話那還能忍住,當下就與男子們辯駁了起來。
市井女子們也不落下風,有那潑辣的更是直接罵了起來。
事情反應到城樓之上,趙端不禁蹙眉。
窦尚書見狀忙朝旁邊的官員使了個眼色,隻見那官員上前道:“官家,女子性柔,思想極易被人煽動,還請官家下令,女子不得參加此次示意。”
趙端不置可否,“既是請百姓示意,女子也屬百姓,如何能惕除在外。”
那大臣一楞,旋即道:“女子屬于百姓無錯,然示意涉及朝廷法度,若任女子随心而示,日後法不成法,如何依法治國。”
此話,确時把趙端給難住了。
“官家,切不可聽郭大人所言。”秦培站出來道:“眼下禦街女子衆多,若依郭大人所言下此召令,隻怕會引将衆怒。”
他沒有直接說,女子該不該參加示意,隻是說眼下的狀況。
因爲女子該不該參與示意是一個很大的議題,一時半會議不完,也議不成,而眼下狀況卻是丞待解決的。
一個解決不好,可能會引起民憤!再壞一些,可能還會引起踩踏或者互毆事件。
官家應該不想看到這種情況。
再者三天示意之期将過,眼下形勢對他有利,他自然要将它坐實了。
“天地萬物早分陰陽,男主内,女主外是亘古不變的法則,倘若生變,必将生亂,還請官家三思。”郭大人再度勸慰。
他們不知道,他們的對話,早收入了文舒的耳中。
早在一刻鍾前,文舒便發現了城樓有人這事,雖離得遠看不清城樓之上人的面容,但她眼神好一看眼便看見大多數人都穿着官服。
有官員在,那麽官家肯定也在。
因爲官家不在的話,官員是不可能單獨上城樓的。
今天是示意的最後之期,官家率百官來城樓必有其用意。
知已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念及此,她忙讓旁邊的秦珊回隊伍去,自己則順着人群往城樓方向去,直至離城樓方向隻有五百米處方停了下來,然後開啓遠程掃描,監聽上方所言。
此時聽得郭大人向官家進言不讓女子參加示意,還說女子示意會亂法度,不由氣得心間直跳。
官家雖沒回應,但也沒否認,任其下去,恐怕情況會有變。
畢竟朝堂之上,能支持不排斥女子掌權的官員還是少數,女子們想要在示意和法度之間有一席之地,還得靠她們自己。
不行,她得借力打力,破了郭大人的算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