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中旬,兵部的封賞敕命就下來了。
賀世壽派人通知李植,李植便到巡撫衙門領取腰牌敕命和官服。
賀世壽見李植來很高興,大聲說道:“百戶官如今升任副千戶充任範家莊防守官了,趕緊換一身官服給我看看。”
賀世壽的仆人早已經準備好,把李植的東西全遞了上來。李植笑着領了東西,在巡撫衙門的廂房裏換了官服。
副千戶是從五品武官,官袍是青色的,胸前的補子上面繡着祥雲海浪,中間繡着一隻熊罴,配着銀鈒花的腰帶,看上去比百戶官服氣派些。
李植再看那腰牌,見那是一塊鍍金銀牌,和隻紋着素雲的百戶腰牌不同,上面紋着雲龍和伏虎,更有氣勢。腰牌反面還是明太祖的訓話,正面則刻着“天0津左衛靜0海千戶所副千戶李植”一排字,就是李植現在的官身了。
升了官,李植心情不錯,在廂房裏吹了吹口哨。
李植換好衣服戴上烏紗帽,出來走回三堂,便聽見賀世壽的笑聲:“好一個威武的大明武官!”
李植走上幾步,拱手笑道:“全賴巡撫大人提攜。”
說完這話,李植就從懷裏掏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送到賀世壽手上。
李植現在的關系全靠賀世壽,對賀世壽自然大方。賀世壽送他一個副千戶的官位,李植前後送兩千兩銀子給賀世壽,可謂有來有往。所謂人情,便是你來我往有個呼應。賀世壽私德不錯,得了李植這麽多好處,以後自然會更照顧李植。
在天0津這地頭上得了巡撫的照顧,就沒人敢對李植不利了。
賀世壽看了看銀票,琢磨了一會,哈哈大笑說道:“副千戶是個有趣的人!副千戶在範家莊修城牆,以私産爲國守土,當真是有作爲!”
李植拱手說道:“下官想把自己的産業全集中到範家莊,統一管理!”
“啧啧!副千戶好大的氣魄。年輕人有上進心是好事!”頓了頓,賀世壽又說道:“你修城建牆,都是爲國爲民的好事。若是上官有刁難你的地方,盡管來找我!”
李植笑道:“巡撫在上,下官如今升做副千戶了,想擴大家丁隊伍的規模,不知道巡撫大人允不允許?”
賀世壽“哦?”了一句,問道:“你想把家丁擴大到多少人?”
李植說道:“想擴大到兩千人!”
賀世壽點了點頭,在桌子上敲了幾下,看了看旁邊的一千兩銀子銀票,笑了笑。
“副千戶當真是氣魄不凡。以私産養兵爲國征戰,此乃本朝未有之事。原先養六百人,現在要養二千人!”仰着腦袋想了想,賀世壽說道:“此事容我上報天子,應該是做得的。”
李植聽賀世壽的口氣,便知道擴軍的事情成了。
他又和賀世壽聊了幾句,便起身告退,離開了巡撫衙門。
李植穿着新官服回到了範家莊,還沒進官廳,便有仆人上來報告道:“老爺,運坊裏防守官尤化超來訪!”
李植如今升爲範家莊防守官,尤化超已經不再是他的上級,兩人如今算是平級。李植對這個尤化超沒什麽好印象,知道他是個典型的官痞不準備和他深交,暗道他來做什麽?
李植跳下馬把缰繩交給仆人,正要往官廳裏走去,卻看到尤化超已經帶着侍從走了出來。看到李植換了一身官服,尤化超大聲說道:“恭喜李賢弟升爲副千戶防守官,今天真是個可喜的日子啊!”
李植笑道:“千戶大人好靈通的消息。”
尤化超笑道:“前些日子你去剿匪大獲全勝,我便知道你要升官。後來我聽人說你要升做範家莊的防守官,和我平級。今日我恰好聽人說你往巡撫衙門去了,所以知道你的升賞下來了,特來賀喜。”頓了頓,尤化超又說道:“昨日賢弟還是愚兄的下屬,今日賢弟已經是我的平級,賢弟升遷速度之快,前所未有啊!”
尤化超從侍從手上拿過一個盒子,笑道:“這是愚兄的一點心意,算是給賢弟的賀禮!”
李植知道這是自己的升遷讓尤化超更加看好自己,來和自己套交情了。李植暗道我以前做你下屬時候你沒有照顧,現在平級了你來巴結已經太晚了。
不過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有人來祝賀,李植也不好把他趕走。打開禮盒看了看,李植看到禮盒裏放着一棵遼東老參,大概價值二、三十兩,便笑道:“讓千戶大人破費了!”
