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六,若昂四世看着盤腿坐在自己面前的島津光久,有些不自在。
因爲島津光久盤腿坐在會議室的木地闆上,若昂四世也不好意思坐在椅子上,不得不和島津光久一樣坐在地上。
好在這國賓館的地闆十分幹淨,坐下來倒也沒什麽大礙。
若昂四世自诩是李植的盟友,但到了天津三天,看到了各種超越時代的新鮮事物,見識了李植的工廠,卻始終沒能見到李植。相反,李植安排自己和一鎮九省的扈從勢力——日本島津氏見面,不知道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但無論怎樣,讓扈從勢力島津氏首先來見自己,李植顯然并沒有把葡萄牙放在一個平等盟友的地位上。
對此,若昂四世十分的失望。
拉斐爾更是有些憤怒,他坐在若昂四世的身後,從頭到尾怒瞪着和島津光久一起來的範家莊低階文官,仿佛随時要爆發破口大罵。
島津光久笑着看着若昂四世,說道:“我來爲殿下介紹一下島津氏的情況。”
“在齊王殿下攻打日本之前,島津氏是日本西南部的小諸侯,統治三十多萬人的領地。這些領地雖然由島津家管理,但對德川幕府有許多義務,時常要受到德川幕府的征調,無償完成各種任務。”
“所以島津氏彼時是處于半獨立狀态。因爲德川幕府的刁難,财政十分艱難,藩政開支幾乎全靠借錢。”
“在齊王殿下第一次攻打日本後,島津氏因爲積極響應,受到了嘉獎。領地擴大了,統治的人口從三十多萬變成了六十多萬。獨立性也大爲提高,基本上不再受到德川幕府的管轄。”
聽到島津光久的話,若昂四世開始重新審視自己對面的日本諸侯。
如果說島津家統治了六十多萬人口的話,也确實具備了和若昂四世對話的資格。畢竟葡萄牙從人口上來說也是一個小國,全國總人口不過一百多萬,也不過是島津光久的兩倍而已。
島津光久繼續說道:“在齊王第二次攻打日本後,廢除日本國主體,将日本變成了日本的一個省。我們這些日本的諸侯,也随之失去了領地,不再在地方上擔任諸侯。”
聽到這裏,若昂四世心裏一緊。
島津光久笑着說道:“但是随着領地的失去,同時而來的是職位的提高。”
“島津薩摩藩的武士們作爲扈從國的有功将領,被齊王殿下,或者說齊王殿下的下屬平東伯鄭開成大量征調。日本省軍管政府的大量官員都由島津薩摩藩出身的藩士擔當。原先管理一個村子的小武士,可能現在就管理一個城下町。原先管理一個城下町的奉行,可能現在就要負責一‘國’的政務。”
“薩摩的武士,成爲了日本舉足輕重的人物,俸祿也大大提高了。”
日本的行政區劃和大明不一樣。日本的城下町相當于大明的鄉間市鎮,日本的一“國”相當于大明的一個縣。
“本人島津光久,那時也成爲整個九州的長官,協助齊王管理西日本的一百多萬人口。雖然這些人口不再是我的領地,但是齊王給予的俸祿十分可觀,我出行的儀仗和排場比以前更加氣派。”
“而随着齊王事業的擴大,我們這些人得到了越來越多的重用。”
“在齊王攻下中南半島後,出身薩摩藩的藩士受到極大的信任,大量分配到中南半島管理山區。在東南亞,齊王以德川幕府和其他藩出身的藩士作爲基層管理者,以薩摩藩、長州藩等扈從國出身藩士作爲中層管理者。”
“我的兒子島津家信,就成爲了整個暹羅山區的管理者。管轄的人口超過兩百萬,每年的俸祿高達一千多兩。而本人島津光久,則被征調到五萬人武士軍中擔任總大将,每年的俸祿是三千兩白銀。”
“這三千兩是我個人的俸祿。我原先的屬下,家人,稍有能力的,現在一個個都身居要職,拿着豐厚的俸祿。”
“我們的地位和财富,遠遠超過當初在薩摩國做一個小領主時候的水平。”
說完這些話,島津光久就看着若昂四世,仿佛是在等葡萄牙國王消化自己所說的一切。
若昂四世皺着眉頭,許久都沒有說話。
他這次來天津,是來向李植表達自己的失落和不滿的。葡萄牙和李植的一鎮九省并肩作戰打了三年的仗,最後什麽也沒有得到。無論如何,葡萄牙方面對這樣的結果十分不甘,希望李植能将得到的利益分一些給葡萄牙。
然而顯然,李植并沒有将利益分給葡萄牙人的意思。
李植派一個扈從勢力的領袖來和若昂四世談話,似乎是在向若昂四世展示另外一條道路。似乎是在暗示若昂四世:葡萄牙人可以像日本薩摩藩一樣成爲一鎮九省的扈從國,成爲李植的下屬和外圍力量。
若昂四世還從沒有考慮過這樣的問題。
但他還沒有回應島津光久,他身後的拉斐爾就開口了。
“難道齊王殿下派閣下來見國王的目的,是讓葡萄牙人放棄自己的國家,成爲漢人統治下的次等公民麽?”
島津光久仔細傾聽翻譯官的轉譯,看向了拉斐爾。
拉斐爾冷笑着說道:“我從島津閣下話語中聽到的事實是,齊王殿下不但絲毫沒有給盟友分利的意思,更試圖吞并盟友的國家,把并肩作戰的盟友變成聽他驅策的下屬。”
島津光久笑了笑。
過了一會,他才緩緩說道:“有一點是我要強調的:齊王的事業絕不是以前任何一個人可以比拟的。大海和山川,都攔不住齊王的步伐。越早加入齊王的事業,我們能取得的成就就越大,我們的子孫能得到的利益就越多。”
“如果國王殿下能夠早一點想通這一點,殿下未來的前途将和一鎮九省一樣不可限量。”
不等若昂四世回應,拉斐爾就大聲說道:“總大将閣下,我們這次來天津是來向齊王要求分配利益的,不是來接受吞并的。你的話我們葡萄牙人十分不喜歡。”
島津光久點了點頭,說道:“你們對齊王的力量還沒有完全理解。”
“三天後,鎮北伯鍾峰在範家莊西面有一場演習練兵,請國王殿下一定來觀看。看完了這場演習,國王殿下對一鎮九省的實力會有新的認識,對我說的問題也一定會有新的體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