“賢弟這是什麽話?愚兄一點心意罷了!”
李植見這尤化超這麽熱情,收了他的禮物不好趕他走,便和尤化超一起進了官廳,在二堂分賓主坐下。
尤化超問道:“賢弟如今升了防守官,上司便是衛城裏的天津左衛指揮使、守備大人羅裏宗了,賢弟可知道守備大人的喜好?”
李植倒是對此不太清楚,老實答道:“這我倒是不知道!”
尤化超一拍手,得意地說道:“賢弟,這一點便要愚兄教你了!守備大人最愛書法,熱衷收集名家字帖。你若尋上一副好帖子送去,他一定對你另眼相待。”
李植愣了愣,暗道我哪裏去找名家字帖去,一時有些着急。但李植又想自己有巡撫的關系,也不用太巴結這守備大人,送些尋常的禮物去便是了。
打定主意,李植便對尤化超不太熱情了,又說了幾句,李植便把上門巴結自己的尤化超送走了。
第二天,李植備上一百兩的尋常禮物,便去天0津衛城見上司羅裏宗。
衛城的守備官廳在衛城城南,在天津左衛衛指揮使司裏面,并不起眼。不過這衛城守備是統領天津左衛所有兵士的武官,頗有權力。
李植在門口送上名帖,不一會,便有軍士過來帶李植到官廳二堂。二堂上,身穿正三品衛指揮使官服的守備羅裏宗已經在等李植。
李植擡頭看了一眼,見那羅裏宗四、五十歲,尖臉上留着長長的胡須,身材瘦長,不像個武官,倒似個文人。
李植見到長官,趕緊上去行禮:“下官李植拜見守備大人。”
李植隻是一個小小從五品防守,在正三品的守備面前是個蝦米官。不過羅裏宗似乎知道李植的背景,并沒有在李植面前托大,笑着站起來扶起了李植,說道:“副千戶請起,何須如此大禮?”
李植站起來把禮單交給羅裏宗,說道:“這是在下的一點心意!”
羅裏宗看了看禮單,收下了,笑道:“副千戶破費了!坐!”
李植得令,坐在了椅子上。
羅裏宗也坐下了,想了想尋找話題說道:“我聽說副千戶在範家莊建設新城,動靜頗大。副千戶修的是多長的城牆?如今成果如何?”
李植老實答道:“在下修的是周長六裏的城牆,如今土牆已近完成,正在包磚。”
羅裏宗撫須說道:“副千戶以私财修公牆,實在是亘古未有之事,便是本官也是佩服的。”
李植答道:“大人缪贊,下官慚愧!在下的産業如今都遷到範家莊新城中,修建城牆也是保衛下官的私産。”
羅裏宗說道:“無論如何也是築城守土,值得褒獎!”頓了頓,羅裏宗又說道:“我前十日前在巡撫衙門裏聽說副千戶的奏功文書報上去了,沒想到這麽快就下來了,可見巡撫大人十分重視副千戶啊!”
說完這話,羅裏宗笑着看了一眼李植,眼神十分和藹。
守備官在李植面前是個大官,但在巡撫面前就不入流了。巡撫管的都是承宣布政使,提刑按察使、總兵副将之類,一個守備說起來連巡撫衙門都是難進的。羅裏宗突然說他在巡撫衙門裏得知消息,這是在暗示李植他和巡撫有私交。和巡撫有私交,和李植就是一條線上的人了。
李植不傻,當然聽出了羅裏宗的話外之音,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守備大人也經常到巡撫衙門走動!”
羅裏宗哈哈笑了一聲,似乎十分得意于自己和巡撫的關系。想了想,羅裏宗問道:“我聽說,副千戶是巡撫大人的親戚?”
李植聽到這話,嘿嘿笑了一聲,沒有回答。
羅裏宗見李植不答話,也搞不清楚李植什麽路數,但巡撫處處幫襯李植這大家都是知道的,他便把李植當巡撫親戚處理了。
這羅裏宗喜歡附庸風雅,和李植談了一會就把話題轉到詩詞字畫上。李植對這些東西沒什麽研究,和羅裏宗對不上話,兩人的交談便有些空洞。
一個武官喜好詩詞字畫,鞑子來了拿什麽抵抗?李植不懂風月,就有些腹诽。
李植見氣氛有些空洞,便不再久留,客氣了幾句便告辭了。那羅裏宗卻十分熱情,一路把李植送到了官廳門口。
(本章完)